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湖面上掠過,漾起一圈圈的漣漪,從湖的一邊蔓延到湖中心,慢慢地消隱。丁香濃烈的香味兒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了,飄到這裡時,濃淡相宜。春天,是個多情的季節。
靜羽在湖邊坐下來,把書放到一邊,安靜地看着遠處。金辰不知道她要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他在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坐下來,順着她的視線,盯着那裡看。如果可以,就這樣一直坐着該多好,金辰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吐出。他順手在自己的身後揪了一顆剛冒出來的草,在手裡把玩着。
“你想說什麼?”他還是忍不住問她。
“金辰,”她仍然看着遠處湖中心的地方,“爲什麼跟我有關的人都會變的憂傷?”
金辰側頭看她的臉,長長的頭髮夾在耳後,垂在肩上。他想了很多個她可能會問的問題,但沒有想到這個。
“爲什麼會這樣問?”他問她。
“我一生下來,爸媽就開始憂傷,接着是爺爺奶奶,小的時候奶奶說我讓他們沒有痛快日子過,也許我是個男孩兒就會不一樣一點兒。在我身邊的稽張很少笑,任翼最近才學會了笑,而你變的很冷漠似乎也跟我有關。”靜羽扣着自己的指甲,發出卡卡的細微的響聲。
他沒想到這個女孩兒身上的那股力量是以這樣的方式積澱起來的,他突然發現他糾結着自以爲喜歡的人,他一點兒也不瞭解,他突然明白她的那種距離感是怎麼回事兒。不,也許他並不瞭解,也許永遠也不可能瞭解。
“我只是,喜歡你。”金辰說,“好像讓你很苦惱。”
靜羽露出一絲笑,看向他,“我真的有喜歡的人,任翼,就是上次你見到的那個。”
“把你拉走的那個?”
“恩。”
“原來你喜歡成熟的。”金辰漠漠地說,把手裡的草掐成了一段段的,扔進了湖裡。
“他是個幼稚鬼,”靜羽突然笑了一下,“我不是喜歡什麼樣的,只是喜歡他。”她看了他一眼,收起了嘴角的笑,“金辰,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覺得你是閃着光的,我從來沒見過像你一樣的男生,很陽光,看上去很隨性,也很帥氣。”他扭過頭看她,她衝着他笑了,在他眼裡像一朵蓮花一樣,她又補充說:“也許是我見過的人太少了,當時覺得你一定不是我這個世界的人。”
“能看見的,就這一個世界。”金辰笑了。
“可是現在想想,說不定我們可以成爲朋友。”靜羽說。
“我沒打算跟你成爲朋友。”金辰輕快地說。
“沒事兒,從現在開始打算。”她咯咯地笑了,雙腿在半空中盪來盪去。
“可是,我喜歡你這事兒該怎麼辦?”金辰露出痞痞的笑,身體朝她的方向傾。
“涼拌,我又不喜歡你,過段時間你就把喜歡我這事兒給忘了。”她一手撐地,站起來。
“我記性好,怎麼辦?”他仰着頭看她。
“你可以靜靜地在這兒哭會兒,然後把我給忘了。”她嘲笑他,轉身往回走。金辰跳起來,跑着跟上她。
“沒事兒,我伺機而動,你哪天和那個什麼翼的分了,跟我說一聲兒。”金辰兩手插兜走在她右側。
“你的意思是你要當備胎?我不需要備胎。”她搖着腦袋。
“不,我會一邊找着一邊等你。”他輕鬆地和她開着玩笑。
“我就知道。”她笑,“呢個,我能不能問你一下,”她猶猶豫豫地,“你爲什麼喜歡我啊?”
“這個問題我也想了很久,”他看了一下自己食指上疤痕,“也許是因爲一個笑,也許是因爲創可貼。”
“什麼創可貼?”靜羽不解。
“看吧,我就知道你不知道,”金辰嘆了一口氣,“軍訓快結束的時候,我在操場受傷,你拿過來一條的創可貼,大概有十幾個。”
“那個受傷的人是你啊,難怪被一羣女生圍着,”靜羽記得那件事,“我只知道,我剛給那個人把手指包好,就被擠出來了。”
“所以,我再回過頭的時候,你已經不見了。”金辰說,他搓着手上淺淺的一道疤。
走到路口的時候,兩個人一個向左,一個向右。靜羽說很開心他能成爲她的朋友。金辰在轉身的那一剎那,表情裡的失落她沒有看到。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跟你成爲朋友。我們這麼早就遇見,卻還是要錯過了,金辰失落地想。他沿着那條路走了很長時間。春天真的是一個多情的季節。
喜歡,真的很簡單。喜歡的人,剛好也喜歡自己,卻是那麼那麼難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