慕流雲回過頭,久久地看着他不說話,他是打定主意不放手了,她該怎麼辦?
“雲寶兒,我說了,我不介意你曾經發生過什麼,我也希望你能忘了,我們重新開始。”盛景天溫柔地說。
“我做過代孕母親,生過孩子,我還離過婚,像我這樣一個劣跡斑斑的女人,你們家是不會接受我的。”慕流雲的臉上,露出一抹悽婉的笑。
“雲寶兒,你何必這麼貶低自己?我想給雲寶兒一個家,想一家人幸福快樂地在一起。你不要管別人怎麼說,也不要管盛家的人怎麼想,我愛你就夠了。”盛景天其實有很多話,沒有說出來。
玉鐲突然碎了,慕流雲主動要求去盛家認錯,結果是打傷二姨太和三姨太,氣暈他的母親,這怎麼看,都像是故意的。
慕流雲鬧得盛家雞飛狗跳,家宅不寧,就是等着盛家將她掃地出門,逼他們離婚。
她想離婚,想跟他斷絕關係,可是爲什麼她要用這樣的方法?
她是信不過他,還是對生活失去了信心,亦或者她知道了真相?
盛景天不敢多想,也許她只是恢復記憶後,感到恐懼,女人在孕期本就多愁善感,容易胡思亂想。
“盛景天,我這輩子都不會幸福了,再也不可能了。我恨綁架我的人,我恨他們對我所做的事,我恨生活對我的不公,我想離婚。”慕流雲冷漠地說道。
“離婚以後呢?”盛景天問。
“用盡我餘生所有的力量,去追查五年前綁架的真相。那些人打我,逼我生孩子。在我大出血生死一線的時候,他們抱走孩子,把我狠心地扔在手術檯上。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要找到幕後真兇報仇。我不需要家庭和孩子的牽絆,魚死網破,同歸於盡,我都不會放過那些人。”慕流雲眼裡是難掩的恨意。
如果她能及時趕到醫院,也許母親能堅強的撐過去,母親臨死前,一直在問:“流雲來了嗎?”
母親眼巴巴地盼着,等着,望着,死的時候都不閉眼,一直看着病房門口。
而她,在那一天,被綁架了,她被打,被恐嚇,扔在地下室裡,受盡欺辱。
她怎能不恨,怎麼原諒那些害她的人?
慕流雲眼底恨意是真的,她想離婚,想查當年的幕後真兇,想報仇也是真的。
這樣視死如歸的慕流雲,讓他害怕了,但是他強自鎮定,緊緊抱着她,“我幫你查,你要做什麼,我都陪着你。”
慕流雲脣角揚一抹嘲諷地笑,他幫她查,這輩子都查不出來吧?
“我餓了……”慕流雲懶得接他的話,她信不過他,現在感覺,他說的全是謊言。
“餓了,就洗把臉下樓吃飯,我得去趟醫院。”盛景天說道。
慕流雲瞥他一眼,“我就不去了,免得你媽又被氣暈過去。”
“好,那我先走了,有事給我電話。”
盛景天下樓,劉伯趕緊迎了上來,“姑爺,你不吃飯嗎?”
“不了,照顧好流雲,有事給我打電話。”盛景天說道。
“好的,姑爺放心,我會看好小姐的。”劉伯將盛景天送出門去。
盛景天回到車上,丁隊長開車,小黑留下來保護慕流雲。
“盛總,慕小姐情緒穩定下來了嗎?”丁隊長問。
“她要查幕後真兇。”盛景天嘆息一聲。
丁隊長愣一下,“盛總準備怎麼辦?”
“去醫院。”盛景天冷冷地說。
車行駛在路上,看着整座城市的燈火,盛景天依然後悔,當時沒有救下她。
如果五年前,在地下停車場,他救下她,是不是就沒有之後的事?
一個是他想要保護的女人,一個是他的母親,而去世的,是他的姐姐和姐夫。
他要何去何從?
到醫院以後,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病房裡的談話。
“老盛,等孩子生下來,就讓他們離婚,必須離。”盛老夫人的說道。
盛雲清嘆息一聲,“你還看不出來嗎?景天讓老丁帶着人闖進來,直接把慕流雲帶走,他心裡在乎那個女人。”
“我告訴你,玉鐲被摔碎,她絕對是故意的。”盛老夫人看出了慕流雲的小心思。
“這慕流雲的確是太不像話了,但是說她故意摔碎傳家玉鐲,有點兒說不過去,她沒必要啊。”盛雲清說道。
盛老夫人冷哼一聲,“等孩子生下來,就讓他們離婚。”
“你不是嫌那孩子是不值錢的便宜貨嗎?還等什麼孩子生下來?”盛景天冷哼一聲。
“你這個逆子,被個女人迷得神魂顛倒。慕流雲打傷你二媽和三媽,還把你媽氣進住院,你還要護着她嗎?”盛雲清吼道。
盛景天臉色陰沉地走到牀邊,死死盯着病牀上的盛老夫人,“這就要問問我媽,她對慕流雲做過什麼了?”
“什麼意思?”盛雲清疑惑地看着盛老夫人。
盛老夫人不答,別過臉去,“我沒有做錯什麼。”
“真的沒有嗎?”盛景天冷冷一笑,“我認定了她,我想保護她,給她一個溫暖的家。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她,包括你們。”
“你在跟誰說話,你這個逆子。”盛雲清氣地指着盛景天的鼻子,吼道:“跟你媽道歉。”
“她要跟我離婚,她故意摔碎玉鐲,故意打了二媽和三媽,故意激怒你。她要離婚,她誓要查出當年的真相,與真兇魚死網破,同歸於盡。我親愛的媽,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盛景天的臉上掛着嘲諷的笑,堅毅的側臉僵硬着。
盛雲清有些明白了,“什麼真相?你是說,慕流雲爲了離婚,故意做這些激怒我們將她掃地出門?”
“媽,你怎麼不說話?我不能沒有她,辰辰不能沒有媽媽。流雲的肚子裡還有未出生的孩子,你告訴我怎麼辦?你說我錯了,我可以跟你道歉,但是你不能毀了我的家和幸福。”盛景天聲音低沉,他幾乎壓抑着吼出來的。
盛雲清聽得心驚,他能感覺到,他們母子倆有事兒瞞着他。
“你對慕流雲做什麼了?她不是這麼不識大體的人,突然這樣,我的確很失望。但現在細細想來,也確實反常,你到底做什麼了?”盛雲清衝盛老夫人喊道。
盛老夫人沉默許久,緩緩開口,“我沒有做錯,你也不要再問了,我累了。”說完扯過被子,矇住了自己的頭。
盛雲清沉默不語,起身離開了病房,去看三姨太了,二姨太也受傷,但沒有三姨太傷得那麼重。
盛景天關上病房的門,徑自走到牀邊,冷冷地看着盛老夫人。
“你忘記了你姐姐是怎麼死的了,你忘了你姐姐和姐夫去世以後,之逸的樣子了。你現在只記得那個女人,她還活着,可是你姐死了,永遠離開我們了。”盛老夫人說到這裡落下淚來。
“殺了她,我姐就能活過來嗎?我姐和姐夫當時霧天行車,發生意外,跟天氣和車子的性能有很大關係。”盛景天無法否認,監控裡那抹小身影是慕流雲,但他也相信,當時的天氣和車子失靈,纔是導致姐姐和姐夫發生意外的導火索。
姐夫玩車那麼多年,冰雪路面都不怕,又怎會因爲躲避一個騎單車的女學生而失控,發生意外?
因爲無法責怪老天爺,爲什麼那天的霧那麼大,也沒有證據去證明車子失靈與誰有關,所以盛老夫人把所有的怨恨,全都怪罪到那個騎車的女孩身上。
“做都做了,你現在爲她抱不平,準備把你媽供出來嗎?”盛老夫人突然笑了起來。
“我想跟她好好過,碎了一隻玉鐲而已,卻讓一個孕婦下跪,你其實並沒有真正接受她,你還在心裡怪她。”盛景天無奈地看着自己的母親。
“是,我接受不了她。兒子,你這是在逼我,我做不到笑着接受害死我女兒的兇手,做我的兒媳婦,搶走我的兒子和孫子。我討厭她,我甚至恨她。”盛老夫人說出了心裡話。
她之前爲了維持表面的和平,對慕流雲雖然諸多不滿,但是隱忍不發。
碎了傳家玉鐲,讓她的怒氣找到一個突破口,舊帳新帳一起算,結果就鬧到了這樣的局面。
“媽,姐姐的死,不關她的事。你兒子愛她,你孫子也愛她,她肚子還懷着我的孩子,您就不能對她寬容一點兒嗎?”盛景天希望母親作爲長輩,能夠寬容一些。
“我做不到,我看到她,就會想起你姐。她在我眼裡,不是兒媳婦,是害死我女兒的兇手。你要我寬容,你想逼死我嗎?你小時候,你姐和姐夫那麼疼你,你都忘了嗎?”盛老夫人對盛景天很失望,覺得他被慕流雲迷惑了。
“我姐的死,我一定會去查,給你一個交代,但是在這之前,你不許動她。”盛景天冷冷地說道。
盛老夫人氣地抓住起枕頭,朝盛景天砸了過去,“她懷着我們盛家的孩子,我爲什麼要動她?就算離婚,也要把孩子生下來。”
“這段時間,我會找人看着你,保護你的安全。”盛景天說完轉身離開,留了兩個保鏢在病房門口。
“你就是信不過我,什麼保護,你就是監視我。”盛老夫人衝他吼道。
盛景天頭也沒回,走出病房以後,他看了一眼走廊盡頭,二姨太和三姨太的病房在那邊。
“舅舅,外婆情況怎麼樣?”盛之逸正好從電梯裡出來。
“之逸,過來和你說點兒事兒。”盛景天拉着盛之逸,朝走廊的另一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