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是很甜蜜的事情,葉微微依然只是木木地點頭,坐在客廳裡發呆。方紫依的鍥而不捨讓她害怕,她甚至覺得範慕北只是爲了擺脫她而跟自己結婚。
過往的一幕幕,範慕北對她的種種好,在此時已經完全站不住腳,當愛上一個人時,葉微微和所有女人一樣,患得患失。越害怕握不住就越沒有安全感,越發疑惑。
範慕北的手機嘟嘟地響起無數短信,她鬼使神差般拾起,看到一個方形的短信圖標,範慕北已經走出來。
他看了一眼號碼便關掉,甩在了沙發上,卻沒有馬上進去,而是用心地看着她。
葉微微不安地坐回沙發,繼續攪着手。
他走過來,大手捧起了她的臉,鼻子對着她的鼻子吹氣,傳遞過來陣陣男人陽剛的味道。
“想說什麼?”
葉微微眸子一亮,她怎麼會忘了,他是她肚子裡的蛔蟲,能把她的心看得清清楚楚。
“我們現在是夫妻了,有什麼還不能直說嗎?”他用不同於以往溫柔的語調給了她鼓勵,葉微微終於下定了決心。
“範慕北,你爲什麼要娶我?”
範慕北擰了擰眉,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我們在一起了,不娶你娶誰?”
這個男人的話時時都說到那麼一針見血,葉微微被堵得無話可問,可心裡還一陣陣空落。這個理由雖然充分,可好像還是有點不對勁。
到底哪裡不對勁?她自己也糊塗了。
範慕北放開了她的臉,在她的發上拂了一把,突然十分認真地看着她的眼道:“我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麼,也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葉微微,不是跟你上了牀而要對你負責,而
是要對你負責纔跟你上牀。”
某人石化中,腦袋糾結在一起怎麼也繞不過彎來,心裡卻滾出一點點的甜蜜。悶騷啊,男人都是悶騷貨麼?乾脆地說一句“我喜歡你”不就行了?
範慕北進了廚房,只有葉微微傻呵呵地樂着,好半天才說出一句:“我也是。”
甜蜜的時候啃麪包都是香的,更何況首長的飯菜真的做得很好。這幾餐都沒有吃好,她完全發揚了吃貨的精神,對着飯菜乾個底兒朝天。
拍拍肚皮打着飽嗝兒,極懂事地撿起碗碟準備去洗,被範慕北攔了下來:“這裡等下鐘點工會來收拾。上去洗乾淨自己。”
他的眼神格外明亮,暗示着什麼,葉微微一陣臉紅,轉身跑上樓,背後又傳來嘟嘟的短信鈴音。
撫着呯呯跳躍的心,葉微微在房間裡連轉了幾個圈,想象着等下的銷魂時刻,身體一點點地發燙,發紅。
拾起睡衣準備進浴室,不經意的目光落向遠處,黃昏朦朧起來的光線下,一個白色的東西在百合園裡若隱若現。她擰緊眉,有些不確定。百合花早在數天前已謝盡,這個時
候出現的白點會是新開的花嗎?
視線裡,範慕北快速朝那邊衝去,停在百合園外,葉微微定睛一看,那團白色已經不見。是自己眼花了?範慕北如一棵定了根的大樹,站在百合園外一動不動。
好久,他的臉轉過來,朝這邊望一眼。葉微微迅速把頭縮了回來,溜進浴室。
範慕北一直沒有上樓來,葉微微等得直犯困,最後終於耐不住睡了過去。
深夜,她感覺到了男人的鐵臂,繞過她的身體,把她緊緊箍在懷中……
他的呼吸比以往來得粗重,像一聲聲的嘆息,帶給她一種深沉的擔憂。她不知道他在擔憂什麼,卻本能地感覺到他今晚並不快樂。
是因爲方紫依的糾纏嗎?
或者,家人的反對也對他產生了影響?
對於未來的不確定性讓葉微微勾緊了他結實的背,近乎貪婪地享受着他的存在……
還有幾天就要離隊了,對於其他記者來說,無異於解放,對於葉微微來說,則是一場命運的宣判。
離開了組織等於離開範慕北,以後,他們還能再見嗎?手伸進袋子裡把那本結婚證抹了又抹,她發現自己是世界是最悲摧的老婆,才結婚就要跟老公相見於無期。
這些天訓練也懶得進行了,當然,更重要的是她之前用了大把的時候去訓練,採訪需要的圖片還不夠。
爲了不被黑山老妖罵死折磨死,這幾天她不得不放下訓練收集圖片素材。對着熟悉的一草一木用力地拍着,這一刻,她突然非常非常地感激起黑山老妖來。沒有她,大概自
己這一輩子也別想進入秘組,體會爸爸日記中所描述的那些生活。
範慕北這幾天好像格外地忙,她還想着好好地利用時間與他你親我儂一番,人家根本連影子都沒有。常拓沈浩也不知道哪裡去了,從空氣裡消失一般,沒有人告訴她,他們
去了哪裡。
經常要出任務,葉微微知道,就算她這個隊長夫人也不能獲知他們的行動方向。
轉眼,歸隊的日子到了,記者們早早地把行禮打好包拖到了樓下,葉微微沒精打采地一樣一樣撿着東西,看到紅色的小本本,拿出來翻了又翻,怎麼都覺得不真實,直接丟
進了最底層。
要走了,看來,跟範慕北話別的機會都沒有了。
提着本不重的東西,她的腳步卻邁得特別沉重。
樓下,總部過來的大巴車等在那裡,葉微微不情願地邁過去,眼淚涌上來被她生生地壓了回去,只在心裡無盡地流淚。
再樂觀,她也高興不起來了。
訓練場大門外,一輛綠色越野車飛速駛來,在大巴的對面停下,拉開的門裡跳出一個男人。
範慕北?
葉微微抹抹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範慕北已經走到面前,拉着她甩下一句:“過來!”
她便被拖到了車裡。
沈浩和常拓還在,看到他們兩個上車,默默地下去,在五米遠的地方守衛。那邊大巴車上投過來一片目光,葉微微尷尬地扭扭身體,馬上一張火熱的脣貼了過來,尋找到她
的脣,緊緊地貼在一起。
他身上除了慣有的男性味道,還有濃重的汗味,泛着酸氣,顯然長久沒有清洗。但絲毫不讓人反感。他的臂強勁有力,箍着她的身體幾乎透不過氣來,似乎要將她揉入他的
肉裡。
葉微微一點都不覺得難受,反而感覺溫暖,這種強烈的在乎把她這幾天來的陰霾打消得無影無蹤,從心底升起無數的甜蜜,主動地勾起他的頸……
世界靜止,時鐘靜止,就連一直叫嚷着讓大家上車的喇叭也靜止,他們吻着,感受着彼此的存在,聞着彼此的氣息,鐫刻彼此的形象……
好久,好久,範慕北終於放開了她,黑色的眸子不再銳利,蒙上了一層柔情。葉微微清醒過來,看到了窗外無數的目光,心肝抖了抖,臉紅透。
範慕北爲她推開了車門,聲音略微沙啞地道:“保重。”葉微微貪婪地望他一眼,跳下車,想了想,從袋子裡掏出一支筆遞給他:“這是我爸爸唯一的遺物,我一直帶在身邊,
先押在你這裡。”
範慕北面色凝重,點了點頭,把筆放在挨胸口最近的口袋裡,沈拓和常浩跑過來,跳上車,一轉眼消失。
葉微微心頭亂撞着,心裡默默地想:隊長怎麼就是不明白?我這定情物都給了,怎麼說也要給個回禮啊。
低頭在衆人的矚目中上了車,選了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望着窗外留下的兩道車輪印,她輕輕地揮了揮手:再見,秘組,再見,範慕北。
作爲未婚人士離開的葉微微以已婚人士的身份終於降落在了S市地面,踏上熟悉的土地,她深深地呼吸着空氣,張開手一陣陣地旋轉自己。
終於回來了。
特意去了趟雜誌社,把這三個月的素材交給了黑山老妖。黑山老妖那張千年冰封的老臉終於露出一點點笑意,點頭道:“不錯,果然不錯。”
得到黑山老妖的表揚無異於見到地球撞彗星,葉微微壓抑的心情馬上好了起來。黑山老妖把照片導入電腦,邊看邊點頭,手撐着下巴,對着那一堆堆的秘組人哥們露出無比猥瑣的目光,挨個意淫個遍。
最後長指一落,點在一張照片上:“這張不錯,英勇神武,很能體現秘組人的個性,就拿這張做本期報導的封面吧。”
葉微微一看,那個心臟呯呯跳得幾乎要躍出來。那照片裡範慕北大踏步走來,黑色的面具襯出他的神秘,修長的身體,矯健的步伐,無不帶着秘組人的陽剛勇猛,帥得讓人
流口水。
也不知道出於哪種心裡,葉微微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黑山老妖兩道妖眉一彎,板臉道:“這事你做主還是我做主!”
她的老公能不能她作主?
這話她只敢在心裡呼一呼,坍下一張臉狗腿十足地道:“這張照片不好,您想啊,大家心裡秘組人形象都是這樣,寫出來就沒有特色了。我們這次報導要從另一個側面報展示
秘組風采,報導他們以普通形象擁有無限能量,報導他們其實都是平凡人煉就的鐵骨,這樣容易激起大衆的認同感。”
“嗯,也是。”
葉微微沒想到黑山老妖竟然能被說服,嚥着口水嘿嘿地把沈浩的照片調了出來。照片裡的他雖然塗了滿臉的油彩,兩隻狹小的眯眯眼卻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