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十娘頹然的看着漸漸燃盡的檀香，香灰落在爐子裡，沒有一絲熱氣。
東方白讓她今後將情詩換成其他內容，什麼都可以，除了情詩。她連問一句爲什麼的勇氣都沒有。
能和他有交集，能有書信來往，她已經很滿意了，不敢再奢求其他。
“十娘，你沒有想過回去嗎？”東方白突然問。
花十娘緊張起來，“不不不，我可以的，我願意在這裡替九公子辦事，我會努力的，我以後一定會更努力。”
一旦回去，她恐怕連他的背影都見不到。
東方白點點頭“是你表哥讓我問你。”
花十娘說，“在解除大越對我們的威脅之前，我是不會回去的。”
東方白點點頭，眼底有幾分讚許。
“對了，九公子，無涯城的人可能盯上我們了。”花十娘想起半個多月前的一樁事。
“哦？他們還來逛望月軒？”東方白到是波瀾不驚。
“不是，前段時間，我遇見一個奇怪的姑娘，本來是想……想能請進來讓她好好學習一番，將來給我們望月軒多賺點銀子。結果，她拿出了一塊無涯城的玉之後就消失了。”花十娘將情況詳詳細細的跟他講了一遍。
“你確定是無涯城的東西？”東方白問。
“確定，是玉佩，而且是高級別的弟子才佩的玉佩。”花十娘十分篤定。
“你沒露什麼破綻吧？”
花十娘自信的搖頭，笑道：“人生如戲，幹我們這一行的全靠演技。”
東方白點點頭，若有所思。
無涯城這種被捧上雲端的名門正派，一般不屑於用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何況，他們兩方到目前爲止從未有過正面交鋒。
但是這次鬥法大會是朝廷和無涯城牽頭，這是不是意味着無涯城要徹底向朝廷靠攏，而以無涯城馬首是瞻的各門派和散修們，勢必也會跟風。
籠絡了江湖術者，大越侵略擴張的步伐將會更快，如果這樣，他們和大越會徹底的成爲敵人。
修行者本來是方外之人，可如果他們一旦成爲朝廷的一支軍隊，必定所向披靡，普通人組成的軍隊根本不堪一擊。
“我是想，這次無涯城開山門收入室弟子，我們是不是可以多派些人過去參加，伺機混進去。”花十娘建議“掌握了無涯城的動向就相當於掌握了整個大越的動向。”
“不用了，這件事關係重大，我會親自盯着。”東方白說。
花十孃的貼身丫鬟慌慌張張敲了門進來，急道：“十姐您快去瞧一眼。”
“怎麼了，毛手毛腳的？”花十娘不悅的皺眉。
丫鬟偷眼看了看東方白，被他的不怒自威嚇的一縮，壓低聲音說:“張公子把聘禮擡進來了。”
花十娘面色尷尬，慌忙出去打發他們。
東方白合上雙眼，腦海裡突然浮現某人的臉以及她小心翼翼的神情，心中莫名的喜悅。
同樣的喜悅在墨小染心中蔓延，佔的滿滿的。
她終於站到了無涯城的山門前，離找到老祖宗墨飛龍的路又近了一步。
胖川喘着粗氣，手搭涼棚放眼望去，“哎呀媽呀，這來拜師學藝的人沒有八百也有一千哪，可咋整啊。”
無涯城是坐落在無涯山，山門氣勢恢宏，平日裡遊人如織，前來燒香磕頭的善男信女絡繹不絕，這所謂的修行聖地頂級道門跟風景旅遊區似的。
空氣中充滿了香油錢的味道，有穿着髒兮兮無涯城弟子服裝的胖子滿臉流油，向路人兜售香燭，也有瘦巴巴戴着瓜皮氈帽的道士打扮的人到處拉人來算命。
墨小染和胖川齊齊搖頭，傳說中的頂級道門竟然是這副德性。
“聽說下個月天母山也收徒弟，我再去碰碰運氣，我娘說了我是天生的術者，一定能成就一番事業。”胖川對無涯城打了退堂鼓。
“或許我們走錯了路？”墨小染不死心的拖住幾個人問，得到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這裡就是無涯城，大殿上供奉的是太薇上君，如假包換，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人人都能來打醬油，這也太粗放了……”墨小染嘆氣。
“粗放？”一個身穿藏青色長袍的年輕人插嘴道，“這叫接地氣。”
這年輕道士二十二三歲的樣子，個子很高身材也壯，跟座小山似的，模樣也周正。墨小染沒有從他身上嗅出多少江湖騙子的猥/瑣氣息，而且他腰間的玉佩顯示着他是無涯城弟子。
“在下齊大山，二位是來拜師的吧？”齊大山，果然人如其名。
“你怎麼知道？”墨小染警惕的問道。
“這點眼力見都沒有如何入得無涯城修行。”齊大山自信道，“二位跟我來吧，你們是最後兩個名額。”
胖川屁顛顛的就要跟上去，墨小染忙扯住他的衣角，衝他輕輕搖頭。
吃一塹長一智，自從上回被那油頭粉面的男人騙去望月軒，墨小染的警惕性更高了，這玉佩說不定是山寨的。
齊大山對墨小染的懷疑並不介意，笑道：“我無涯城開山立派幾百年，雖是出世修行卻是入世求道，降妖伏魔，替百姓趨吉避凶。”
齊大山指着山下不斷涌上來的人潮，“修行之人，只求自身道果，不問世事不問百姓疾苦那只是修的小道。大道之行，當以天下蒼生爲念，所以我無涯城從來不是關起山門，拒人千里之外。”
墨小染指着那兜售香燭的油光光的胖子，“他也是修大道的人？”
齊大山面色微哂，頓了頓之後招手叫那油胖子過來。
油胖子見是齊大山，慌忙一路點頭哈腰的小跑過來，討好的笑道：“二師兄。”
齊大山眉頭一皺，“呂小毛，你是記名弟子，不用那麼客氣叫我二師兄。”
油胖子呂小毛“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齊大山肅然道：“呂小毛，你公然違背無涯城門規你可知罪？”
呂小毛一臉茫然的搖搖頭。
齊大山心中無奈的翻了翻白眼。
無涯城立派近千年，每三年招收一批弟子，從衆多報名的子弟中挑選二十個，這二十個在進行了一個月修習之後還需要進行最終考覈，而能正式拜師入無涯城的只有五個人，其他的十五個落選的便只是記名弟子，各自下山返家。
無涯城門規，無論是正式弟子還是記名弟子，都不能打着無涯城的名號招搖撞騙，否則無論天涯海角，無涯城必清理門戶。
呂小毛卻公然穿着仿製的無涯城服裝在山門口兜售香燭，三根金箔檀香要一兩銀子，而入了主殿有的是免費香燭，他這不是騙子奸商是什麼。
這奸商就在眼皮子底下，齊大山的臉上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