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山禹念念叨叨有一會,那罈子酒也完了,他用力的把酒罈子往遠處一拋,跪坐在那羣墓碑之前,厲色一閃,“我一定會讓佟閩寨重新崛起,爲你們報仇!”
他取出一把苗刀,眼睛都不眨的斷掉了自己左手的小指,那截骨頭就那樣掉落在地上,也不管不顧他正在流血的傷口。重重的磕了幾個頭,這是他對那些墓中人的誓言!
“走吧!”他緩緩爬起來,殷洪走上去攙扶了一把,倪山禹此時有些頹廢。白髮有些零散,沒有了那凌厲的氣息,這纔像個遲暮的老人。
“我今年一百五十歲了!當時寨子被屠的時候我二十歲,一晃一百三年過去了!”老人唏噓道。
“一百五?”我驚訝出聲,除了那些不可知的前輩,我見過活的最久的也就天晏,現在卻是眼前這苗族勞人了。
倪山禹笑了笑,“第一苗寨的上一任寨主都沒活過我。也就這點拿得出手了,得虧了倪環,龜蛇吐息,最爲長久,正好我得了它這項神通,不然也見不到這麼一天!”
我和殷洪沒有說話,這老人家需要傾述吧!畢竟憋了這麼久,也支撐了這麼久,復興佟閩寨已經成爲他最後的信念!
“算了,不說啦!如果不成終究是場夢!”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佟閩寨到了,大家根本沒有聽從倪山禹的話,反而沸騰起來,爲幾天後的大比做準備。
“會好的!如果相信我的話!”我看到這熱火朝天的一幕面露微笑。
又過了三天,倪漢生夫婦兩人每天都把屋子裡的燈打開,並且用個小爐子準備了吃食,換了又換,燉了又燉,可倪永昌還是沒回來。
今天倪永昌的母親一如既往的現在寨子門口向遠方眺望。倪漢生來到了她身邊,今天罕見的沒有抽大煙。
“孩子他媽!永昌怕是出事了!”他聲音低的可能只有自己聽得到。
倪永昌母親像沒聽到一樣,一動不動,也不去理睬倪漢生。
倪漢生提高聲音,“永昌應該出事了!”他的話用了更加肯定的語氣。
“不會的!我相信永昌!”她擠出一抹笑容說道,可緊緊纏在一起的手出賣了她。她沒有看上去的那麼波瀾不驚。
“哎!”倪漢生搖頭走了!
倪山禹說過,那個洞子,進去之後多則兩天,少則天亮都沒出來,現在都三天了,倪漢生開始失去希望,而倪永昌的母親還在堅持!
“小圓哎!”倪山禹上前叫了兩聲,倪永昌母親陡然回頭,看到他滄桑的臉,心裡又是一緊!
“山禹叔,別說了,我相信永昌會回來的!他答應過我!”她的話堅決而又肯定,彷彿她兒子的話就是真理。
“這種事說不好!什麼最多兩天,都沒人考證過!”殷洪到一邊安慰,倪山禹也不勉強。
“你們回吧!我一個人在這裡守着,我覺得他今天肯定能回!”她昨天也是這麼說的。
“依你吧!”
“放心好了,要是他今天不回家,我就不等了!”倪永昌母親笑了笑。
倪漢生一屁股坐在了那寨子門口的大柱子下面,我和你一塊等,那小子要是今天不回來,看勞資不抽死他!
我們幾個人就走了,就留他們夫妻兩坐在門口。
夜幕降臨,也不見人回來,就連我都覺得沒什麼希望了,殷洪和倪山禹同樣沒睡,一起站在樓上的護欄邊上。吹着晚風,聽着蟲鳴,等着倪永昌!
“阿爹,阿姆!你們咋坐這裡在呢!”我耳朵微微一動,我肯定不會聽錯,倪永昌這小子在三更半夜回來了。
麻溜的轉身,“倪永昌回了!快走!”我招呼一聲往下跑,那兩人可能沒聽到,愣了一會,也急急忙忙跟我跑。
“永昌?永昌?”倪永昌母親輕聲呼喚,看着眼前來人,不是她想了幾天的兒子又是誰!
我們三一趕到,正好看到這一幕,殷洪笑道,“你小子,這都聽得到!”
我沒回話,倪漢生一陣小跑上前,揚起巴掌就要往下拍。倪永昌整個人都呆了,眼見他父親的手掌就要落在自己身上,條件反射的閉上眼睛。
“兒啊!你咋纔回來!急死阿爹了!”倪漢生巴掌沒落下,一把抱住倪永昌,把倪永昌弄得一愣一愣!
“阿爹?咋的了!我不是回來了嗎?阿姆,你哭啥子!”倪永昌木然的問道,被他爹媽搞得摸不清頭腦。
“沒咋!沒咋!回來就好!”倪永昌母親還是沒忍住哭了出來,走過去抱住倪永昌,一家三口抱作一團。
倪山禹臉皮抖了抖,“你這小崽子!你阿爹阿姆擔心你呢!”
“你…你是…是…”倪永昌驚聲說道。
“我特麼你山爺爺,啥眼神,要不要我給你看看?年紀輕輕眼神不好!”老頭子假裝慍怒。
“大門口說啥子話,進屋,進屋!”殷洪道,一家三口才開懷。
“這咋回事啊?”倪永昌一團亂。
倪漢生把事情說了一遍,包括一百年前的佟閩寨的那場變故,聽的倪永昌是心情大起大落,好在最後還是舒緩開了。
他怔怔的看着他父親,“也就是說佟閩寨要參加大比?”
倪漢生點頭,和倪山禹對視一眼,“永昌,你…你那…蠱…”
“在這呢!”倪永昌手一番,一個黑色的甲蟲出現在手心,看它蜷縮成一團好像在睡覺。
和普通的甲蟲沒啥區別,很普通,倪永昌用手動了幾下,那甲蟲也動了幾下,才發現這甲蟲的鼻子很長,而且頭上還有兩個小角,是鹿角的形狀,也不愧爲龍象之名。
“這就是上古異蟲,龍象蟲?”倪漢生自己都不太信。這蟲實在太普通了,根本沒有出衆點。
“上古異蟲豈是我等能看出端倪的?只有大比上能放異彩就行!”
倪永昌又把拳頭一收,“它挺厲害的!”
倪漢生眼睛放光,“甦醒的是什麼神通?”
苗寨蠱蟲之術在目之前是利用蠱蟲之毒,而從目開始,每過一個大階就能獲取一個神通,像倪山禹的金環蛇賦予他的神通之一就是龜蛇吐息,長命千年!說是這麼說,肯定達不到千年,但也比很多人活的長久。
倪永昌擺弄了一下,“嘿嘿,不告訴你!讓你瞞我那麼久!”
“你小子要翻天?不告訴勞資,勞資不揍死你!”
“你兇什麼兇!到我面前擺架子?永昌別怕,山爺爺給你撐腰!”倪山禹瞪了倪漢生一眼,倪漢生頭一縮,又把倪永昌瞪了一眼,可倪永昌根本不怕。
大比之日到來,一大清早佟閩寨的隊伍就整裝待發,所有族人全部都在門口,大比肯定不會整個寨子的人都離開,那些老弱婦孺肯定得留下。
也就上次的十八漢子,新老寨主,加上倪永昌在內的幾個年輕人,這可以說是佟閩寨所有的資本,準備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在族人的目送之下就上路了,大比是在往裡走的第五座山上,那也是千十苗寨所在的地方,也就是說還要翻四座山,只要在天黑之前趕到就行!
“呦!這不是廢物寨的人嗎?咋?這是要去參加大比?還是要去丟人呢!”才走出十幾里路,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佟閩寨的隊伍往那邊一看,也是一大隊人,差不多也有二十多個,人數上和佟閩寨差不多。
倪永昌率先出口,“我們幹啥子就不勞鐵頭寨寨主操心了,弟兄們,我們繼續走!”
“這個鐵頭寨也是下五十四洞之一,和我們在一座山上,好像是泰壹寨的狗腿子,跟班,沒少給我們使絆子!”倪山禹湊過來說道,面色陰沉的看着那羣人。
這老頭雖然隱居,但是對一系列事情瞭若指掌,所謂鐵頭寨應該被他劃入黑名單,準備秋後算賬!
“哎哎哎!你這娃子,怎麼和叔說話的!叔好聲好氣的問呢!”
“特麼關你屁事啊!滾一邊去舔泰壹寨的腳板,爺不和你扯!”倪永昌不屑的說道,他阿爹啥都沒說,讓他放手去做!
那個寨主面色鐵青,這背地裡說的事能放上臺面?揭人不揭短,捅人不捅腎!
“我特麼給你這小崽子臉了?叫你廢物阿爹出來說話?讓我請不成?你那窩囊廢老爹上次可是被我踩了兩腳屁都不敢放一個!”鐵頭寨寨主冷笑道,並沒有把倪永昌這個小娃娃放在眼裡。
倪永昌沉不住氣,大叫一聲,“你特孃的再說一遍,勞資廢了你這個狗東西!”說着就要衝過去。
倪漢生一把拉住他,又朝他擺了擺手,指了指自己,意思說自己解決!
“呦!這不是我們倪大寨主嗎?把你兒子放出來亂咬人?也是我大度,見你態度比較好,要不,給我舔舔鞋子,這是就算了?”鐵頭寨寨主一副商量的口吻說道,陰笑出聲。
倪漢生面色一換,“那是,那是,怪我教子無方,應該的,應該的!”舔着臉就要往過跑。
我可是分明看了他眼裡的奸笑,到了這地步他怎麼可能繼續忍讓,這鐵頭寨寨主完全就是復仇之始,第一個立威的標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