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沐澤的欲言又止,顯然他也發現了一些不對勁。阮玉清也不會去逼司徒沐澤,意味深長地說道:“沐澤哥哥,我說的那些都是沒有證據的,既然對你,司徒俊弦願意以性命相護,那你的話我相信他聽得進去,現在的關鍵在於慕容言明”
“沐澤,你還是去俊弦那裡”沉默着的貴妃突然道。
“母妃,你也懷疑...”司徒沐澤低落地說着。貴妃在司徒沐澤沒有說完的時候,就打斷道:“既然不願相信,那就更要看着俊弦,找到證據證明他的清白”
“孩兒明白了”司徒沐澤豁然開朗“母妃,孩兒就先行告退了”
司徒沐澤走了,貴妃傷感的淚水就流了下來,邊哭還邊說:“清兒,你剛纔沒有說完吧,皇上要你進宮,是想要,要...”
“要我死!”阮玉清替貴妃補充完整“江清本就讓皇上忌憚,更別說江清還是阮玉清,姑姑,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選擇,玉軒哥和翰臨都是率性的人,你要幫我看着他們,不要讓他們做什麼傻事”
“我勸過了”貴妃邊抹眼淚邊回道:“我幾乎天天都去勸他們,說是等你回來了,再做打算,可是他們不聽,現在看來,你的話想必他們也是聽不進去的,因爲他們求的不是皇上要你進宮的事,而是你的命啊”
“姑姑,強行的也好,你要把他們拉回來啊”阮玉清的聲音中都帶着祈求“如今鄴霖只剩下三位皇子,翰臨必是慕容言明的眼中釘肉中刺,要是再這樣下去,皇上一定會受到慕容言明的蠱惑,治翰臨的罪,參與的玉軒哥也不一定保得住,翰臨和玉軒哥都是你看着長大的,你也是不忍心的,不是嗎?”
“可是,或許皇上會心軟也不一定,清兒,你就讓他們試試”
“我不能拿他們的命來試!”阮玉清‘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姑姑,我已經沒有可以拜託的人了,現在他們應該都沒有什麼反抗之力了,要把他們帶回來,是很容易的,而且你去的話,也是順理成章的”
“...好!”貴妃扶起阮玉清,堅定道:“清兒放心,我這就去把他們帶回來”,說完,貴妃不作停留,叫上人手,就往御書房趕。
阮玉清鬆了一口氣,想着等司徒翰臨和阮玉軒回來了,她應該怎樣勸那兩個很固執的人。可是沒過多久,她等到的卻是皇帝,聽到外面一聲尖細的“皇上駕到”時,凌風嚇了一跳,阮玉清也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不過阮玉清終究是阮玉清,以最快的速度鎮靜下來,然後前往正殿迎接。來到正殿,皇帝已經到了,甚至沒有什麼閒雜人等,阮玉清也就沒有什麼顧忌了,單膝跪地行了一個君臣之禮“臣參見皇上!”
沒有叫阮玉清起身,皇帝走到阮玉清身後的主位上坐下,阮玉清跟着轉過身後,皇帝開口道:“擡起頭來”
阮玉清依言擡頭,眼中沒有一絲卑躬屈膝,只有一片赤誠,顯露蒼老之態的皇帝看了阮玉清良久,忽然厲聲道:“你知不知道你犯的是欺君之罪!”
“玉清願以死謝罪”阮玉清不卑不亢地回道。
“翰臨和玉軒可不願”
“那是因爲他們太過於感情用事”阮玉清面不改色“皇上,爲了玉清的命,他們應該願意捨棄一些東西吧”
“對”皇帝點了點頭“他們都說願爲庶民,只要我把你嫁給翰臨”
“皇上爲何不允”阮玉清勾起了一抹不太明顯的笑“是怕阮家軍的將士不服,那皇上應當放心,阮家軍也是屬於皇上的,該忠於誰,他們一清二楚,只是皇上不要聽從別人的隻言片語,冤枉了那些浴血沙場的忠良”
“你的又何嘗不是一面之詞”
“皇上也想聽我的一面之詞,不是嗎?”阮玉清毫不避諱地說道:“如今各位皇子均殞命,剩下的三位皇子均是溫貴妃帶大的,阮家在這個時候除非傻了,否則怎麼會有謀反之心,而皇上也是想到這一點,而江清也意外身亡,纔沒有一開始就對玉清露出殺意,只是想要將玉清囚於宮中,可是玉軒哥和翰臨都沒有理解到皇上的良苦用心”
阮玉清有理有據地分析着其中利害“但是此舉亦不是明智之舉,皇上從名義上始終是玉清的姑父,此舉恐會遭天下人詬病,這個時候翰臨和玉軒哥又確實給了皇上一個臺階,可”阮玉清沉聲道:“皇上心中對阮家,對玉清已經有了疑心,要如此輕易應允,也是不可能的,所以皇上也就想要聽聽玉清會怎麼說”
阮玉清說出這一連串的猜測,皇帝陷入了沉思,凌風則是聽得目瞪口呆,剛纔阮玉清的驚訝,他可以肯定沒有作假,也就是說,在這短短的時間裡,阮玉清已經由這一點猜出了皇帝的想法,然後以真實引導着皇帝朝她所想要的結局發展。
“玉清啊!”皇帝起身,站在了阮玉清的旁邊“你太可怕了!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你都不知道要避鋒芒嗎?”
“知道,可是沒有必要”阮玉清笑道:“玉清要是願意如此,在軍中的時候玉清就會收斂,但是那樣的阮玉清還是阮玉清嗎?當真不如一死了之,也不願苟活於世”
“你就當真不怕死!”
“要是怕,也就不會選擇這條路了”阮玉清的眼中多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凌風看到了,知道阮玉清大概又想起了楊將軍吧,而在阮玉清說出後面的話時,凌風更加確定了“無論什麼理由,玉清並不是無辜的,玉清有罪,皇上處置玉清,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阮家畢竟有功,不應受到玉清的連累,只要皇上放過阮家,玉清任憑處置”阮玉清說着,雙膝跪地,額頭也響亮地磕在了地上。
“就算是死也心甘情願”皇帝的臉上帶着猶豫的神色。
“是”阮玉清擡頭,臉上仍是無所謂的笑“皇上可以將玉清嫁給翰臨,皇上不僅定了各位將士的心,也不必爲自己留下污點。只是在此之前,請皇上賜玉清一杯酒,讓玉清無憾,也讓皇上無憂”
阮玉清給出了最好的解決方案,凌風和做最後的決定的皇帝一樣參透了阮玉清的話。請皇帝賜一杯酒,也就是賜死的意思,心帶動身體在微微顫抖,凌風無聲地哭了,是這樣啊,是這樣啊,玉清...難道楊將軍的死一定要用你的命來賠嗎?!你做了這麼多,爲的就是讓你有價值地去自殺嗎!!!
皇帝並沒有猶豫多久,便將站在一邊的心腹太監總管叫了過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在總管太監離開後,皇上將阮玉清扶了起來“玉清,我會盡快爲你和翰臨選一個良辰吉日,在此之前,你就安心在府內養病,至少也要完成你和翰臨的心願,讓你的父帥看到你出嫁”
“玉清不會讓皇上失望的”
“你沒有生爲男兒當真是可惜了”皇帝惋惜道。
可是在凌風看來是何其的虛僞,沒有身爲男兒身都必須死,要是身爲男兒身,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吧。阮玉清對此沒有什麼表示,只是笑笑不說話。
而幾句話的功夫,總管太監也回來了,在他端着的托盤中,有這一杯酒香四溢的美酒,阮玉清看着他徑自向自己走來,臉上自始至終沒有一絲懼意。
凌風站在阮玉清旁邊,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不用擔心,不用擔心,阮玉清在和他相遇之前是不會死的,不會死...可是看着阮玉清雙手端着那杯酒,對皇上說着“謝皇上賜酒”的時候,理智在一點點崩塌,再看到阮玉清將酒杯往自己嘴邊送的時候,身體已經不受大腦的控制,伸手抓住了阮玉清的手臂。
那一瞬間傳來的真實的觸感,讓凌風像觸電一般縮回了自己的手,阮玉清則停下了動作,疑惑地向周圍掃射了一遍,無果後,在皇帝的注視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在阮玉清喝下整杯酒之後,凌風似乎也感受得到身體傳來的撕裂般的痛楚。可是阮玉清的臉上一絲反應都沒有表現出來,甚至連一滴冷汗都沒有,將酒杯杯口朝下,讓皇帝看清楚,她確實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
凌風捂着胸口,朝皇帝看了過去,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心疼,臉上的表情也很複雜,然後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等皇帝走遠了,阮玉清的嘴角纔有着鮮血溢出,杯子從發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眼眸緩緩閉上,阮玉清不穩的身體在踉蹌了幾步後,也向地上砸去。
凌風伸出手去接,可是阮玉清的身體穿過他的手,落入了另一雙讓人安心地臂彎裡。阮玉清在這個時候,也睜開了眼睛,看到眼前兩行清淚流下的司徒沐澤,笑道:“沐澤哥哥,別哭啊,我這不是還沒死嗎”
“玉清,你不該的”
阮玉清搖了搖頭“沐澤哥哥,既然你都聽到了,玉清請你一定要保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我不想讓玉軒哥和翰臨因爲我失去理智,做出無法挽回的事”
“你放心,對他們,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還有,太子之位空缺,你要去爭過來”在司徒沐澤反對之前,阮玉清連着道:“司徒俊弦的心思太複雜,要是他向着你那還好,要是他背叛你,那麼他將是你和阮家最大的敵人...沐澤哥哥,我阮玉清懇請你,一定要保護阮家的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