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黎全根黎馨蘭幾乎是異口同聲,證明剛纔之人不是鮑天麟,黎寶根卻根本不相信,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他氣呼呼的出了玉老爺家的客房,越想越生氣,顧不得來這裡的目的,帶着連福接福騎着馬往回趕,想要證明自己眼神沒錯。
“小妹,你先在這裡住着,等戲完了大哥來接你。”黎全根本來是想糊弄住黎寶根然後追去保護鮑天角鮑天麟,但是看黎寶根的樣子知道他不甘心,忙囑咐黎馨蘭:“大哥先不跟玉老爺辭行,明兒個他若問起,你就說大哥有事情要處理。”
黎馨蘭很懂事的點了點頭,送黎全根到了門口小聲問:“大哥,要是二哥爲難田公子怎麼辦?”
黎全根有點吃驚停住腳步:“小妹,你也認爲是田公子?”
黎馨蘭以爲黎全根和她一樣是在爲鮑天麟打掩護,見他如此問,忙改口:“是二哥認爲。”
黎全根凝凝重的看着黎馨蘭,一改往日的溫和嚴肅謹慎的說:“小妹,不管是不是田公子,我們都必要特意爲難。”
“大哥,我知道。”黎馨蘭乖爽的笑着說:“你快去看着二哥吧,不要讓和他惹禍。”
黎全根匆匆回出門,來不及帶跟班,到馬廄牽出一匹白馬,出了玉府還算氣派的大門翻身上馬。
剛纔他之所以沒有阻止黎寶根,是怕引起玉府下人的懷疑,中午很豪爽的將玉老爺專門留給爹的玉瓜全部給了鮑天麟,已經讓聽玉老爺感到不可思議,還有蔡老爺柳老爺,萬一這事要是傳了出去,雖然他們不會知道鮑天麟的身份,但是會胡亂猜忌的。
黎寶根帶着連福接福。不大一會兒就看到了前面走的人羣,山裡的人住的零散,向玉溪村方向的都一羣一羣一家一家的沿着溪流邊的小徑走,走一會有幾個轉進山坳,走着走着就所剩不多。
月光如水,黑夜如白晝,馬兒馱着西瓜,鮑天角鮑天麟平排而行,蓋星雨走在身後,春枝走在一邊。若離和甄一脈走在後面。
每個人都走得恰如其分,各走各位,像是有人指揮安排的一般。沒有人說話,天地間一片寂靜。
前面走的最後一撥人走到了玉溪村下游的一個小木橋,轉身上了木橋,鮑天角停下腳步小聲說:“我們等一會兒,如果離他們太近。會被發現的。”
鮑天角的話就是命令,沒有人退出異議,鮑天麟伸手摸了摸馬背,春枝忙上前將馬繩拉在手裡,牽着馬兒來到林子邊的一棵大樹旁拴起來。
大家都找個合適的地方歇歇腳,秋風微微的吹着。煞是涼爽。
四周沉寂的可怕,沒人說話,若離也不敢多言。她悄悄拿出挎包裡的在戲場買來的葵花頭。從葵花盤中摳出幾顆飽滿的葵花籽,輕輕捅了捅甄一脈,放進他手裡,兩人靜悄悄的用手指嗑開葵花籽兒,取出裡面的葵花仁。放進嘴裡慢慢的嚼起來,葵花仁兒香噴噴油汪汪的。很可口。
“金若離,給我掰一塊兒。”兩人正吃得香,鮑天麟悄悄走了過來,挨着若離坐下,伸出一隻手:“可不能獨吞。”
“獨吞什麼啊?一個葵花頭而已。”若離白了鮑天麟一眼,將葵花掰成好幾塊:“我是怕你們看不上吃這東西,也不知道他們吃不吃,沒人說話我也不敢。”
鮑天麟笑了笑接過葵花瓣,隨手分給鮑天角蓋星雨春枝,幾人默默的嗑着瓜子兒,忽然鮑天麟扔掉手裡的瓜子兒,對鮑天角說:“大哥,有人來了。”
鮑天角屏聲凝氣的停了一會兒,小聲說:“是有人來了,我們先進林子裡。”
春枝忙去解開馬,牽着就進了林子。蓋星雨在後面推着馬屁股,若離根本沒聽見有什麼聲音,當然也就不信有人來,還站在小徑上伸着頭看,甄一脈輕輕拉了她一把,若離甩了甩手,小聲問:“一脈,你說他們是不是疑神疑鬼啊,這麼靜的夜,有動靜我怎麼聽不見?”
甄一脈沒回答若離說完問提,只是用力的拉了拉她,甄一脈的力氣很大,若離便跟着進了林子。
剛剛進了林子,若離就聽到了清脆的馬蹄聲,她吃驚地吐了吐舌頭,鮑天麟的停聽力實在是太好了,如果按時間計算的話,比她早二十多分鐘聽到遠處的聲音。
便躲在一堆灌木叢後定眼看去,月清人靜,三騎馬從他們剛剛走過的地方飛馳而來,到了近前,認出是黎寶根連福接福。
黎莊根本就不用走這條路,鮑天林恨恨的看着咬着牙小聲說:“這個黎寶根,是不想活了吧?”
蓋星雨一直幫着春枝看管馬匹,聽鮑天麟說的咬牙切齒,跟着說:“就是,一個小小的鄉野村夫,怎麼這麼多事兒。”
鮑天麟看了蓋星雨一眼:“如果在都城,不讓他脫三層皮就不算教訓,該死的,等我能自由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若離聽鮑天麟這麼說,忽然很想嚇唬下唬這個一臉痞子氣的小財東,就小聲對鮑天麟說:“鮑天麟,要不要我們現在就給他來點教訓,讓他不知道北。”
“有什麼鬼主意?”鮑天麟壞壞的看着若離,月光穿過枝條灑在臉上有點詭異,他悄悄湊近若離:“說出來聽聽。”
“鮑天麟,離我遠一點,又不是要你教訓我。”若離用手推了推鮑天麟的臉:“看看你的臉,詭異。”
兩人說話間黎寶根已經到了眼前,鮑天麟兩隻眼睛等着看,嘴裡說“金若離,你快說,人家都要過去了。”
若離微微一笑,小聲對鮑天麟蓋星雨說了幾句,話應剛落,鮑天麟眼神一斜,看了蓋星雨一眼,儒雅的蓋星雨會意的將衣袍脫下。
黎寶根策馬奔來,遠遠地看到的人沒了,他定眼看着河對岸稀稀拉拉的已經所剩無幾的人,不相信的勒住馬,眼睛看向林子。
林子幽幽深深。
黎寶根眯起眼睛,問:“連福接福,你們說他們難道長了翅膀?”
連福諂媚的將頭往前偏了偏:“少爺,是不是你真的認錯了?”
“不會的。”黎寶根邪惡的扯了扯嘴角:“就算是隻看個背影,本少爺都能認出他來,還有那個金若離,她以爲塗兩個紅臉蛋我就認不出來了?就她那一口細瓷牙,本少爺一眼就能看出。兩個可惡的流放犯,如果不是大哥攔着,今天下午就讓蔡老爺看看,給他們上報縣衙,讓他們永遠走不出巴掌大的地,讓我慢慢爲我的大黃報仇。”
黎寶根說的恨恨的,牙都快要咬碎了,鮑天麟輕輕一笑說,對着甄一脈的耳朵說了句話,又對着春枝說。
黎寶根看不到前面有人,又不死心,想了想帶着連福接福繼續往前走。
就看見一道影影綽錯的影子在眼前劃過,他吃了一驚,定眼看去,夜深人靜月光明朗,他以爲自己眼睛花了。
馬兒剛剛邁開蹄子,眼前又一黑,接着臉龐拂過一道輕柔的東西,他忙用手去抓,只留下一手清風。
他的心裡一緊,頭髮根根豎立,連汗毛都炸了起來,他忙張嘴喊連福接福,卻只是張大嘴巴發不出聲,因爲幾條身影在眼前飄來飄去,忽高忽低忽大忽小,忽男忽女,根本看不清臉龐,只感覺頭髮絲絲拂過。
他嚇得根本發不出聲,平時他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半夜不回家,甚至一個晚上都在荒郊野外,這些鬼怪的傳說從未出現過。
難道……?他想不了許多,剛纔還野心勃勃的想要抓到田麟金若離,好讓他們一年不得期滿。這時候他只想趕快離開。
影子在他身前身後徘徊飄旋,不大一會兒林子裡傳來恐怖的聲音,悽慘絕望。
“真的遇上鬼了。”黎寶根只覺的腦袋比糞鬥還大,三魂走了兩魂半,七魄走了六魄,眼睜睜的看着連福接福的馬兒遠去,身子軟軟的趴在了馬背上。
“行了,春枝一脈,有人來了。”鮑天麟見黎寶根趴在了馬背上。對不停地做着各種在姿勢在林邊樹梢的幫助下飛來飛去的春枝甄一脈擺了擺手,側耳聽了聽:“先進林子,有人來了。”
三人進了林子,蓋星雨停住了配樂,鮑天角也回到了原地,剛纔他在連福接福身後不停的說:“不許回頭,只管向前。”
黎全根策馬飛來,見黎寶根伏在馬背上,快要掉了下來,前面連福接福已經走出去很遠,對着前面喊了聲:“連福接福。”
連福接福此刻的驚嚇程度並不比黎寶根差,兩人皆臉色慘白,嘴脣發青,剛纔那鬼魅的聲音猶如來自十八層地獄,嚇得兩人魂飛魄散。
聽到黎全根的喊聲,兩人好半天才回過神,相互看了一眼。勒馬回頭。
只見黎全根將黎寶根扶下馬來,兩人忙回頭趕了過來。
聽接福連福說起剛纔的詭異,黎全根忙將弟弟扶上馬,返身回去。
看着黎全根帶着三人走出很遠,鮑天麟才哈哈大笑起來:“金若離,你這鬼點子還真管用,這個黎寶根被嚇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