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人,人就在內裡,您看……”
儘管很是不甘,可在*的強勢下,竇奉節還是不得不緊着寫好了休書,又親自帶着*去了關押房齡公主的主房。
“休書!”
事到如今,該說的早已是說過了,*也自懶得再跟竇奉節多囉唣,也沒理會其之諂媚,只一伸手,面無表情地便吐出了兩硬梆梆的字眼來。
“啊,在,在此。”
膽氣被奪之下,竇奉節早沒了先前那等狂悖的囂張,一聽*有令,趕忙點頭哈腰地便將寫就休書遞到了*的手中。
“帶爾的人出去,在院子外候着。”
*接過了休書。連看都不曾看上一眼,隨手便放進了寬大的衣袖中,而後麼,也沒理睬竇奉節是怎個想法,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了一句,便即自顧自地一撩主房的珠簾,穩步行進了房中。
“撤!”
儘管心中對*這等冷淡的態度極其之不滿,只是這當口上,竇奉節也自不敢有甚怨言,只能是無奈地跺了下腳,領着一衆部曲們灰溜溜地徑直退出了院子。
“下官右僕射陳曦見過公主殿下。”
方一行進了主房之中,入眼便見一衣衫不整的宮裝麗人正哀哀切切地趴在榻上哭泣着,邊上兩名侍女畏縮地站在一旁,儘管瞧不清房齡公主的臉,可只一看其着裝,*便知那趴在榻上的年輕婦人正是房齡公主,心中自不禁滾過了一陣厭煩,不過麼,倒是不曾帶到臉上來,也就只是穩步行上了前去,很是恭謹地行禮問了安。
“嗚,嗚嗚……”
得,一聽得*到了,房齡公主不單沒停止哭泣,反倒是放聲嚎啕了起來,只是不清楚她到底在哭些甚來着,或許是自覺沒臉見人,以哭來掩蓋心中的羞意罷了。
“爾二人帶上公主,隨本官進宮。”
對於房齡公主的嚎哭,*顯然沒甚太好的辦法,概因這事兒實在是太過令人噁心,當真是勸慰都不知該從何勸起,無奈之下,*也只能是靜靜地等了片刻,待得見房齡公主始終不肯擡起頭來,耐性當即便被磨沒了,這便掃了眼侍候在旁的那兩名小侍女,語調低沉地便下了令。
“諾!”
連番變故之下,兩名小侍女皆已是被嚇壞了的,這會兒聽得*有所吩咐,自是巴不得緊着離開此地,自不會有甚異議,趕忙應了一聲之後,便即搶到了榻邊,將兀自哭哭啼啼的房齡公主扶持了起來,蹣跚地便往外行了去。
“陳重,去,將公主殿下的車駕趕到院子門口處候着。”
房齡公主算起來是*的姑姑,可實際上麼,年齡卻並不大,也就才三十出頭而已,體態妖嬈至極,這會兒正值梨花帶雨之際,更是增添了幾分的惑魅之感,只是其左臉上一個偌大的巴掌印卻是生生敗壞了這等動感,顯得格外的滑稽與可笑,當然了,*是斷然不敢笑出聲來的,也就只是默默無語地跟着行出了房門,而後運足中氣地斷喝了一嗓子。
“諾!”
院子中,陳重正領着幾名陳府親衛持刀戒備着,這一聽*有令,自不敢稍有耽擱,緊着應了一聲,領着人便衝出了庭院。
“大人。”
楊家別院門外,竇家的家丁家將早已退到了一旁,此際守在院門處的已換成了雍州府的兵丁,而少尹林存山正自心急如焚地在院門外打着轉轉,有心進內裡一探,卻又沒那個膽子,正自不知如何是好之際,突然間見着*陪着房齡公主從門裡行將出來,自不敢稍有耽擱,緊着便搶上了前去,恭謹萬分地見了個禮。
“林大人,裡間的事便交給爾處置了,一切依律辦了去便好,本官須得緊着回宮,就不多耽擱了。”
此番雖說已然順利將房齡公主救了出來,也勉強解決了楊家可能將遇到的一些麻煩,然則一想到還須得跟太宗解釋案情,*的心情自是好不到哪去,也自無心再在這是非之地多遷延,吩咐了林存山一句之後,便即翻身上了馬背,領着陳重等人護衛着房齡公主所乘的馬車,一路向皇城急趕了去……
“啓奏陛下,右僕射陳曦已陪同房齡公主到了宮門外。”
申時三刻,天已是近了黃昏,可太宗卻依舊不曾去休息,更不曾接見朝臣,就這麼獨自一人在御書房裡來回踱着步,滿臉的陰霾之色,正自心煩意亂之際,卻聽一陣匆匆的腳步響起中,趙如海已是疾步從屏風處冒出了頭來,見得太宗那等焦躁狀,腳下不由地便是一緩,但卻不敢耽擱過甚,緊着便湊到了太宗的身旁,小心翼翼地稟報了一句道。
“去,將房齡安置於百花宮,着陳曦即刻來見朕。”
聽得*終於是將房齡公主給帶了回來,太宗緊繃了良久的心絃當即便是一鬆,只是陰沉的臉色卻依舊不曾有所改變,下令的聲音裡也自滿是焦躁之意味。
“諾!”
一聽太宗聲色不對,趙如海自是不敢稍有遷延,緊着應了一聲,便即匆匆退出了御書房,不多會,便已是又陪着一頭汗水的*從外頭轉了回來。
“微臣叩見陛下。”
這一見太宗的視線掃了過來,*自不敢怠慢了去,趕忙疾走數步,搶到了御前,恭謹萬分地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子明辛苦了,如今事情都處理得如何了,嗯?”
見得*一身紫袍大半被汗水濡溼,太宗心裡頭當真有些過意不去,只是事關天家臉面,這當口上,太宗也自無心多言寒暄,安撫了*一句之後,便即直奔了主題。
“回陛下的話,據下官調查,事情是這樣的……,現如今竇奉節已寫下休書在此,還請陛下過目。”
太宗既是有問,*自是不敢稍有隱瞞,這便緊着將案情的由來以及他本人與竇奉節交涉的經過簡單地述說了一番,末了,更是一抖手,從寬大的衣袖裡取出了竇奉節所寫之休書,雙手捧着,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哼!一羣混賬東西,楊豫之該死,竇奉節該殺!”
太宗一把抄過那份休書,只看了一眼,便即雙手一搓,將休書揉成了一團,重重地往地上一砸,氣急敗壞地便罵了起來,身上的煞氣暴然而起,當即便令隨侍在側的趙如海等一衆宦官們全都爲之腿腳戰慄不已。
“陛下息怒。”
面對着暴怒的太宗,*也不知該如何勸慰纔是了的——對於太宗這等最好面子之人,家中出了這麼檔爛事,叫太宗的臉往哪擱了去。
“息怒?叫朕如何息怒,一羣混賬東西,朕的臉都讓他們丟光了,該死的狗賊,殺上一萬遍都不解朕心頭之恨!”
太宗這會兒已是怒極,哪有心情去顧及*的求肯,暴怒不已地踢了龍案一腳,直震得龍案上壘着的奏本堆轟然倒下,散落了一地,可太宗卻根本不加理會,面色猙獰地咆哮個不休。
“陛下,事既出,當以善後爲重。”
身爲臣子,自是不能坐看太宗氣怒傷了身,縱使明知此際進諫,恐會惹得太宗將怒火轉移到自家身上,可*卻還是不得不硬着頭皮進言了一句道。
“善後?哼,好一個善後,來人,傳朕旨意,查封楊家,剝奪楊家所有爵祿,諸般人等一體流配嶺南,竇奉節行事魯莽,難堪大用,着革除本兼諸職,發配遼東軍前效力!”
太宗倒是不曾遷怒於*,可對楊家、竇家卻是恨到了骨子裡去了,根本不等雍州府那頭上報案情,便已是直截了當地下了處置之旨意。
“陛下聖明。”
太宗這麼個處置明顯是偏重了些,無論對於楊家還是對於受害者的竇奉節來說,都是如此,於律法也有不合之處,只是這當口上,*卻是不敢再諫了的,也就只能是緊着稱頌了一聲了事……
“子明,事情怎麼鬧到這等地步,唉……”
太宗盛怒時所下的旨意很快便傳遍了京師,可卻擋不住朝野間對此案的熱議連連,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就連吳王李恪也都被流言給捲了進去,對此,李恪惱火之餘,也自不免對督辦此案的*微有些不滿,這不,將*召到密宅之際,卜一見面,便已是神情寂寥地感慨了一句,雖不曾指責*的辦事不利,可意思卻是表達得很明顯了的。
“楊豫之死有餘辜,只苦了其孤兒寡母,不單難有撫卹,反得遭顛沛流離之痛,竊以爲可着柳如濤處派人妥善保護爲好,將來得便時,再由殿下赦回京師也就是了。”
以*之精明,又怎會聽不出李恪言語間的怨氣,可於*來說,這樁案子能辦成眼下這般模樣,已然是最好的結果了,終歸比起久拖不決以致於牽連過甚來得強,問題是值此李恪心情不爽之際,*也自不好出言辯解,只能是答非所問地建議了一番。
“嗯,也只能如此了。”
李恪皺着眉頭想了想,也覺得此事當真怪不到*的頭上,無奈之餘,也只能是悶悶地吭哧了一聲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