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67章

海南島。

一幢簡易的二層閣樓內。一個白衣女子翹首望着窗外升上中天的月亮和淡淡的疏星,微微嘆息。

她容顏本已絕美,在這淡淡的、朦朧的月光的掩映下,裙裾飛舞,髮絲輕揚,更顯得清麗脫俗,不可方物,宛如月宮姮娥,洛河宓妃,破塵而來,踏浪而去。

塵世已渾濁,怎可留得住如此不食人間煙火的姑射仙子?

塵世已渾濁,天上又何曾乾淨?

天上地下,無處不濁,只有自己的心兒,永遠留着那一方神聖不可侵犯的淨土。

淨土,淨土,爲誰而留?

伊人,伊人,爲何愁苦?

燭火,燭火,爲何搖曳?

波濤,波濤,爲何嘶吼?

心兒,心兒,爲何彷徨?

月兒,月兒,爲何朦朧?

椰樹,椰樹,爲何顫抖?

星宿,星宿,爲何黯淡?

狡童,狡童,彼去何從?

思維漸漸模糊,意已迷亂,心猿意馬,諸多煩擾,共聚旗下。

“小兄弟,你到底在哪裡?”白衣女子喃喃嘆息,一滴晶瑩的淚水順着白皙無暇的臉龐緩緩滴下,混合着白色的燭淚,更顯得悽婉、迷離而哀傷。

“白姑娘,這麼晚了,還沒有休息嗎?”

一個身穿藍色長衫的青年公子站在這女子的閣樓下,仰頭輕輕地問道。

“屈公子,這麼晚了,你到小女子的閣樓下來,可有什麼事嗎?”白衣女子淡淡的問道,聲音不悲不喜,剛纔的哀傷、悽婉早已消失得無蹤無影。

“姑娘爲何對在下如此冷淡,莫非還是因爲你心中念念不忘的小兄弟嗎?可是你那小兄弟……估計……估計……”屈公子似是對白衣女子對自己的待客之道不甚滿意,語聲中摻雜着微微的怒意,不過明顯底氣不足,話到最後,已然變成了結巴。

“屈公子,請不要再問了,既然我已答應嫁你爲妻,白小荼絕不食言。只是今晚,你還是你,我還是我。”頓了頓,白衣女子繼續說道:“屈公子,夜已深了,小女子也要歇息了,男女授受不親,公子,請自便吧。”說完,落下了帷幕,吹熄了燭火,徑直睡下了。

“白姑娘,更深露重,小心身體,彆着涼了。在下就此告辭了。”屈公子說罷,抱拳一禮,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忽然止住了腳

步,轉過身道:“白姑娘,請恕在下冒昧地問一句,如果姑娘真找到了你心中的小兄弟,那姑娘又該如何?會不會……”屈公子故意停下,將這未完的問題拋給白衣女子。

半晌,白衣女子的聲音自夜色中緩緩傳來:“屈公子放心,我只是想見見他而已,別無他念,還請屈公子枉自尊重,不要無謂猜疑,徒增煩惱。”

屈公子心下甚喜,但卻沒將這欣喜之色表露出來,而是故作平靜地問道:“白姑娘此話可是出自真心嗎?”

“屈公子若不相信,那教小女子能怎麼辦?我若說真心,公子的心中定然狐疑,難免猜忌;我如否定,公子心中定然難過。而小女子並不想使公子徒增憂傷,那教我如何回答?還請公子指教一二。”

屈公子頓了頓,心下確定,似已吃了定心丸,微微一笑,柔聲說道:“白姑娘早些休息,在下這就告辭。”說罷,身形一閃,消失在夜色中。

白衣女子躺在臥榻上,輾轉反側,終是難以入眠。直到五更時分,天已朦朦作亮,她才米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這女子正是白小荼。

與五年之前相比,更顯得超塵脫俗,美豔絕倫。

稚氣已脫,魅力延宕,戀戀風塵,何須忍讓?風華正茂,綠鬢釵俏,嫋娜嫋娜,花信正韶!

五年之前。

白龍山莊莊主白風因爲自己的女兒不肯原諒自己的殺妻的罪過,用內力擊碎天靈蓋而死。雅蘭山莊莊主陳雅蘭,也就是白風的情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師妹因爲情根深種、芳心深埋,不能自已,最後用“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擎天撼地的形式殉情在雅蘭山莊紫色蘭花庭院之中。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白小荼悲憤交加。剎那間,心情急轉而下,變得彷徨、無助、淒涼、失落,甚至愧疚自責。

五味陳雜,紛繁浩渺,密密匝匝,剪不斷,理還亂,揮之不去,拂之還來,紛紛擾擾,層層疊得,無以言說,無法言喻,箇中滋味,終是難以描摹。

最後九九歸一,化爲平靜。

雅蘭山莊的衆女子拜請白小荼接任雅蘭山莊的莊主之位,帶領雅蘭山莊走向輝煌。

白小荼並沒有立即答應接任,因爲此時此刻,她的心裡承載了太多不該承載也不願承載的東西,雖然表面上淚已流乾,可是心裡的容積卻早已塞滿,稍有不慎,便會破土而出,

四散潰爛,後果不堪設想。

她決定找一個地方好好地平復心緒,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想,然後再作決定。

沒有目的地,沒有計劃,只求走向那遙遠的地方。那裡人煙稀少,山清水秀,然後安頓下來,靜靜地療傷。

安葬了白風和陳雅蘭之後,白小荼便帶着夏蘭、秋蘭兩個婢女上路了。

她沒有忘記陳雅蘭臨終的託付,好好地照顧自己的哥哥白聰,畢竟,這是白小荼在這個世間唯一的親人了。即使他是個傻子,即使他們之間差點發生了一件遭天雷劈打的荒唐事。白小荼答應了,畢竟這是她的責任,逃脫不了。

正因爲白小荼答應了陳雅蘭要好好照顧白聰,所以纔沒有帶白聰一起離開。

試想,一個傻子跟着三個姑娘爬山涉水,風塵僕僕地風裡來,雨裡去,會是什麼狀況?再加上白聰從小就錦衣玉食,任性驕縱,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從沒過過苦日子,何況他還被陳雅蘭失手打成了重傷,理應好好調養。如果帶上他,萬一有個意外死在路上,這讓白小荼如何去面對屍骨都未寒、死沒瞑目的陳雅蘭呢?

所以,白小荼將白聰留在雅蘭山莊之中是最明智的選擇。

而且隨從也不宜多帶,大部份人必須留下。雖然雪蘭也想去,不過最後,嘿嘿,秋蘭略施小計,就讓雪蘭乖乖留下了。

雪蘭雖然心裡不爽,不過幸好沒有去,去了就回不來了,這是後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雪蘭應該慶幸纔是。

他們沒有乘車,也沒有騎馬,也沒有施展輕功,只是步行。

走了一日的光景,來到了一條小河邊,靠近河邊不遠處有個山洞。白小荼百無聊奈地擦了擦臉上的香汗,看看日已向晚,決定就在這個山洞裡歇息,明晨繼續趕路。

夏蘭和秋蘭先走進洞裡面,可是進去不久,就聽見兩聲淒厲的慘叫,隨即兩條屍體被扔了出來,仔細一看,正是已經死去的夏蘭和秋蘭。

再看她們的傷口,均是被利器洞穿胸口而死。創口只是一個微乎其微的只有筷子粗細的圓圓的小洞。

她們倆連傷口都還沒來得及捂住便已殞命。

微不足道的創口中,鮮血汩汩而流,很快染紅了二人身下覆蓋的草叢。

白小荼驚怒交加,豁然抽出別在腰間的白龍劍。

劍光森然,直指洞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