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劍迫不得已脫鞘。
纖纖素手與鋒銳的鋼爪倒也真是絕配,蝤蠐之頸與金色鑲玉貝之瓔珞更是絕美。
那女子便用的這般武器。
除了爪,還有那讓人把持不住的魅惑。
尤其在那層若有若無的輕紗之下,一隻無形的魔爪在扼着人的咽喉。
方雲岫強定心神,讓視線集中在女子的手足上,讓鋼爪的微光在眼前放大,讓危險——而不是幻象——更加清晰。
她的爪很快,不容喘息。
方雲岫想知道原因,礙於對方攻擊迅疾猛烈,完全沒有空閒開口。
右爪自上及下,斜抓而去,連連欲拿方雲岫數十處要穴。其認穴之準,令方雲岫大驚失色。方雲岫在經絡穴道方面所知甚少,只知但若被對方觸及,定然凶多吉少。
後路便是門外。
方雲岫後退出戶,短劍迎爪而上。
好一個一寸短一寸險!二人的兵器都是極短,其間的驚險層出不窮!
皆道女人間打架總是撕扯抓咬,那嫵媚女子便用得這着。
唯一不同與民間打架的,便是她的爪使得有套路,認穴準確,危險十足——並不僅限於抓破臉。
方雲岫暗暗叫苦:這女的沒來由地和她打架,自己一沒搶她夫君,二沒殺她家人,她想不明白,還有什麼事會讓一個女人如此瘋狂?
鋼爪無情,短劍無情。
好在方雲岫腿功不錯,輕功尚可,便疾退出門,在空地上繞圈——打不過就躲,躲不過就逃嘛!
可是能逃到哪去?
對手的輕功雖不如丁小刀那般“半人半鬼”,卻也與方雲岫不分伯仲。
真是見了鬼了!
方雲岫怒氣漸生,原本的驚訝也完全轉爲了不解與憤慨。
對方要殺她!
人命關天,怎能任人宰割?
方雲岫勉力抵抗反攻,可算是劃破了對方身上的輕紗、挑開了瓔珞,卻險些掛了彩。
爪似比劍靈動,可突可收,時如拳,力透拳背;時如掌,聚力掌心;時如爪,蒼鷹捕獵!
劍爪交錯,皓腕反轉,掰!劍爪相觸,薄紗微揚,追!
“好啊!居然敢粘過來。莫欺我僅單手有刃!”方雲岫任左肩包袱滑落。將及地時,飛足一挑,將包袱挑開,正挑起那裝好了十枚鐵蓮子的“十子連珠”暗器匣。
“這傢伙是迫不得已……我亦不知會有甚麼效果,在你身上試試罷!”方雲岫左掌托起暗器匣,右劍便要收回拍落暗器匣上的機括。
“沒用的小妹妹……我知道它的效果……杜家的人都知道!”
“你是杜家的人?”一怔之下,對方的爪已搶出,擋開了方雲岫右手短劍。
“杜姝嫺,你若沒聽說過……尹無良,你定然聽過這個名字!”
“你是他的情人?”方雲岫大驚,手上不停,拋起暗器匣,即刻壓下機括!
十子連珠!
杜姝嫺收爪,捲攏輕紗,忽地拋出,收那十枚內藏玄機的鐵蓮子!
方雲岫不敢閒下,飛身掠過,至杜姝嫺身後斜撩一劍!
誰料杜姝嫺一彎腰,輕紗與鐵蓮子迴旋襲來。方雲岫急轉身形,一個“懶驢打滾”堪堪避過,順勢橫掃杜姝嫺下盤。杜姝嫺嗤笑,縱身躍起,“啪”地將鐵蓮子與輕紗甩在身後地上,騰空避躍!
轟鳴、塵埃、絲縷!
杜姝嫺身上已幾乎沒有蔽體之衣。輕紗隨着鐵蓮子的爆炸破碎成隨風飄搖的絲縷!
方雲岫耳中嗡嗡作響,仍是靠着一股要活下去的意志繼續攻上。
柔媚的笑意,無窮的殺機。
**的女子令人不敢直視。
方雲岫短劍脫手。
“結束了……一切都是因爲你呀!”
“你倒是試試!”方雲岫咬牙撲去,一招“鳳尾手”連“玉女拈針”,貼身疾施擒拿手。
“來得好來得妙!”杜姝嫺張開懷抱!
爪從何而來?爪撓過了方雲岫的胸口!
她被迫退倒在地,她懷中的信與羽毛順勢飛揚。
另一爪正要落下,方雲岫正要強行起身,忽有疾風襲面,人影飄蕩——好熟悉的背影!如此顏色,如此身形!
他左手抓過了兩支羽毛放入懷中,右手自腰間拔出了銀鋒!利刃!
薛鶴翎……你還是來了!
“好久不見。”他轉頭隨意問候了一句,轉向杜姝嫺,“你認識她是誰麼?”
他看到杜姝嫺這副模樣的剎那,只是挑了挑眉毛,摸着下巴,從頭到腳地在她身上大大小小迷人之處瀏覽了一番,視線徘徊許久,像是在精挑細選一樣物件,而她並沒有任何瑕疵。他脣角微微上揚,似是暗道“好一個絕色尤物。”
杜姝嫺毫不羞恥,只目中噴火,指着方雲岫道: “我並不認識你,只曉得是你害他被丁小刀殺了。”
“殺人的是丁小刀,你卻來害雲岫妹子做甚?”薛鶴翎聳肩。
“丁小刀是臭男人,我是女人,女人自然要與女人鬥才顯得實力。”
“尹無良也是臭男人,你卻和他膩膩歪歪。”
“丁小刀是賊偷!”
“尹無良是強盜。”
“明面裡做事的強盜自然比偷偷摸摸的偷兒強!”
“哦?可他一個強盜,還是被偷兒殺了——而且他還是個隱瞞自己就是‘樑爽’身份的膽小強盜。”
聞言,方雲岫一震:尹無良就是這個樑爽?
“你……你……他是他,丁小刀是丁小刀!”
“小刀是小刀,雲岫是雲岫,這不就結了?嘖嘖,你這個女人,腦子不靈光。”
“還……還不是因爲她才讓丁小刀殺了我夫君……”杜姝嫺舌頭打結,吵不過薛鶴翎。
薛鶴翎面色一沉:“哼,退一步吧,總之你傷不到她。畢竟她是我的顧客——從她與我合作開始。”
“臭男人!”杜姝嫺咬牙切齒,卻動不了一步。
還是……顧客嗎?方雲岫低頭看了看衣服,匆忙拉緊了領子,卻總有幾分肌膚透露出來。
“披上。 坐着歇一忽兒,乖。 ”薛鶴翎解下褙子,反披在她身上,微微一笑,“你和那個蠢女人不一樣,需要認真呵護。”
他似在嘲諷杜姝嫺。
杜姝嫺的胴體再美再誘人,他只不過是眯着眼一遍又一遍地打量,不覺得厭倦,卻也不讓他那麼喜歡——或者說,只會讓人產生人類最原始的思想,而不是更高境界的愛護感。
杜姝嫺強忍火氣,舔了舔嘴脣,道:“可丁小刀不見了,在場的臭男人又不讓我打女人,我可怎麼辦呢?”
“你若不想死,便先與我試試。只是,別觸及我的底線。一旦觸及我的底線,你會死得很漂亮——只有死的一瞬間,很快你就會變成世界上最醜陋的死人。”薛鶴翎沉聲道。
“你的底線?”
“她。”
薛鶴翎的口氣並不像開玩笑。
“哦?有趣。”杜姝嫺妖嬈地仰起脖子,嫵媚地將手探向薛鶴翎的下巴。
薛鶴翎不躲,只是盯在杜姝嫺胸口,用那種臭男人色眯眯的眼神。
即將接觸的剎那,杜姝嫺突然驚覺:那個男人怎地不見了?
她看到了方雲岫,她俯身,冷笑。
“依靠男人的女人並不是強者。”
“爲男人做傻事的女人並不聰明。”
方雲岫搖搖頭。
“總好過無用的蠢女人。”
杜姝嫺話音未落,猛然感到身後有人,立刻回身切掌!
銀爪驟停,瞪大的媚眼漸漸合攏,長長的睫毛顫抖着勾魂攝魄,蒼白的臉頰泛上了絲絲紅暈。
薛鶴翎扣住了杜姝嫺左腕,微微笑着,俊臉輕輕湊向杜姝嫺的嘴脣。
杜姝嫺心裡狂喜:上鉤了!
杜姝嫺稍稍仰頭,模樣極爲妖嬈沉醉,右爪已慢慢貼近了薛鶴翎後背,無聲無息。
“啪!”
杜姝嫺的右臉瞬間出現了一個通紅的巴掌印。
她驚怒交加,掌印上又多了幾道血痕。
“我很少打女人。”薛鶴翎甩開手,冷冷道,隨即溫和一笑,目光瞥過方雲岫,“尤其是……爲女人打女人。”
目光相觸,極富柔情蜜意,引人心頭無盡熾熱。
杜姝嫺簡直是看呆了。
這個鬼男人……居然……看不透他想的是什麼!好啊,那看來,還需要用女人的方法解決掉!
薛鶴翎已看出了杜姝嫺的心情。
“你是想與我試試手,還是拼上性命?”
“打不過丁小刀,就拿你出出氣。”杜姝嫺微張嘴脣,“再說了,丁小刀他不配我這貌美如花。”
薛鶴翎嘴角抽動。
她確實妖豔,她確實美貌,她確實令人心跳加速!
薛鶴翎稍稍眯了眯眼,還是輕輕拔出了腰間的銀鋒。
方雲岫這才留意到,他腰間並沒有所謂布袋去容他的刃。那天,他果然只是在騙自己又不想傷害自己嗎……
“你很美,你確實美得要命。”
“那你喜歡我嗎?”杜姝嫺咯咯嬌笑。
“不喜歡,一點都不。”
“騙人。”杜姝嫺湊近了去。
“有的東西,我不喜歡。”
薛鶴翎的手有些抖。
杜姝嫺上前一步:“你很喜歡我的皮囊……對不對?”
“不對。”薛鶴翎定下心神,狡黠笑道,“我見過更漂亮的。”
“什麼?”杜姝嫺愣住。
“醉鳳樓裡的姑娘,一個個都比你漂亮,得多!”薛鶴翎出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