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結束,靜羽回家。在年三十的下午,任翼竟然神奇地出現在她家樓下,還是從騰遠的小奧拓裡鑽出來的。靜羽聽見爸爸的老爺車鳴笛的聲音,就透過窗戶往外看,先是看到了騰遠靠在車門上招手,然後是任翼從副駕駛位置上出來,仰着頭看她,露出陽光一樣的微笑。
靜羽穿過客廳,順着樓梯飛快地跑下樓,紫蘭正在在廚房裡準備晚飯,已經擺滿了一桌子的菜,鍋裡還燉着排骨。
“你怎麼來了?”她站在車中間,氣喘噓噓地問任翼,騰遠側過身微笑着看她。
“我把他接回來的。”騰遠說着,招手示意任翼進屋。任翼沒有回答靜羽,從她身邊擦過的時候,低頭看了一眼她的表情,不由地又笑了。
“來了!”任翼剛進門,紫蘭就歡快地說,從廚房歪着腦袋看任翼。任翼禮貌地問了好。靜羽在門後面生悶氣,怎麼就她不知道他要來。
吃飯的時候,他們跟任翼聊天聊得火熱,靜羽卻一句話也插不進去,就不停地往嘴裡塞東西,吃的嘴巴鼓鼓的。
“你吃慢點兒,又沒人跟你搶。”任翼說。
“就是,這麼多菜呢。”紫蘭接着說。
靜羽想說什麼,被嘴裡的東西堵着,嘗試着說了一句什麼,他們都沒有聽清,也就不再理她,繼續聊。
“我纔是親生的好不好!”她一邊咀嚼着嘴裡的東西,一邊悶悶地想。
晚飯過後,三個人就自動退席了,在客廳的沙發上繼續閒聊。靜羽就識趣地收拾桌子,把一堆碗盤洗乾淨。當她洗好,把碗放進碗櫃裡的時候,她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內容,都已經涉及到她的婚姻大事了,他們都不知道要知會她一聲。她從廚房出來,無奈地看着他們。
“你們都不用問我一下的嗎?”她顯出些生氣,“還有,你怎麼回事兒?”她轉向任翼,面露慍色地看着他。說完就出了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麼氣,也許她是感到害怕了,對婚姻這種東西的恐懼,她絲毫不懷疑她對任翼的愛,只是她突然覺得自己很無能,她想去做很多很多事,可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任翼的腳步。她害怕自己永遠也趕不上他的腳步了,就那樣像很多人一樣在婚姻的瑣細裡變成一個沒有自己價值的婦女,她不想成爲那樣的人。
“天兒!”任翼追了出來,拉住她的胳膊。
“我們走走。”靜羽回頭平淡地對他說。任翼把外套給她披上,跟着她沿着那條再熟悉不過的路,緩慢地走着。
“翼,你只走過這一條路,可是通往盡頭的路有很多種,你確定這條路是最好的麼?”靜羽淡淡地問他。
“我不確定是最好的,我只知道我只有極其有限的時間來走這條路。用這輩子的時間,也不見得能走到盡頭,哪裡還有時間去嘗試走其他的路,”他順着她的話說,停頓了一下問她:“天兒,你到底在想什麼?”他皺了皺眉,看向前方。
“只是最近在想除了你以外的事情。”
“有人追你?”任翼冷冷地問。
“想什麼呢!”她瞥了他一眼,“追我的人一直就沒斷過,這個不是問題,”她把手悄悄塞進他的衣兜裡,挽着他的胳膊,“只是,實習的時候發現其實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去做過,也許我可以做很多事情的,除了你的妻子,我還可以成爲任何一種人。”
“然後呢?”他的語氣溫和了些,也把手插進衣兜裡,握緊她的手。
“就是想嘗試去做一做。結婚生子變老等死,按着人們規定的程序活完這一生,我不想那樣。”她歪着腦袋看他。
“那就去做。”任翼說。
“你有沒有很想去做的事情?”她問。
“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給你想要的生活。我沒有什麼理想,也不需要。”任翼說。可是這件事,已經算是一件近乎偉大的事情了。靜羽靠近任翼,緊緊地挽着他的胳膊。
“你有沒有看過渡邊淳一寫得《在一起,不結婚》?”
“沒有。”他說,“可是,中國結婚又不需要改姓氏,你就是嫁給我也不用改姓任。”
“明明就看過,”她嘟着嘴說,“我只是想起了這個書名。”
“你整天看的都是些什麼書啊。”任翼埋怨她,可是她看的書,他都悄悄地看過了。
“那你有沒有看新聞,某不知名的女模特嫁給了某巨星,很快就懷娃當媽了,二十一歲以後的人生裡,大概就只有老公孩子,或者帶着孩子去旅遊,想想都可怕。”靜羽念念叨叨地,任翼就在一旁安靜地聽着,明白了她在擔心什麼。
“回去吧。”他攔着她的腰往回走,“除夕了,你馬上就二十二歲了。”
“恩,你要三十三了。不過,你怎麼好像都不會變老的?”她調皮的說。
“你不是整天說我老了麼?”他笑。
“我那是提醒你有個漂亮可愛聰明的老婆,你要杜絕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們。”
“你也是小姑娘。”
“對哦,你就是太惹眼了。”
任翼想說什麼沒有開口,他想說,她本可以與他結婚宣佈所屬權。但他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