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不行,不行,咱只能退婚,不能被休呀。”
巴月有些詫異:“奶孃,我又不是沒被休過,有什麼大不了的。這休書你幫我收好,免得將來邵家耍無賴,再來找我的麻煩。”
“胡鬧。”奶孃讓她氣壞了,“你上次被休,是因爲無子,雖然傳出去不好聽,但到底還是守住了名節,這一次,你還沒嫁過去就被休,會讓人家怎麼說呀。”
古時休妻,不是隨便就可以休的,隨隨便便就能打發了的,那是妾,不是妻。要休妻,必須有理由,而這理由,古人羅列了七條,就是所謂的七出,是指:不順父母(此指公婆),無子,淫,妒,有惡疾,多言,竊盜。
看,除了無子這一條還有些情有可原之外,其他六條,哪一條不對女人的名節有損,不順父母(公婆),就是不孝,古人講究百善孝爲先,不孝是第一等的大罪,淫和妒,不用多說,絕大多數男人哪怕一輩子娶不到媳婦,也不會願意娶這樣的女人的,惡疾,就是病殃子,多言就是長舌婦,竊盜是人品問題。
巴月還沒有嫁到邵家,就收了一張休書,肯定就不是因爲無子而被休,剩下六條,隨便哪一條都能讓她名聲掃地。
這還虧得奶孃不識字,否則她看了休書,恐怕氣也要氣死了。因爲邵家給巴月羅列的罪名,就是一個“淫”字。
怎麼“淫”了?
罪證就是巴月大老遠的跑去追在外跑商的邵九,還沒出嫁呢,就追男人了,這不是淫是什麼?
巴月當然不會告訴奶孃休書上寫的罪名,只是笑着寬慰了奶孃一句:“管別人怎麼說呢,咱是身正不怕影子歪,舉頭三尺有神明呢,我要是做了虧心事,自然會有報應,我要是沒做呢,亂嚼舌根的人也會受報應,我不怕她們說,就證明我是清白的,真要是向邵家低頭了,反而要被人家說我是不是做了什麼,才讓人家把我給休了。”
她這一通歪理,自然不能讓奶孃安心,一天,趁着巴月正忙着帶領村裡的幫工染制花布的時候,奶孃牽着毛驢,偷拿了一些琉璃凍,說是去常安府買些米糧,其實悄悄跑去了邵家。
直到天黑,巴月還不見奶孃回來,頓時慌了,從村長家借了毛驢,連夜跑到常安府,先去了張府,方秀娟說沒見到奶孃來過,巴月吃了一驚,這才猛地反應過來,奶孃一定是去了百陵州。
“糊塗!糊塗!”巴月連說了兩個糊塗,卻也只能無奈地嘆氣了,這時候再追去百陵州,已經遲了。
隔天奶孃笑眯眯地回來了,一副大事已定的輕鬆狀,見到巴月,老臉一紅,卻又理直氣壯:“月兒,你放心,這件事奶孃已經幫你擺平了,過兩日,邵家就派人來正式收回彩禮和那張休書,到時還要請村長做保,你親手寫一份退婚書。”
訂婚的時候,是村長做的見證,所以退婚的時候,還是要村長做見證,退婚書一寫,這件事情就正式定性成女方不滿意男方,主動退婚,雖然也未見得光彩,但總比一張休書能見人,至少,巴月的名節是保住了。
巴月看着奶孃一臉高興的模樣,雖然滿肚子怨氣,卻也不好說出責怪的話。如果是換做剛穿越那會兒,她肯定會罵幾句,但是在這裡生活了一年多,她已經很清楚名節對一個女人的重要性,要不然邵家也不會卑鄙到利用這一點,儘管她本人並不在意,但是她不能阻止別人在意,奶孃行事雖然糊塗了點,但到底是爲了她好。
再說了,經過年前那一場大出風頭,藍印花布的印染技術對她來說,已經不再是核心機密,說到底,自己的目的可不是做一個布商,她的本職是設計,做爲一種布料,藍印花布只適宜於做低端市場,長此以往,會給人一種很不好的印象,那就是這種布,是那些沒有身份的人才穿的,這一點從李府買了那麼多布,卻只用做給下人打賞就可以看得出。
所以,早在白家大小姐跟她的那一番談話之後,瀏 覽 器上輸入-α-р.$①~⑥~κ.&qu;看最新內容-”巴月就已經有了向高端發展的想法,而低端市場,她準備放手給別人來做。既然有了這樣的打算,藍印花布的印染技術自然就無需再保密,只不過,就這樣便宜了邵家,還是有些不甘心。
所以巴月琢磨了一下,然後樂顛顛地去找石匠了。拿到技術又怎麼樣,琉璃凍的配製方法,可就只有石匠才知道喲,她不在這上面坑邵家一把,她以後就不姓巴。
不料這次石匠不在家,大概是出去送貨了,巴月在石匠家門外的石階上坐了一會兒,覺得好沒意思,轉個身就去找算命先生磨時間去了。
大概是之前得了巴月一小壇花雕酒,算命先生一見她,便直往她手上瞄,沒看到有酒罈子,便一臉失望,摸着鬍子,半閉着眼睛,搖來晃去裝睡夢羅漢。
“老騙子,別搖了,給本姑娘測個字。”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巴月乾脆又準備聽聽算命先生胡扯了。
算命先生還想再裝一會兒睡夢羅漢,禁不住巴月揪着他的鬍子用力一扯,連忙睜開眼睛,道:“莫扯莫扯,美髯要落矣……”
巴月撇撇嘴:“幾根破山羊鬍子,還美髯呢。”
算命先生輕咳一聲:“姑娘要測什麼字?”
巴月想了想,道:“測個‘白’字。”
第一次測字,她測了個“藍”字,到現在,藍印花布果然大受歡迎了,現在她想要靠上白家大小姐了,就測個“白”字。
算命先生提筆寫了一個“白”字,然後伸出一隻手,神神叨叨地念了幾句,然後一拍桌子,笑道:“恭喜恭喜,姑娘從今而後,否極泰來,轉運了。”
這話她愛聽,巴月笑眯眯地直點頭:“怎麼說?”
算命先生比比劃劃:“姑娘請看,這個‘白’字,乃日上出個頭,豈不是說,姑娘的出頭之日已至矣。”
這也能扯得上?巴月豎豎大拇指,看來做騙子,也是有做騙子的資本的。
“借你的吉言,等到我真的混出頭了,給你在這攤子上面修個遮陽避雨的棚子。”
“那就多謝姑娘了。”算命先生伸出手,“十文錢,謝謝惠顧。”
“五文,老騙子,咱都這麼熟了,怎麼也得打個半折。”巴月跟他討價還價,反正是閒着嘛,磨磨嘴皮子也是一種鍛鍊。
“小本生意,恕不打折。”
“呸,你這分明是無本生意好不好,幾句騙人的話,就賺五文錢,知足吧。”
“……”
石匠推着車回來的時候,就見這一老一少,隔着算命攤子,爲着七文還是八文錢,吵得口沫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