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腳。
一字山出現乾屍的事,以極快速度傳遍極北之地,眼見這邊也出現幾個道門元嬰,唐清非常識實務的轉戰戰場。
偷着滅殺修士,以壯大黑葫蘆,纔是他的最主要任務。
谷正蕃跟着他一路又到燕山山脈,有這位元嬰真人幫忙,不用他出一點風險的殺人,他還是非常喜歡的。
盧悅收到雲夕送來的消息時,眼前黑了那麼一會,等反應過來後,恨不得馬上把所有往生經全都寫了。
她想看看那魔物,到底什麼樣,剝皮抽筋,亦不能消心頭之恨!
“……師……師兄!”
“盧悅,魔物現在非常厲害,他的事不是現在的你能管的。”楚家奇拽下她手中的筆,“你這樣沒日沒夜的寫經,是想死嗎?你娘若有靈,她應該更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而不是天天想着,如何去幫她報仇。”
這是自然的,盧悅低頭,“你讓我把這一篇寫完了。”
“這一篇寫完,你還有下一篇,下一篇寫完,你還有下下一篇。”楚家奇不爲所動,“師妹,這世上的事,永遠也做不完,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盧悅看着他幫着把筆墨什麼的,都收到一邊,心頭一片茫然!
她不是那魔物的對手,哪怕好好的時候,也不是人家的對手,更何況,現在天天寫往生經,越來越撐不住的身體?
魔物的進步,遠快於她,她該怎麼辦?
楚家奇把一碗雞絲粥遞到她手上,“現在聽我的,什麼都別想,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師兄,現在這邊有這麼多的元嬰真人,你說那魔物,會不會彼此遇到?”
楚家奇嘆口氣,“我一直都覺得你天真,你先把你孃的事放下,想一想,你剛剛的話,是不是很天真?”
就算遇到又如何,唐清不是遇到了,還跟人家弄了個面對面,人家照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唐家的所有人,全都滅了個乾乾淨淨。
盧悅端碗的手,抖了一下。
“你就不要再妄想了。”楚家奇的聲音冷下來,“我更不想提早給你收屍。”
盧悅怒瞪他一眼,直話直說之類的最討厭了,安慰幾句,會死啊?
三兩口把一碗粥全全喝下,玉碗一扔,轉身就回房。
“嘭!”的一聲,關門的響動,連秦天都驚動了,伸出頭來,看到自家師弟周身好像要結冰的樣子,又縮了回去。
師弟雖然不怎麼會說話,可是能把小師妹氣得不再執着寫往生經,也算完成了任務。
時雨師伯跟那位惠馨真人,一塊去震陰宗了,他管不了小師妹天天不要命的寫經。好在——還有這位師弟在,若不然……
“我在她的粥裡面,下了**藥。”
進來的楚家奇,好像在說,今天的天氣真好一般。
可是秦天的臉,已經拉得可以了,他就說嘛,師弟幹嘛要他的**藥?
原來是用他的藥,下到盧悅身上。
小師妹醒過來,若是發現不對,一定第一時間找他。
“有你這麼當師弟的嗎?既然你都已經得罪她了,幹嘛把我也拉下水?”秦天說得痛心疾首,“萬一下次,她再犯倔,我們兩個都被她打下標籤,到時她連門都不讓我們進,那可怎麼辦?”
楚家奇不爲所動,“師伯臨走的時候,把陣牌給了我,你的**藥,我全都下到她身上了,以她現在的樣子,至少要昏睡五天,反正這裡沒沙漏,她又忙得這般狠,跟雲夕雲容說好,只要她們兩個不說漏嘴,讓她以爲,她就睡了一天,不就行了。”
秦天啞口,他沒想到,一向以劍說話的師弟,在師妹這件事上,還能動動腦筋,真不容易啊!
“你的意思是,我去跟雲夕雲容說?”
楚家奇瞅他一眼,閉上眼睛,很快就進入打坐狀態。
秦天認命地站起來,出去尋雲夕雲容。
時雨師伯還給惠馨真人的可是一件好寶貝,人家急吼吼地回震陰宗,說是要試着衝擊元嬰一次。
可恨師伯連他們都不顧,就跟着惠馨真人走了。
大半個月的相安,雲夕倒是覺得這秦天,也不像外面傳聞的那般,最起碼人家對盧悅做到了有情有義,爲了一個廢了的師妹,處處維護,心性方面,就算有些缺失,也是無傷大雅。
“秦師兄的意思,雲夕明白了,我會跟雲容說的。”雲夕給秦天倒青稞茶,“而且以後,我也不會再把有關魔物的事,拿給盧師妹看了。”
“如此最好,”秦天尖細的嗓音,略帶感激,“她性子急,外面的消息得到的越多,她的心就越是定不下來,若是可以,我希望雲夕道友把外面的消息,全都匿下來,不要再給她看了。”
“是雲夕的錯!”雲夕又不傻,話外之音,她還是知道的,不就是怪她讓盧悅靜不下心嗎?
秦天擺手,“師妹的本意,也是爲了盧悅好,何錯之有?只是此時,她還有那麼多經文沒寫完,那些東西,是急不來的,若按她以前的計劃,一天只寫十篇的話,即不傷身,又不傷神,倒也沒什麼。”
可惜此時,盧悅的計劃一改再改,她的速度再加快的話,只怕站都站不穩了。
雲夕沒想到,她還能跟秦天如此平和的說話,自從秦天與楚家奇落戶飛淵原先的屋子後,哪怕趙子良幾個,都是儘量不到前面來。
“師姐,師姐你快出來。”雲容在外面急切出聲,“天象,結嬰的天象!”
雲夕和秦天一驚,同時衝出千機屋,外面已經站了好些震陰宗弟子,震陰宗方向,黑壓壓的一片,雷電不時閃爍在黑雲之中。
連冰霧山這邊的靈氣,都跟着活躍起來,它們前進的方向,恰恰也是震陰宗那裡。
雲夕睜大了眼睛,整個宗門,沈師叔最有希望進階元嬰,可前一段時間,收到那邊傳信,沈師叔,被兩個魔修重傷。
其他的趙師叔和秦師叔,離結丹大圓滿還有好一段距離,那現在——只有自家師父了。
雲夕差點站立不穩。
“不用猜了,肯定是惠馨真人,”秦天非常淡定,“來的時候,我時雨師伯把她在福田大澤,九死一生弄到的九生花帶了來。”
“秦師兄說錯了,那九生花,原本就是我師父的。”雲夕面容一整,“當年,我師父曾得到過一株九生花。”
出來的楚家奇冷冷瞟了她一眼,“天道飄渺,你也說是曾經。”
雲夕一噎,剛想反駁說,九生花不是師父弄丟,是時雨……
雲容在後面輕輕拽了師姐兩下,“九生花與師父有緣!”
這一次輪到秦天和楚家奇噎住了。
花散利用師伯搶了寶貝,結果,師伯又不顧性命的,跑到福田大澤,幫惠馨真人重找,可不是有緣是什麼?
師伯那天的樣子,他們又不是沒看見?
“咳!惠馨師伯與時雨真人冰釋前嫌,以後有什麼場子找不回來?”呂長才生怕他們吵起來,“師伯順利進階元嬰,時雨真人以後也不用因爲時時愧悔……而滋生心魔,何止是雙贏!”
遠遠看到這邊天象的花散,把震陰宗有可能進階元嬰的排查一遍,又想到時雨第二次進到極北之地,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沒想到,魔門各宗出動,那般無用,不僅沒殺了盧悅,居然還讓惠馨絕地逢生,與時雨解了心結。
真是……
花散好想大罵出口,卻又怎麼也罵不出來。
當年,她們三合稱道門三秀,惠馨爲人颯爽,到處收買人心,所過之外,有誰看到她花散?偏時雨那個蠢人,還處處維護那個從小地方來的人……。
這輩子她最引以爲傲的,便是把惠馨徹底拍下去,即利用時雨,搶了她手裡的寶貝,又讓她二人,反目成仇,心結愈深。
只可恨,當年算計有些失誤,她怎麼也沒想到,時雨當時明明只是結丹後期,離大圓滿還有一段時間,居然在服了半顆九生花後,先她一步,就那麼順順當當的進階了元嬰。
花散狠狠吐出一口氣,天道這個東西,太他孃的操蛋了,明明時雨是當時她們三人當中,最弱的一個,也是最笨的一個,卻……
好在惠馨如她所想,因爲時雨的背後捅刀,一夜白頭,回了極北之後,就再也不聞其名。
沒想到,臨老臨老,眼看她一腳就要踏進棺材板了,居然也能絕處逢生?
進階了元嬰的惠馨,再不可能被震陰宗壓制,她一定會來找她算賬的。
花散輕拍一掌,身前的青石桌,瞬間化粉。
這些年,時雨處處跟她作對,偏偏她空有無數計謀,那個死人,卻因爲單蠢得一根筋,修爲進階的遠高於她。
現在惠馨進階了,那就代表她二人的心結,已然化了。
時雨再不會被那件事所擾,進階元嬰中期根本就是時間問題,可恨……她這麼聰明的人,居然次次被她甩在身後。
憑什麼呀?
“竹河道友,我身上的傷又反覆了些,這裡的事,暫時管不了。”花散對進來的竹河真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麻煩告訴儀衡一聲,既然震陰宗又進階了一個元嬰,那就讓她看守這一片吧。”
竹河張張口,看到地上的粉沫,隨即點頭,“師妹路上小心,有什麼事,給我發信。”
花散拂袖,駕着遁光,轉瞬不見。
竹河嘆口氣,他當然知道,很多年前,花散被惠馨一路壓着的事,可惜這世上的事,就是這麼奇怪,從來不會因爲人的意志而改,天道厚待的,一直都是那些,心無旁騖的。
沒了惠馨,一樣有時雨,現在惠馨再行結嬰,憑她的本事,一定還是會追上花散。
世上最苦的是,看得破,逃不開,求不得。
花散那般聰明又如何看不到這一點,可惜,她到底還是陷在裡面,掙不脫。
就像他一般,枉他以爲憑自己的頭腦,一定會大道有成,結果呢?
壽元將近,明明摸到元嬰中期的門,就是隻能看着門,想盡辦法,也走不進去。
千年光陰,急急流水,滔滔逝水……
嗬!用多了腦子,天地不容。
竹河苦笑,看樣子,極北事了,他要去靈墟一趟,好好跟花散談一談了。他已經錯過大道,只希望她不要再自誤下去了。
花散一路急行,兩天後,終於到得燕山坊市,擡腳就要進到傳送陣的當口,卻看到了一個早就不該活在世間的人。
谷正蕃也看到了她,忙忙拱手而拜,“真人,谷正蕃有禮了。”
“你怎麼會在燕山?”
“回真人的話,我一直都呆在燕山。”谷正蕃眼帶笑意,“那年,令則一直要我回歸世俗界,後來,兩位老祖又派了堂兄正藜送我。”
這個她自然知道,花散心中不屑,臉上卻軟和不少,“你沒去世俗界,身上靈氣是怎麼回事?”
谷正蕃臉上抽動了一下,很快平復,“我修爲弱小,當年執法的藜堂兄,到底可憐我,又看在您的面子上,這麼些年來,總算回覆了一些,所以,我就到燕山求生活。”
看她的面子?花散心情非常不好,若是谷正藜還活着,她一定把他叫過去,打個半殘再說。
每年修仙界,都不知有多少修士,死於各種意外,怎麼這個無骨蟲,就能一直活着在這蹦躂?
“噢,你一直在燕山坊市,想來也聽過盧悅的事吧?”
那個孽女?
傷成那樣,又得罪天下魔修,不藏起來,能幹什麼?谷正蕃看着花散略帶鼓勵的樣子,突然福至心靈。
“那孩子……我也是日夜憂心。”谷正蕃覺得他現在真是收放自如,瞬間就紅了眼圈,有些滴淚的樣子,讓過往修士,同時把同**,給了他。
“前一段時間,聽說逍遙時雨真人,帶殘劍峰的秦天和楚家奇一同到了極北,才稍稍覺得有些希望。那孩子……那孩子,向道之心堅定,應該……是想幫着尋到另一處古魔封印之地,以身看管吧!”
花散嘴角含笑,果然是令則的爹,還真不是一般的聰明,若不是時機不對,真想給這人鼓鼓掌。
“弄錯了吧?極北之地,都不知有多少魔修潛藏,若她真在這邊,怎麼會一點消息也不露?”
極北的所有地方,那些混蛋都轉了一遍,冰霧山的異常,再加上今天她谷正蕃說的話,總有幾個有點腦子的吧?
花散瞄到人羣中,兩個佯裝散修的魔修,嘴角的笑意越擴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