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與蕭南昭打起來,凌晨怕是要一敗塗地。這個,我自然懂。
別說蕭南昭本就佔了理,就算蕭南昭站不住腳跟,凌晨與他正面對抗,同樣要被問罪。王子犯法與民同罪,可這問罪的人,絕對不能是凌晨。
無法坐視不理,我只好站了出來,猶疑的看了凌晨與凌蘭一眼,我挺身站在他們的面前,面上誠懇,擡眸盯着蕭南昭,“王爺,難得他們姐弟相聚,還請王爺給些時間,讓他們能好好的說說話。”
“她是本王的小妾,豈能無由放任在外?”蕭南昭如此說着,眼中帶着譏誚,“萬一凌城主帶着蘭兒一去不返,本王莫不是要追到烈城去要人?”
“王爺,小女以自己的性命做擔保,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心裡恨得牙癢癢,面上卻只能不動聲色。
“你乃左相之女,鳳兒的親妹妹,即便蘭兒當真離開,我又如何真能殺了你?”蕭南昭挑眉,幽幽的眼底只有算計。
他說得沒錯,我便知道今日這事,會要將自己給搭上去。深深地呼吸,正欲開口,卻被蕭清陽搶了先機。
“昭兒,不如這樣。”蕭清陽陶瓷娃娃般的臉帶着純淨的笑容,清透的眼神看着我露出笑意,“若凌城主帶着自己的姐姐離開京城,便讓東方梨做爲你的小妾,頂替她凌蘭便是。如此,也算是圓了你的心願。”
蕭清陽笑得可愛,我卻感覺骨子裡發寒。
笑裡藏刀,便是用來如此的表情罷?
蕭南昭挑眉看着我,神色專注像是在等候着我的回答。
“不可。”凌蘭卻是高聲反駁起來。
我並未回頭,聽得凌蘭憂慮的聲音。反倒是微笑起來,“好,我答應。”
蕭南昭,你總不至於,當真要娶自己同父異母、又已爲人婦的妹妹,做小妾的吧?
就算你真如此想,就算我被迫同意,蕭俊又如何會應允?
還是說,你只是想將我逼上死路,迫蕭俊親自出手來救我?
“如此。便委屈梨兒,去本王的府上住上幾日。”蕭南昭緩和了嘴角的僵硬,如用刀雕刻過的五官棱角分明,卻也顯現出幾分桀驁不馴來。“宮裡面,我會派人通知,梨兒不必爲此憂心。”
怕我跟着一起凌晨他們逃走,所以要放在離自己近的地方監視嗎?
只能答應不是嗎?於是同樣點頭的答應着。“好。”
蕭南昭的眉頭挑了挑,似乎沒有想到我會如此爽快的答應。卻還是揮揮手,他的人依然從窗戶撤退,走得悄無聲息。
“啊,對了。”見我跟着蕭南昭的腳步要走下二樓,蕭清陽假裝突然想起什麼來一般,甜糯的聲音中帶着滿滿的笑意。“按照之前得到的消息,墨白會在最近抵達京城。”
我一怔,停住腳步轉身去看,蕭清陽的笑容璀璨。紀尚的暗衛都查不到的人。蕭清陽不可能查得到,那麼。是李墨白告訴她的嗎?
我暗自握緊拳頭,遏制着心裡突然涌上來的悲痛。面上卻儘量裝出平靜的模樣來,“待他來了,你最好直接帶他離開。不然,我不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見蕭南昭站在樓梯口等着我,我已沒有心思向其他人告別,匆匆地走下樓梯,腳步卻是輕顫起來。
李墨白就要到京城嗎?
這麼久沒見,他過得還好嗎?
容貌恢復了嗎?
‘紫憶’解了嗎?
真的,徹底的將我忘卻嗎?
“你就那麼想見他?”身後,傳來蕭南昭幽幽的聲音。
我怔了怔,腳步不由踉蹌了一下,忙扶住樓梯的扶手穩住身形。死死地扣着扶手,我努力壓制着聲音,“王爺,對小女的事情很感興趣?”
“呵。”帶着濃濃的嘲諷,蕭南昭的語調毫無感情,“不過,是想知道你有多少利用價值而已。”
終於肯說實話了嗎?
藏在袖子裡的左手緊握成拳,指甲刮擦着手心,尖銳的痛楚好不容易纔壓下心中的悲涼。我勾起嘴角,轉頭衝蕭南昭露出最爲自信的笑臉,“這個不必王爺操心,自己有幾斤幾兩,小女自己清楚便好。”
鬆開緊握的扶手,我筆直地走出茶樓,早有一輛乍然看上去普通的馬車停在門口,馬伕恭敬地彎腰立在旁邊,見我與蕭南昭走出來,無聲的行跪拜之禮。
提起裙裾,正欲踏上馬車,卻感覺有人從身後揪住了我的裙角。以爲是蕭南昭,微帶不耐的回頭,卻詫異的看見了李靖禾。
“不要臉的狐狸精!”李靖禾面帶傲然,卻是漠然的吐出這三個字。
我因不知他爲何要罵我而愣住,他卻是急急的退了回去,模樣乖巧的立在隨後走來的蕭清陽身邊。
一看蕭清陽帶着得意的表情,便知李靖禾是受了她的挑唆。
黯然了眼眸,心中卻着實委屈。但是他罵我狐狸精,卻也沒錯。
身爲圍繞了不少的男人,卻獨獨不是李墨白,除了狐狸精,還會是什麼?
念在李靖禾是李墨白的孩子,我畢竟是長輩,雖然沉了臉,卻未曾打算跟他計較,再次轉身欲踏上馬車,蕭清陽卻是不願就此放過我。
裙裾上再次傳來了拉扯的力道,我已然不耐,邊回頭邊拔高了語調,“蕭清陽你到底有完沒完?你該不會天真到以爲,僅僅是多了一個孩子,我就應該對你步步退讓?呃……”
拉住我裙裾的人,是凌晨。
“林…東方姑娘,你沒有理由,要跟着他走。”凌晨俊逸的面容不知何時寫滿堅毅,擋在我的前面身體,似乎能遮風擋雨一般。
我驚詫的擡起頭,什麼時候,凌晨的身高已經超過我這麼多?
“王爺,如果您如此的不信任,請容許在下一同去您的府上住上一段時間。”凌晨的表情誠懇,聲音依然是帶着渾厚的沙啞,卻是不卑不吭的態度。
“呵。”蕭南昭還沒有回答,那邊蕭清陽卻是帶着譏誚的語調冷哼,“你當威王府是什麼地方?豈是隨便什麼張三、李四都能隨便進去?說這話之前,你有沒有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
這態度,未免太囂張了點?
攔住欲謙卑開口的凌晨,我雙手環胸,挑釁的瞪向蕭清陽,“夫人,我們敬您是長輩,纔會事事都謙讓您三分。可是就因爲如此倚老賣老,會不會太過分了點?”
偷偷地換了口氣,滿意地看到蕭清陽變了臉色,“先不說凌城主是一城之主,這凌蘭好歹是王爺的女人,弟弟去姐姐的家裡竄竄門子,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王爺要是不同意,傳出去還不讓天下人都笑話死?您在出嫁前好歹是堂堂郡主,是王爺的親姑姑,這些道理不可能不懂。如今卻明裡暗裡的想要陷害王爺,卻是安的什麼心思?”
一番話下來,其中的明嘲暗諷讓蕭清陽憋紅了一張臉。
不知是我天生便有氣死人不償命的天分,還是我的譏諷總是能讓蕭清陽不顧修養的動怒,總之她現在的表情紅紅白白精彩的很。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不准你這麼說我娘!”我尚在得意,那邊一直扮乖站在蕭清陽身邊的李靖禾卻動了怒火,張牙舞爪的向我撲過來。
蹙了蹙眉,我自然不能跟一個小孩子動手,尤其他還是李墨白的孩子。所以在他快要觸及我衣角的時候,我果斷的轉身躲開。
“不準躲!”李靖禾撲了個空,一頭栽倒馬車上,差點跌倒。
我挑眉好笑的看着他,“爲什麼不躲?”
不躲的人才是傻瓜。
“你敢躲,等爹爹來了,我就告訴他你欺負我!”李靖禾跳腳,不知從哪兒抽出一根手腕粗的木棍,黑着臉向我砸來。
我閒閒的站在原地,直到李靖禾已經撲倒我的面前,才準備閃躲。哪知站在我後面的葉落安不知哪根神經搭錯,突然伸出腳來絆了我一下,我毫無防備,身形便往前歪了歪。
李靖禾也沒有料到我會躲不過,手上本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如此近的距離想收都來不及,“咚”的一聲巨響,木棍狠狠地敲擊在我的額頭上。
眼前瞬間模糊起來,比起痛,我更加覺得眩暈。身體一軟,便要往後跌倒。
本以爲葉落安要扶我,哪知他突然的閃身避了開去。
這個可惡的混蛋!
“月回。”眼看着我就要跌倒在地上,身後傳來一股柔柔的力道支撐,緊接着,便落入了一個無比熟悉的懷抱。
被血跡模糊了眼睛,我看不到身後的人,但是這無比熟悉的聲音,卻讓我全身的神經都顫慄起來。
慌亂而緊張的擡手拭去遮在眼睛上的血跡,我帶着些許的不安,睜開眼睛,視線模糊了片刻,眼前的景象才逐漸變得清晰。
這精緻到極致的五官,微微眯起的桃花眼,嘴角噙着嫵媚的笑容……啊,不對,應該是在嫵媚的冷笑,因爲心情不好的緣故,足以傾城的臉蛋寫滿了不悅。
“哥。”看到楊少臨的那一剎那,這段時間所受到的委屈與難堪全部涌入了心頭,加上腦袋暈眩的很,我苦着臉,毫不猶豫的轉身撲倒在他的懷裡。鼻端嗅到熟悉的味道,莫名的安心,眼淚忍都忍不住,從眼眶中飈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