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匠,你做琉璃凍的成本是多少?”
見到了石匠,巴月就懶得再跟算命先生磨嘴皮子,八個銅錢往攤子上一扔,還滾了幾個到地上,逼得算命先生不得不趴在地上撿。
“問這個做什麼?”石匠詫異道。
巴月跟在他身後,一邊往石匠家走去,一邊笑得賊嘻嘻地道:“我跟你合夥做生意,就賣琉璃凍。”
“……”石匠一陣無語,好一會兒才道,“誰會買?凡是當石匠的,誰都會做,用不着花錢買。”
“他們做的跟你做的不一樣呀,而且……”巴月眉眼兒彎彎,“我又不是要賣給雕石頭的。”
“那也不行。”石匠依然拒絕,“我不靠這個吃飯。”
“你、你……真是個死心眼兒。”
巴月氣結,眼見到了石匠家門前,趁石匠開鎖的時候,她拎起裙子擡腳用力一踢,把石匠踢得一個踉蹌,一頭栽進了門裡。
石匠捂着屁股,哭笑不得,離離巴月遠遠地,道:“我把做法教給你,你自己去做不成嗎?”
“不行,我自己做就瞞不住奶孃,保不準她一糊塗,明兒又把做法賣給邵家了。”
巴月連連搖頭,她倒是想自己做呢,可是如果在張家村裡做,就肯定瞞不住奶孃,邵家雖然得到了奶孃帶過去的一點琉璃凍,但是肯定弄不出做法來,到時候再休書威脅奶孃,奶孃一定會屈從的。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在奶孃眼裡,名節就是一個女人的命,不對,是比命還要重要,哪怕沒了藍印花布會餓死她們孃兒倆個,也不能失了名節。
這是這個時代造成的代溝,在這一點上,她跟奶孃根本就說不清道理,只能瞞着奶孃弄了。
石匠一怔:“邵家又怎麼了?”
“沒什麼……”巴月撇撇嘴,本想含混過去,卻見石匠的眼神變得嚴肅,她心裡一顫,只好老老實實道,“邵家送了張休書來,奶孃拿我染布的法子,將休書換成了退婚書。”
“豈有此理。”石匠一拳頭打在身邊一塊石料上,頓時石屑紛飛。
巴月嚇了一跳,驚道:“好大的力氣!”
正驚歎着,忽見幾縷紅色從石料上蜿蜒而下,她才反應過來:“流血了……你這個白癡,當自己手是鐵打的呀……見過拿雞蛋去碰石頭,沒見過拿自己的血肉去砸石頭的……”
於是一陣雞飛狗跳,巴月硬是不顧石匠的阻攔,衝進他的房間,翻箱倒櫃地找出了跌打藥,然後把他的手包得跟糉子似的。
“八姑娘,只是一點皮外傷……”
石匠舉着糉子手,無可奈何地瞅着巴月。他是不是可以認爲,這個女人很緊張他?這樣想着,剛剛地氣憤似乎憑空消失了一般,石匠的嘴脣不受控制地往上直翹。
“呸,什麼皮外傷,你知不知道這石頭很髒啊,又沒有消毒藥水,萬一傷口感染怎麼辦,會死人的……啊,對了,酒精能消毒……”
巴月正準備好好給石匠上一堂衛生護理課,突然想起,酒精能消毒,她找不到酒精,烈酒總是能找到的。
於是,剛剛擺出茶壺狀的潑婦姿態,還沒來得校正一下姿勢是否規範,巴月轉身就衝出了石匠家的大門。
“喂……喂……八姑娘……”石匠在她身後徒勞無力的搖着手,只能眼睜睜地看她跑了。
算命先生從圍牆上探出半個腦袋來,笑眯眯道:“郎情妾意呀……”
石匠:“……”
隔不多久,巴月抱了一小罈子酒回來,還沒放下呢,算命先生刺溜一聲,從牆頭滑下來,連走邊吸鼻子:“梨花樹下埋了三十年的狀元紅,好酒,極品好酒啊……”
“少來,這酒不是給你喝的。”巴月把酒罈子往石匠懷裡瀏 覽 器上輸入-α-р.$①~⑥~κ.&qu;看最新內容-”一塞,“收好,別讓這老騙子騙去了,以後每天早晚,用這酒洗一下傷口。”
石匠:“……”
算命先生:“……”
巴月仍在繼續:“還有五十年份的烈酒呢,可是價格翻了幾倍,我錢沒帶夠,不然就賣五十年份的酒給你洗傷口效果會更好些……”
她不知道多烈的酒洗傷口能起到消毒作用,反正只想着埋的時間越久,這酒肯定就越接近七十五度,所以買酒的時候,直接就要年份最長的酒,要不是五十年份的酒實在買不起,她真就給買回來了。
算命先生承受不住打擊,慘嚎一聲:“暴殄天物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害人性命纔會遭天打雷劈。”巴月白了他一眼,怪不得古人死亡率高呢,一點護理消毒的常識也沒有。
石匠輕咳一聲,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道:“讓八姑娘你破費了。”
巴月笑嘻嘻:“一點小錢,不算什麼,只要你答應跟我合夥賣琉璃凍就好。”
“好。”
這一次,石匠答應得極其爽快,讓巴月又吃了一驚,她都做好跟石匠磨嘴皮子,實在不行甚至是威逼利誘的心理準備了。
決定一下,接下來自然就是要行動了,未料到算命先生居然是第一個蹦出來的:“老夫也要合夥。”
“你能做什麼?”巴月瞪着他,她是要做生意,可不是要騙人。
算命先生伸出手做執筆狀:“寫寫算算,這是老夫的本行。”
“你的本行不是騙人嗎?本姑娘有帳房,不用再請。”巴月不屑道,自己有鄒書呆這個管吃管住不管工錢的帳房了,不需要再找。
算命先生急了:“老夫、老夫……我一生閱人無數、交遊廣闊……”
“是騙人無數、仇人遍天下吧。”
“你、你……臭丫頭……老夫白瞎了一份好心,不管你了。”
巴月幾次搶白,終於氣退算命先生,一甩袖子不管了。她樂得沒有人打擾,興高采烈地在常安府裡租下一間鋪子,請了個夥計看着鋪子,自己就整天跟着石匠跑前跑後地做琉璃凍,做了整整十大缸,放在鋪子裡,讓夥計分裝成小壇。
石匠卻憂心沖沖:“八姑娘,真的會有人買嗎?”
開始的這幾天裡,鋪子裡是一筆生意也沒有。
巴月卻樂觀得很,把鋪子裡的一切都安排妥當後,纔對石匠道:“我先回張家村幾日,你這幾日也別閒着,儘量再多做一些,我保證,很快就會有一筆大生意,哦不,是很多筆大生意,到時候,你一個人肯定做不過來,咱們還要請幾個信得過的幫工才行。”
石匠見她信心滿滿,便不再說什麼。這個女人既然如此自信,他只要照着做就好,因爲他很期待,這一次,她又能做到哪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