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着本宮？”司空景雲看着蘇沐月，將茶盞放在桌子上，淡淡的說道：“說起來，本宮與皇叔的年歲其實沒有差多少，可是皇叔光彩非凡，而本宮卻只是太子而已，你不覺得悲哀麼？”
“那是你自己想。”蘇沐月看着司空景雲，好似有些那淡淡的眼光射過來，覺得臉上是潑了一盆冷水。地說道：“我第一次見你，當時真的覺得你是那種特別難得的溫潤公子，爲何你自己卻不相信自己？”
“本宮不相信自己？”司空景雲聽到蘇沐月的話，不禁哈哈大笑，許久才託着下巴問道：“你知道皇叔這麼多年爲什麼會沉浸於夢魘之中無法釋懷麼？”
“是你做的？”蘇沐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對面那個男子，分明看上去依舊是風輕雲淡的模樣，可是爲什麼會如此面目可憎？
“你是不是覺得奇怪，爲什麼我明明可以入夢，卻沒有去對付我那些兄弟，反而要對付皇叔？”司空景雲垂下眼眸，似乎並不想看到蘇沐月那厭惡的神色，只是低聲道：“這一切都是因爲你。”
“你的意思是，怪我？”蘇沐月嗤笑一聲，微微揚眉冷聲道：“焱哥哥陷入夢魘多年，那個時候我們連相遇都沒有，你告訴我，這件事怎麼就怪我了？”
“蘇沐月，只是你以爲我們沒有遇到過。”司空景雲嘴角微微揚起一絲笑，似乎想到了以前的美好，擡眸看向蘇沐月說道：“你難道忘了，當初是誰在夢裡鼓勵你要堅持的嗎？”
蘇沐月剛想張口反駁，腦海中卻浮現了夢中那隻可愛的貓兒，不禁有些遲疑地問道：“你是那隻白貓？”
“不錯。”司空景雲眸光溫柔如水，好似看着自己最爲心愛的人一般說道：“那個時候的我也不過是剛剛跟着師父學習入夢，結果沒想到第一次就闖進了你的夢境，而我因爲無法幻化成人，便只能變成一隻貓兒。”
“所以，你師父也是知道我的存在。”蘇沐月眯起眼睛，想了想才說道：“我初入京城，讓我陷入夢境，也是你師父安排的？”
“不，我師父不知道。”司空景雲搖搖頭，看着蘇沐月說道：“難道你忘了，我師父是我的仇人呢，我怎麼可能把自己的秘密告訴他？所以我出了你的夢境，他問我看到了什麼，我便隨便編了一些話騙過他而已。”
司空景雲好似又回到了當初與蘇沐月初遇的時候那種心情，連帶着稱呼都改了過來。
蘇沐月也沒有說話，因爲她沒想到會是這樣。
當初她在臨縣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可以入夢的時候，經常會夢到一隻可愛的白貓，不管是她被打還是生病，那隻貓總會給她帶來藥物，等到她在夢裡處理好傷口，醒來的時候基本上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那個時候，年幼的她一直覺得那隻白貓是她母親幻化而成，一隻陪在她身邊保護自己。
只是，如今她才知道，原來那隻白貓竟然是司空景雲。
“你既然後來已經有所成，爲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蘇沐月沉默了許久，終究還是緩緩開口道：“我想如果你不說，也許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你是誰。”
“我知道。”司空景雲有些隱忍地垂下眼眸，低聲道：“我知道，我本來以爲等到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將你接回來，結果沒想到你自己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根本沒有給我機會，所以我利用那簪子爲你築夢，希望你能在夢裡多耽擱一些時日，那樣也許等你真正醒過來的時候，你就可以跟我在一起了。”
“你知道不知道，每個盜夢師都有自己的信物可以避免讓自己沉浸於夢中？”蘇沐月看着司空景雲說道：“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理由，你都不該對自己親近的人這麼做，特別是焱哥哥，他根本就沒有對不起你。”
“他搶走了你。”司空景雲下意識地反駁道：“這麼多年，我一直都認定你是我的太子妃，可是沒等我從你已經回京的喜悅中回過神，你就和皇叔定下了婚約，沐月，明明是我們先相識的，爲什麼一定要是皇叔？”
“司空景雲，你有沒有親歷過噩夢？”蘇沐月擡眸看向司空景雲，面色淡然地說道：“真正將我拉出噩夢的那個人是司空焱，不是你。”
不管司空景雲是不是曾經陪伴過她，上一世發生了那麼多事，司空景雲未曾看過那個落魄而又懦弱的她一眼。
反倒是那個時候的司空焱，在她被皇后打的鮮血淋漓的時候，也曾像這一世一般，將自己的披風遞給了她，算是護全了她的臉面。
這個世上，從不會因爲相遇早晚而定下兩個人的情意。
蘇沐月沒辦法質問爲什麼上一世司空景雲沒有出手救自己，因爲這樣對他本身也不公平。
可是同樣，她也沒辦法容忍司空景雲爲了自己的私心，竟然去傷害司空焱。
“蘇沐月，你想做什麼？”司空景雲看到蘇沐月起身，不禁同樣站起來，想要攔住她的去路，柔聲道：“其實你在這裡不是挺好的嗎？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你的朋友都在這裡，沐月，你不要任性好不好？”
“司空景雲。”蘇沐月從頭上拔下簪子，突然猛地劃破手心，隨後將血抹在了自己的胎記上，冷聲道：“這裡再好，可惜沒有炎哥哥，所以我不會留下。”
“蘇沐月！”司空景雲看到蘇沐月的手鮮血淋漓，心裡不禁一緊，下意識地上前去拉着她，卻意外的發現蘇沐月身後竟然出現了一個漩渦，裡面黑漆漆的一片，完全看不到底，當下失聲道：“你竟然可以劃出夢洞！”
蘇沐月嘴角微微一揚，漩渦開始瘋狂的旋轉開來，而蘇沐月他們所在的房間被這種吸力扯的開始變形，“司空景雲，從你傷害炎哥哥的那一天起，就註定你我不會再是同一條路上的人，既然你師父說你是盜夢的天才，那我今日就親自毀了你。”
“蘇沐月，你瘋了！”司空景雲在自己面前一劃，瞬間出現了透明的牆體將他擋住，擡眸看到不遠處那個隨風而起的少女，心中不禁吃驚不已。
夢洞，在盜夢師一脈之中，那是一種禁術。
如果是作惡的普通人，盜夢師被逼無奈劃出夢洞，那麼這個人必死無疑。
而如果是盜夢師，夢洞毀掉自己的築夢，那麼就意味着這個盜夢師自此再也不能入夢，甚至會將以往的事全部忘掉，徹底成爲一個普通人。
雖然聽上去盜夢師至少還有命在，可是誰又知道，盜夢師失去了盜夢的本事，那更是生不如死，不僅要躲避以往仇家的追殺，還要忍受每日兩個時辰的失心之痛。
這是當初盜夢一脈的祖師爺立下的規矩，凡是利用盜夢之術傷害無辜之人的盜夢師，都要受到懲罰。
當時所有人都不明白，這個懲罰究竟由誰來做，直到後來每一代都出現了能夠劃出夢洞之人，盜夢師一脈才明白了祖師爺當初的意思。
司空景雲之所以不可置信，是因爲在師父看來，自己纔是這盜夢師一脈的唯一傳承之人，因爲他的天賦很高。
可是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像蘇沐月這樣，藉助自身掌心血就能隨意劃出夢洞來。
甚至說，他嘗試過，結果每次都將自己搞得遍體鱗傷，後來師父斷言他並非祖師爺選中的人，他才慢慢放下了這個執念。
沒想到，他竟然在這個時候見到了那個他們口中被祖師爺選中的人。
“司空景雲，我以前最憎恨的人就是司空勝哲，甚至我曾經跟焱哥哥說，等到他日你登基爲皇，我們便退隱朝堂，自此遊山玩水。”蘇沐月此刻已經飛身而起，迎立於夢洞之上，冷聲道：“只可惜，我沒想到你身爲盜夢師，竟然心術不正，那就不要怪我清理門戶了。”
“蘇沐月！”司空景雲看着面前的牆體慢慢碎裂，頓時伸出手揚聲道：“你可以廢了我，但是你等我報過仇！”
蘇沐月並不想理會司空景雲，這個人辜負了義父和焱哥哥的信任，竟然利用盜夢之術害人，絕對不能留！
“蘇沐月！”司空景雲眼看着夢境幾近扭曲，立刻喊道：“你回來不就是爲了報仇嗎？你難道不能理解我的心情？我回來也是爲了報仇！難道說你忘了當初我是怎麼死的了嗎？如果當初不是你，我也不會死，你現在還要對我動手嗎？”
蘇沐月猛地睜開眼睛，皺起眉頭看着司空景雲，突然用自己方纔劃破的手在夢洞前微微一劃，方纔還瘋狂旋轉的旋渦竟然慢慢消散，最終夢境也穩固了下來。
司空景雲面前的牆體終於再也承受不住，嘩啦一聲全部碎裂開來，在地上散落成花。
“你方纔說什麼？”蘇沐月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司空景雲，冷聲問道：“你也是……”
“對，我也是。”司空景雲驚魂未定，臉色還有些慘白，可還是儘可能鎮定地問道：“你應該記得，當初是你幫司空勝哲害得我含冤入獄的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