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巨響,似乎整個小鎮都顫悠悠的晃動了一下。
正在郭平家裡爲明天祭祀做準備的杜家三口人都被嚇了一跳,地震了?!
就連郭平也皺緊了眉頭,放下洗好端出來的水果,走到門口朝着遠處望去。院子裡的那條大黑狗已經立起身,兩隻耳朵豎立着,不時發出嗚嗚的聲音,帶着威脅,也夾雜着一絲恐懼。
“郭姨,這是怎麼了?”
郭平只是凝神注意着遠方的動靜,過了一會,沒聽見再有聲音出來,纔對杜言說道,“可能是有不乾淨的東西摸來了,可怎麼就勞動那二位動手了?這雷劈的……都多少年了,也沒見有能勞動他二位的東西啊,這次來的是什麼啊……”
郭平說得模模糊糊,杜言也聽得雲裡霧裡,唯一能分辨出的就是有奇奇怪怪的東西上了島,結果被島上某些人給收拾了,或許正在收拾。
一想到郭平口中的某種不乾淨的東西,杜言心頭一跳,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不是吧?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回頭看看老爹老孃,果然表情也有些不自在,一家三口人心裡都有了某些不好的預感。杜言更甚,冷汗刷刷的流着,卻根本沒心思動手去擦擦。
“外甥,你這是怎麼了?有那麼熱嗎?把我屋裡的電扇也拿出來吹吹吧。”
杜言看着郭平進屋取電扇,嘴裡苦得發澀,他這哪裡是熱的,他這是嚇的好不好?要真的像他猜測的那樣,估計這位阿姨就不是給他吹電扇了,恐怕會直接拿起掃把給他一頓好揍!
“兒子啊,”杜老爹和杜老孃互相看了一眼,斟酌了一下,開口說道,“你去看看去吧,要真是那兩個,你想想辦法,總不能咱們三口人回來一趟,就給人家招來這些麻煩……”
杜言不只嘴裡發苦,臉也皺了起來。他之前和老爹老孃來島上,也不是沒存着躲開那兩位的心思,只想着這麼遠的路,又坐船的,就算那二位能追來,也不會來得這麼快吧?可要真不是那兩個,還有什麼東西能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來啊!
老爹啊,他去能頂什麼事啊,要真是那二位,他去了不也是當炮灰的命嗎?或許比炮灰強一點,充當補血劑,只不過補的是別人的血罷了……
“別給我擺出這幅樣子來!說到底,這都是你招來的,要不是那兩個更好,要真的是,你總不能讓別人給你擋災吧?躲過一次躲不過第二次,快去吧!說不定,你好話說幾句事情就這麼揭過了呢……”
杜老孃更乾脆,站起身,在杜老爹身上翻了翻,把杜老爹藏在身上的幾個符還有常年不離身的煙盒都掏了出來,全塞給了杜言,另外囑咐杜言沒有危險的話就碰碰運氣,情況萬一真的威脅到他的小命,立刻把符扔掉,點着煙插地上就跑。
杜老爹眼見自己隨身的東西都給老伴搜刮走了交給兒子,也不敢再要回來,只能悶頭繼續折元寶。
杜言捧着滿手的東西無語問蒼天,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怎麼到他這裡就是死貧道不死道友了呢……
那二位要真像老孃說的那麼通情達理,估計太陽得從西邊出來了。
想歸想,杜言也不是那麼沒膽子的,把老孃給的東西都收好,本想磨蹭一下說和郭平打聲招呼,結果卻被老孃推着就出了大門,院子裡那條黑狗也搖着尾巴跟了上來,杜言本想讓那條狗回去,卻聽到了郭平的聲音。
“帶着它吧,大黑總歸還是有些用處的。”
趙老頭呼呼喘着粗氣,手裡的那把蒲扇已經破爛得就剩下個光桿連着幾絲骨架了,馮老頭也好不到哪裡去,攥着菸袋鍋子的那隻手也開始哆嗦。兩個老人不是沒本事,可架不住年紀大了,體力實在跟不上了,要是放在二十年前,只是炸了個雷,都不能累成這樣。
白暉則是悠然的站在兩位老人的面前,雙眼已經全部變成了金色,瞳孔縮成了一條豎立的細線,流動着更深的色澤,雙手自然的垂在身側,十指微微張開,指尖上,銳利的指甲已經有些破損,隨着三個人對峙的時間增長,白暉身上的戾氣也越來越重,隱隱的可見一層黑霧開始在他周身瀰漫,金色的雙瞳越來越亮……
趙老頭和馮老頭同時一凜,暗叫一聲不好!
趙老頭連忙跨前一步,立於馮老頭友前方兩步處,馮老頭則是舉起雙手置於前胸,十指相對,雙手結印,拇指向內一勾,大喝一聲,“四方鬥者皆聽我令!驚雷現世,劈!”
隨着他手指的方向,又是轟隆一聲巨響,閃電夾雜着雷聲劈下,要是尋常的東西,哪怕是有些道行的鬼怪,也是扛不住這種雷劈的,可兩位老人都不敢掉以輕心,剛剛已經有過一次了,難保這次也奈何不了對面那個男人。
雷聲過後,激起的煙塵慢慢散去,白暉依舊卓然的立在他們面前,瀰漫在他周身的黑霧愈發的清晰了,已經到了肉眼可見的程度,絕美的面孔褪去了冰冷,帶上了一絲夾雜着殘忍與血腥的興味。
鮮紅色的脣微微張開,依稀可見滿口雪白的獠牙,舌尖在脣角舔過,帶過了一道水痕。
“真有意思……”
白暉的聲音並不大,卻夾雜在風中,異常清晰的傳進了兩位老人的耳朵。
“沒想到,這裡竟然會有這麼有趣的事情……”
嘴角微勾,白暉慢慢舉起右手,雖然他被擋住無法前進一步,可這並不代表他對眼前這兩個老頭子沒辦法。
修長白皙的手舉到與肩平齊,手心向上,五指舒展開,隨着白暉臉上的笑意加深,慢慢的收攏,張開,再收攏,直到三次過後,五指猛然的攥到了一起,剛剛引來閃電驚雷的馮老頭,忽然心口一陣劇痛,心臟痛得似乎要炸裂一般,就像是被一隻手狠狠的攥住,用力的擰着……
冷汗順着馮老頭的額角流下,終於,老邁的身體支撐不住這股劇痛,馮老頭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
“老馮!”
趙老頭大叫一聲,眼見馮老頭就不好了,連忙咬破食指,用自己的血在馮老頭的額頭上畫下一道咒,白暉看着趙老頭的動作,歪了歪頭,“鎖魂咒嗎?”
隨即,另一隻手也舉了起來,如同先前所做的一樣,如法炮製,趙老頭抓緊了胸口,卻仍舊不肯倒下,依舊苦苦的支撐着。在疼痛的間隙,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灑在半空,卻並沒有落下,而是凝結成了一顆顆靜態的血珠,裹着暗紅的色彩,趙老頭喝道,“去!”
一片血雨便襲向了白暉,白暉本不在意,可那片血雨到了近前,似乎與他面前那扇無形的牆壁融合到了一起,撲面而來的力量逼得白暉不得不後退一步,收回一隻手抵擋住不斷向他壓來的力量。
“這個,是你做的?”
白暉的臉色又變得冰冷起來,趙老頭卻嘿嘿笑了兩聲,擦了擦嘴角的鮮血,“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在老頭子面前擺威風?老頭子是老了,可也沒得讓你這種不乾不淨的東西無法無天的道理!”
“?”
白暉挑了挑眉毛,“那就試試看吧。”
杜言走到半路的時候,又是一聲驚雷,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大黑嗚嗚叫了兩聲,調頭就往回跑,瞬間變成了一個黑點消失在遠方。三條黑線當即就掛在了杜言的腦袋上。
郭姨不是說,這條狗能有點用處嗎?
難不成用處就是告訴他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和最佳的路線逃跑?
杜言囧了一會,卻不敢再耽擱了,幾步快跑到了雷聲落下的地方,已經可以清楚的看到對峙的三個人,也聽到了白暉剛剛出口的話,一陣涼意從背後升起。
白暉想殺了眼前這兩位老人!
杜言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能這麼肯定,可他就是知道!
不行,不能讓他這麼做,絕對不能!
杜言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在白暉再一次舉起手的時候,捏緊了幾張符,快跑了幾步,猛的朝白暉撲了過去……
白暉感受到了突來的風聲,轉過頭,就看到杜言撲過來,本能的收回了伸出的手,攬住了杜言,卸去了杜言的衝勁,將杜言抱在了自己的身前。不是沒感受到杜言的敵意,但是,這對白暉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杜言也不是沒想過要殺了他,甚至動了手,可結果呢?不過是給他增添點樂趣罷了。反正他這次就是來找杜言的的,他自己送上門來,倒省了他的力氣了。
白暉剛要開口說話,卻突然感到胸口一陣微痛,低下頭,不知何時,三道符已經沾染着杜言的血貼在了自己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