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清淺,暗香浮影,水榭旁微風輕拂,衣裾蹁躚。陽光正好,漂浮在空中的灰塵宛似細碎的鑽石,閃閃發亮。
李墨白蹲在李思墨面前,溫溫地看着李思墨,脣畔噙着一朵清麗無比的笑花,純粹想笑而笑的表情,乾淨純潔,清澈無比。
“聽說,初兒很喜歡木雕,爹爹把這些送給初兒。”李思墨一直髮愣,李墨白已從懷中掏出好幾個精緻的木雕,一一排列在地上,多爲動物,有鳥獸魚蟲、飛禽走獸,皆是雕刻的栩栩如生,宛若有生命。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些?”李思墨幾乎立馬被他收買,鼓着小手掌,欣喜的歡呼着,興奮的跳了起來。
瞥見李思墨高興的模樣,我撇嘴,自然是我說得咯。李墨白又不是神仙,還能猜到你喜歡什麼不成?
不過也很詫異,李墨白什麼時候雕刻了這些?關鍵是,爲了能隨時的討好李思墨,他便一直將這些帶在身上?
我的心兒啊,澀澀的微酸。
李墨白但笑不語,墨黑的眸子往我這邊撇了撇,笑如春花。
鬆開李思墨,我起身坐到一邊,捻起石桌上的糕點往嘴裡塞,意識到這是我們一家人第一次團聚在一起,心境平和。
李思墨扭動着身體把玩着地上的木雕,笑得開懷,渾沒有之前的芥蒂。時不時拿起其中的一個木雕,詢問李墨白雕刻的是什麼東西,李墨白會笑着回答。
後來李墨白索性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左手拿着木塊。右手握着篆刻刀,親手示範給李思墨看。眼看着一塊普通的木塊在李墨白手下變成一朵潔淨的梨花,李思墨看向李墨白的眼神就帶了崇拜之情。
他們兩人靠得極近,好幾次差點肌膚相接。我在一旁看的心驚肉跳,差點要撲上去將李思墨抱開。好在李墨白一直有小心翼翼地注意着這點,雖然相近。未曾接觸。
接下來的幾天,除去睡覺時間,李思墨都黏着李墨白不放,似牛皮糖黏在李墨白身邊,兩人的感情亦深。
我辛苦地教導李思墨兩年多的習慣,被李墨白用幾天的時間就徹底改變,恨得牙癢癢的同時。看着他們笑得幸福,心又跟着溫暖。
這幾天,仍舊源源不斷地有流民從東雲國跋涉而來,幸而我已順利地與各城的城主商量好安置流民的事情,派遣一些士兵陸續地將流民安置到其他的城市。
從流民中揪出了不少的細作。抓起來拷問之下,得到的消息皆與劉湖所說無二。
徵兵一事果然遇到了困難,那些流民中壯丁所佔的比例不小,流民不參軍,直接影響到當地百姓的積極性。
徵兵的數量,非常之差。
蕭南軒最後聽從了我的建議,但凡是願意參軍並選拔合格者,一律當場獎勵其十兩銀子。
同時發下皇榜,確立明確的賞罰制度。但凡參軍者,若上線殺敵,殺掉一個敵人便記軍功,並可得一兩銀子,可累計,無上限。
由各隊的隊長負責計算每人的殺敵數量及軍功。戰爭結束後清算。不幸戰死者,根據其軍功每人至少補償五十兩,與其參軍所得一起,將一分不差的分給他們的家人。
雖然這帳難算了些,也容易有作假之嫌,卻是目前調動大家參軍積極性的最好辦法。因爲所有人都明白,在戰場上,想要殺人實在容易,哪怕沒有真本事,也可以幾個人聯手殺掉一個敵人,同樣可得一兩銀子。
這是一筆明帳,只需拿性命做賭注。皇榜發下後,願意參軍的人倍增。
爲了防止發生搶軍功的事情,我刻意要求蕭南軒在皇榜中強調,殺敵一兩,挽救同伴性命,得二兩。
戰爭是最爲殘酷的事情,爲了多少挽救下一些人的性命,我才定下此辦法,但究竟有沒有用,我不清楚。
我盡了力,比起個人生死,國家安危必須排在第一位。
至於錢財的來源,我收颳了包括楊少臨、葉落安與蕭冬茜在內的一衆人,確保了參軍選拔合格者那十兩銀子的發放。
軍功及殺敵所得,已是戰爭結束後的事情。這些錢,由蕭南軒煩惱去。
在前線,紀尚集結好軍隊攻打長門城與吉城,只是東雲國早有準備,調集了大量的士兵守城,兩方僵持不下,未能有突破。
若打持久戰,絕對於我方無利。
與李墨白商量後,毅然決定收拾包袱前往戰場。楊少臨無二話,打定了主意要做電燈泡。
自是不能帶李思墨去到那血腥之地,留給看守東沂城的安楚夫婦幫忙帶着,反正他們家有兩個寶貝正好可與李思墨做伴。
與慕容盈盈一起來到東沂城的慕容宮晨與寧彩兒夫妻,不顧李墨白的反對,說什麼都要跟着一起去。
我倒不反對,李墨白身中劇毒,隨時要毒發,有慕容宮晨在,至少能及時救治。陸彩兒與我同爲女性,無聊時,還能說個話、聊個天解悶。
實際的問題是,要順利地穿梭在戰場,光我們這幾個人肯定是不行,幸好我還有幫手。
當初毀去‘罪獄’後,因蕭俊的命令被困在東沂城的‘罪人’們,在天下一分爲二時,我便爲他們求得赦令,准許他們歸還各自的家鄉。
他們在‘罪獄’中吃盡苦頭,即便曾經罪大惡極,也通通得到報應。在‘罪獄’中經歷過的記憶,也足以震懾他們,從此不再爲惡。
但,還剩下十餘人無家可歸,感念着我的恩德,留在了東沂城之內。如今,聽得我要去戰場,自主請纓相助。
這些人都是武功高強之人,且對我足夠忠心,能夠有他們相助,自是再好不過,當即同意下來。
收拾妥當後,便輕騎快馬,直奔紀尚所在的安城。
不想,出了東沂城後,居然發現蕭冬茜偷偷摸摸地跟隨着我們。這丫頭滿臉堅定,擺明了楊少臨走到哪兒,她就要跟到哪兒。
她不會武功,跟着必定要拖累我們。奈何,無論楊少臨怎麼威脅勸誘,她倔的像頭驢,就是要跟着。
數次勸慰,蕭冬茜只當耳旁風,楊少臨一怒之下提溜着她,要綁她回去,她拿我當作救命的稻草,死纏着我不放。
最後又將我當擋箭牌,揚言我不走,她不走。我不可能回東沂城,見她堅決,只得勸楊少臨留她下來。
好在蕭冬茜雖貴爲公主,倒不是不能吃苦之人,馬車顛沛流離,她也咬牙忍着不服輸。
地面在馬蹄聲的踐踏之下,沉悶地響着。我們一行坐在馬車裡,一路所見,戰火連綿,狼煙繚繞,不少百姓流離失所,灰頭土臉的攜着家人逃離。
離東沂城愈遠,這種情況就越明顯。
有時停下來用膳,多半要將手中的食物分給那些飢餐露宿的流民,我的心情益發沉重,信念卻更加堅定。
已無退路,必要儘早結束這場戰役。
我們抵達安城時,已是九月中旬。剛經歷了一場戰役,城內多數建築傾塌,落葉紛紛,整座城都顯露出一股落魄蕭瑟之意。
早已得知我要來,紀尚親自來接,看着跟在紀尚身邊的李大煞與許唯,我笑得不懷好意。要知道,我可是小心眼之人。
我來到這裡,自是爲了助紀尚取下吉城。事不宜遲,回到紀尚駐紮的安城住所,我們便繞着安城與吉城之間的地形討論起來。
紀尚本帶領近五萬士兵攻打吉城,混戰中,卻聽得安城被敵軍偷襲的消息,才知自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無奈之下,紀尚只得撤退回安城,進行安城保衛戰。安城自然保護下來,一時之間卻拿吉城無法,強攻也不是辦法,只得停戰休養生息。
但很明顯,我們的時間有限,必須搶在龍洉國動手前滅掉東雲國,休養生息不是可取之路,必須主動進攻。
“不如,我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聽紀尚分析了地形、兵力與現狀後,我站起身來建議道。“除去普通百姓,吉城的守衛差不多近八萬,我們不過四萬多,以一敵二勝算不大。”
“倒不如引誘他們的主力出城,我們則去偷襲吉城?”楊少臨接着我的話語,精緻的臉龐帶着憂慮,“勝算雖大,敗率也不低。若生變故,可有全軍覆沒之險。”
“要是能周詳的計劃一番,到也不是不能行。”李墨白讚許地看着我,墨黑的雙眸晶亮如辰,顯然他也是如此認爲。
“他們既然用過此招,必然會有所提防。這個辦法,怕不是那麼安全。”慕容宮晨一本正經的提議。
“所謂出其不意,正因爲是他們剛用過的辦法,他們料想我們不會跟着使用,所以防守必定鬆懈。”李墨白淡然反駁。“即便他們有所防備,主力不在,假使失敗,憑我們的本事我們亦可全身而退。”
“那就如此辦,反正吉城那邊短時間內也不會知曉我們這裡來了幫手!紀尚,立刻去向吉城下戰書約戰。”我興奮的看着紀尚,眼前好像展開了一幅畫軸,就像是吉城已經敗在我手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