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之間的談判從來都不會是件輕鬆之事,奈何太宗既是有了旨意,也自容不得*有甚異議的,縱使心中其實不爽利得很,他也只能是強打起精神,領着禮部一干人等,擺開了架勢與高句麗使節團周旋了起來,經過麼,自然遠談不上輕鬆愉快,爭爭吵吵,甚或是拍桌子罵娘,那都是不免之事,好在大唐強盛無比,底氣十足得很,不管高句麗使節團如何變着花樣鬧騰,大唐一方的宗旨始終不變——要和談可以,要上朝貢也行,前提條件是拿淵蓋蘇文的頭來,否則的話,一切免談。
淵蓋蘇文的頭若是真那麼好砍,怕是早就不知該死上多少回了——不止是大唐一方想砍淵蓋蘇文的頭,高句麗國內也有着不少人在做着同樣的夢,甚至也曾有人嘗試過幾番,可惜得很,想殺淵蓋蘇文的高句麗人大半都死了,而這老賊依舊活得滋潤無比,很顯然,大唐一方所提出的這麼個先決條件根本就是在爲難人,高句麗使節團一方自是不免氣急敗壞,問題是他們急,大唐一方一點都不急,反正談得成談不成,都無甚區別,根本不給高句麗使節團留下絲毫轉圜的餘地,如此一來,談判自也就不免陷入了僵局。
高句麗人是真被大唐的功伐決心給打怕了的,三年的連番大戰下來,國內已是民不聊生,軍心士氣低落無比,國土更是淪喪近半,今夏更是連安市城這個遼東的戰略中樞都丟了,已然沒了跟大唐繼續叫板下去的勇氣,若不然,也不會如此急地派出稱臣朝貢之使節團,偏偏急驚風遇到了慢郎中,面對着大唐一方的強硬,高句麗使節團是真的急了,這一急之下,盤外招也就緊着亮了出來——貞觀二十一年十月二十一日,一大早地,高句麗正使樸太銀就找到了*的辦公室,言稱:隨行兩位貴女乃是高藏王私人進獻給太宗的禮物,並不在朝貢諸物之內,自到京時起,便已該算是太宗的女人了的,長住於客舍實多有不便,萬一要是出了點岔子,使節團本身難以承擔起這等責任,請求*代爲轉獻太宗云云。
“子明看朕像是急色之人麼?”
樸太銀既是說了那兩名貴女是太宗的女人,身爲臣下,*自然是不能無動於衷的,不管心中作何感想,那都是須得緊着去稟明瞭太宗才成,結果麼,太宗一聽之下,當即便笑出了聲來,一邊樂呵呵地捋着胸前的長鬚,一邊慢條斯理地發問了一句道。
像是?不像,您老根本就是這等人,哪用得着像來着!
一聽太宗這般問法,*的心中立馬便腹誹開了,沒旁的,來這個朝代這麼多年了,加之又有着“新欣商號”這麼個利器在,*哪會不清楚太宗年輕時的那些荒唐事兒,也就是這幾年,有心無力了,太宗在“色”上纔沒了興致罷了,當然了,心中如何想不打緊,卻是斷然不能帶到臉上來的,不單不能有所流露,還須得趕緊面色一肅,滿是敬仰狀地稱頌道:“陛下乃千古一帝,古之聖賢不能及也。”
“哦?哈哈……,好你個子明,竟公然拍起朕的馬屁來了,就不怕拍到馬腿上麼?”
*這等應答一出,太宗當即便被逗得個哈哈大笑不已,口中雖是在打趣着*,可那喜笑顏開的臉色明顯是受用無窮之狀。
“臣之所言句句出自肺腑,依微臣之見,後世治史之人所得出之結論必定與微臣所言一般無二。”
奉承之言須得正兒八經地說了去,方纔能見奇效,此一條,以*之演技,耍將起來,自是利索得很,渾然天成,毫無半點破綻可尋。
“呵……,罷了,不說這個了,朕富有天下,何差高藏小兒所送的兩女,朕不要,倒是子明已是貴極人臣,卻子息偏少,還須得多多努力才成,今,朕就做個順水人情,將那兩女都賞給卿好了。”
拍馬屁顯然是會有後遺症的,這不,太宗一高興,當場便將兩高句麗美女都賞給了*,立馬便令*的眼珠子都有些轉不太動了。
“這……”
別看*已是位極人臣了,可說起來也就纔剛三十出頭而已,正是如狼之年,儘管談不上好色如命,可在家中的耕耘還是挺勤快的,問題是身爲談判之首席代表,弄兩高句麗美女回家,怎麼看都有些不太對味,更別說家裡的一妻二妾雖都不是妒婦,然則要想交代清楚,也不是件輕鬆的活計,*從本心裡便不怎麼情願接受這等厚賞。
“子明莫非對朕的賞賜有所不滿麼,嗯?”
見得*不曾緊着謝恩,太宗的臉色立馬便是一沉,有些個不悅地便吭哧了一聲。
“君有賜,不敢辭,微臣深受陛下隆恩,自當效死以報。”
得,太宗都已將話說到了這麼個份上,再不識趣,那後果想必就要嚴重了去,*自不敢冒這等險,趕忙跪倒在地,作出一派感激涕零狀地叩謝了天恩。
“嗯,卿之忠心,朕自是信得過,且自去客舍處領了人回家便好。”
太宗饒有趣味地打量了*一番,不過麼,倒是沒再說甚調侃的話語,揮手間,便已是就此下了逐客之令。
“陛下聖明,微臣告退。”
一想到回家後要跟自家三位夫人解釋經過,*的頭當即便大了幾分,奈何太宗旨意既下,他也不敢再多遷延,只能是恭謹地稱頌了一聲了事……
“老爺回來了。”
對於帝王的恩賞,理解得接受,不理解,那也得接受,此乃身爲臣下者之義務,所謂雷霆雨露皆是天恩便是這麼個道理,於是乎,陳府的門房管事就詫異地發現向來是早出晚歸的自家老爺居然不到午時便出現在了府門外,後頭居然還另跟着兩輛別樣風格的馬車,明顯就不是大唐之制式,當然了,詫異歸詫異,那門房管事卻是斷然不敢失了禮數的,只能是緊着搶到了馬車幫,訝異地行禮問了安。
“嗯,去,叫陳貴來,將後頭兩輛馬車上的人都先安置在客院處,好生招待着,回頭本官自有交待。”
見着門房管事那詫異的臉色,*的臉皮不由地便是一抽,可也懶得多言解釋,丟下句交待,便即自顧自地往府門裡行了去。
“厄……,混賬東西,都愣着作甚,還不趕緊去請大總管前來!”
門房管事正自詫異*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對間,冷不丁見後頭兩輛古怪的馬車上下來了數名異裝女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大唐人,自不免便傻愣在了當場,好一陣子的發暈之後,待得見身旁的衆家丁們也自傻愣愣地在看美女,當即便怒了,跳着腳便咆哮了一嗓子,瞬息間,府門前便是好一陣的大亂。
“夫君回來了。”
府門前亂不亂的,*壓根兒就沒瞅見,就算是瞅見了,他怕也沒心情去理會,沒旁的,這會兒他自己的心正自亂得個夠嗆,一路眉頭緊鎖不已,哪怕是到了主院處,也自不曾展開,這等情形一出,自不免便令聞訊趕來迎接的汝南公主好一陣的訝異,不過麼,倒是沒急着刨根問底,而是緊着搶到了*身前,溫言細語地招呼了一聲。
“嗯,回來了,爲夫有件事須得跟馨兒打個商量,且屋裡說了去好了。”
醜媳婦終歸須得見公婆,哪怕*既不醜,也不是媳婦,可得了太宗這等“厚賞”之下,總是須得先跟自家婆娘說個清楚的。
“哦?那好,夫君請罷。”
一見*神色古怪,汝南公主也自納悶不已,只是這會兒人多眼雜,她也不好詳問,只能是強笑着擺了下手,與*一道便行進了主院,一路直奔臥室。
“爾等全都退下。”
家醜這玩意兒自然是不宜外傳的,在不曉得汝南公主會如何反應之前,*可不打算讓隨侍人等呆在一旁,卜一落了座,緊着便一揮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了一句道。
“諾!”
*此令一下,衆丫鬟老媽子們自是不敢再多遷延,哪怕心中其實八卦之火熊熊得很,卻也只能是齊齊應了諾,魚貫着便盡皆退出了房去。
“夫君,您這是……”
眼瞅着情形有些不對味,汝南公主可就真憋不住了,狐疑地望着*,試探着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唔……,馨兒啊,事情是這樣的,今日一早,高句麗正使樸正銀找到了爲夫門上,說是……”
這人都已到了自家府上,就算不說,怕也難瞞得過汝南公主這位主婦,正因爲此,哪怕有些難以啓齒,*還是硬着頭皮將今日所發生的諸般事情詳詳細細地交代了一番,當然了,心虛之下,說說停停,外帶偷眼瞄着汝南公主之眼色也就屬再正常不過之事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