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荼秀眉略蹙,最終再次點了點頭。
陳雅蘭凝視着白小荼的雙眼,幽幽地說道:“我有一個孩子,年已弱冠,相貌雖不雅,亦不俗。只因天生靈智未開,所以其心智一直處於七歲兒童之態,本已到了娶妻生子之齡……”
“莊主說的可是那個傻哥哥?”張錯雖然問的是陳雅蘭,卻側着頭望着白小荼。
白小荼未發一言,只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她忽然想起,就在張錯養傷的第五天,她推着張錯出去賞花……
花園盡頭的八角亭中。一個錦衣華服的青年男子坐在邊上。他雖然着裝華貴,面容不凡,可是雙眼無神,而且臉上中卻充斥着一副兒童的稚氣。說好聽點,叫稚氣;說難聽點,就叫白癡。因爲他的嘴角邊還在不停地淌着涎水。他雙手不停地把玩着一隻木質的小熊,玩着玩着竟然將小熊的腦袋一遍一遍地往亭子上堅硬的石柱邊撞去。那木製小熊被他不停地猛打猛撞,很快便身首異處,半截熊腦袋也給彈飛了出去,接着,他便把手中剩下的殘身給胡亂地扔進草叢中,雙手叉腰站着,生氣地說:“不好玩兒,不好玩兒,給我把小狗拿來!”
“哎呀,我說少莊主啊,您還是先把這口飯吃了吧,您這一頓飯可足足吃了兩個小時了!莊主已經下令,您吃飯的時間可不能超過三個小時,可現在只剩一個小時了,您的飯才吃了不到三分之一,眼看時間就快到了,莊主馬上就要來檢查了,您要是再吃不完,哎呀!奴婢今天又要受罰了!”站在該公子身後的婢女一手端着飯碗,憂心如焚地說道。
“我說你們煩不煩啊?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玩壞一個玩具才吃一口飯。可你們呢?又沒給我拿新的玩具來,要我怎麼吃飯?我不吃,我不吃!不把‘小狗’給我玩,我堅決不吃!”那公子一說完,高昂地把頭顱一扭,任誰也不理,只管撅着嘴巴,做出一幅悠然自得的樣子,還哼着誰也聽不懂的小曲兒。遠遠看去,就像一個酒後失態之人。
“少莊主,我們求求你了!您快快將飯吃了吧!不然奴婢們今天又沒有好日子過了!”三個身着輕紗的粉衣奴婢跪在這位少莊主面前苦苦哀求。
可是少莊主卻一邊搖頭,一邊用雙手捂着耳朵。捂了一會兒,又跳到亭子的坐凳上跺着雙腳,氣哼哼地說:“你們好煩!好煩!好煩!”然後又向那三個婢女吐口水。
那三個婢女一面哀求,一面哭泣,一面還舉起衣袖抵擋着少莊主的口水來襲。此情此景,真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又欲哭無淚。
張錯看到這裡,對身邊的白小荼說:“姐姐,這個公子真可惡,太欺負人了!如果我會武功,定會好好教訓教訓這個傻子!”
白小荼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也不知到底聽沒聽到張錯的話。
華服男子
彷彿聽到了,只見他停止了對婢女們的口水襲擊,睜着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四下搜尋,剛好與白小荼的眼神相交會。只一剎那,那男子轉過頭去又是跺腳又是唱曲,急得三位女子在那裡苦苦哀勸。
白小荼看了他一眼,搖搖頭,心想,當個傻子真的很可憐,自已這付樣子還不知,要是智力正常的人,恐怕早就羞死了。隨即折轉身,推着張錯離開了。
“不錯,那就是我的孩子,他叫陳聰。”陳雅蘭解釋道。
“那莊主的意思是……”白小荼已然猜出陳莊主需要她幫助她這個傻子兒子,但是卻不知道具體何爲。
此時,陳雅蘭長吁一口氣,眼晴看向遠方,喃喃道:“可憐天下父母心!爲人父母者,只希望孩子們能夠健健康康在長成,好順利地成家立業,一生幸福美滿,這樣,作父母的也纔好安心啊!你說是不是?”
“陳莊主,我還是不明白,您到底要我們幫你做什麼事嘛?”張錯畢竟是個孩子,終是沉不住氣,突然插嘴打斷了陳雅蘭的話。
其實,不光是張錯沉不住氣,就連白小荼也沉不住氣了。說了這麼久,還在繞圈子、打啞謎,這讓人心裡有點窩火了?因此,見張錯插嘴她也就沒有干涉。
陳雅蘭沒有急着回答張錯的話,而是拭去眼角欲滴的淚珠緩緩轉過身,看着白小荼的眼睛問道:“姑娘,你可有婚約在身?”
白小荼一愣,萬沒想到陳雅蘭會問這個問題。不禁納悶兒,自己有沒有婚約跟幫助莊主做的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嗎?急速在腦中轉了一遍,心中疑惑,但又不該如何作答,只得如實說道:“小女子尚未有過婚約。”
白小荼確實沒有過任何婚約。即使與張錯,白風的話也沒有明確的指向,而這沒有明確指向的話怎麼能夠作爲呈堂證詞?是以,白小荼只得如是說。
陳雅蘭聽後,忽然仰首大笑說:“好!好!這真是天意,天意啊!哈哈哈!”
此時,白小荼看到陳雅蘭如此失態,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只得緊皺秀眉,靜待這位莊主把話說完。
張錯卻被陳雅蘭的突然變故給驚得嚇了一跳,立馬跨一步上前,緊緊靠着白小荼的玉臂,驚恐地盯着面前狂笑不止的莊主。
白小荼伸出另一隻手撫摸着張錯的頭,輕輕地說道:“別怕,有姐姐在。”張錯感到白小荼溫柔的撫慰,驚恐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下來。
倏忽,陳雅蘭又恢復了正常,她盯着白小荼美麗的雙眸一字一頓地說:“我希望你嫁與聰兒爲妻!”
“轟!”如五雷轟頂一般,整齊劃一地擊打在白小荼並不堅強的心臟上。此時,她好像聽到了一個巨大的荒謬的笑話,自己忽然在這笑話裡變成了女主角,她,白小荼,品貌端莊,擁有一身好武功的女子,竟然要嫁給陳雅蘭的傻
子兒子。而這,即將變成真實,卻是讓人笑不出來了。
她踉踉蹌蹌,身軀如抽絲的蠶,又如被剝掉羽毛的鵪鶉,空空蕩蕩,恍恍惚惚,飄飄渺渺,無依又無助。
她站立不住,幾欲暈倒。張錯緊緊扶着白小荼飄搖擺動的身子,焦急地呼喚:“姐姐,你這是怎麼啦?怎麼了嘛?”
陳雅蘭見之,立馬玉指一彈,一顆琥珀色丹藥便飛入了白小荼的口中。這是雅蘭山莊的特製藥丸“振心丹”。接着,陳雅蘭閃到白小荼背後,伸出手掌,打在白小荼的“璇璣穴”上。縷縷真氣便順着她的掌心流入白小荼全身的奇經八脈之中。
大約一刻鐘過後,陳雅蘭收回手掌,站立在旁邊。而白小荼雙目緊閉,一頭栽倒在了陳雅蘭的肩頭。
“莊主,我姐姐她爲什麼還沒醒來?”張錯焦急地問道。
陳雅蘭微微一笑,說:“不礙事,你姐姐只是一時急火攻心,導致體內真氣逆襲。現已服下我的‘振心丹’,加上又用我的真力爲她引導了走疝的真氣。只需休息一個時辰,即可醒轉過來,你不用擔心。”說罷,抱着白小荼的身軀,走進了廂房,將她輕輕放在牀上,併爲她拉好了被蓋。
做完這一切,她轉身對張錯說:“小公子,你就在這裡守着你姐姐,待她醒過來之時,務必要好好勸勸她,不可再過激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說罷,盈盈而去。
張錯憤憤地想:這個妖婦!還不是因爲你,我姐姐纔會昏迷的!我現在曉得了,你就是個壞人!壞人!
果然,在一個時辰之後,白小荼幽幽醒轉了過來,她一睜開眼便看見了自己的小兄弟。
“姐姐,你終於醒了!我可急壞了!你不知道……”張錯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
白小荼看着張錯天真的眼,伸出手撫摸着張錯的小臉,正色的說:“小兄弟,姐姐問你一個問題,你可要如實回答。”
“姐姐問吧,我一定認真回答。”張錯眨巴着眼睛嚴肅地說道。
“如若姐姐真的嫁給了那個陳聰,你會怎麼想?”白小荼盯着張錯的眼睛,幽幽地問道。
“姐姐千萬不可胡說!姐姐貌美如花,比天仙還美!怎麼可能嫁給那個傻子?那不成了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嗎?”張錯憤憤地說道。
白小荼被張錯這幾句話給逗樂了,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再也按捺不住,溫和地說道:“既然姐姐比天仙還美,那個傻子配不上姐姐,那你看說說,何人才配得上姐姐呀?”
張錯歪着小腦袋想了一會兒,說:“我覺得吧,凡人都配不上姐姐,只有天上的神仙才配得上姐姐!”
白小荼掩嘴輕笑,嗔怪的說:“小小年紀,就會胡說,這世界上哪裡來的什麼神仙啊?若是真的有,那人也不會在這世間受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