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究誰對誰錯,又有什麼用…”方六少嘆息了一聲,“嫁都嫁了…”
弘參鬱悶得無以復加,自己的命怎麼這麼苦啊,攤上這麼個小舅子…不想再廢話了,真正是浪費口水。
哪知方六少沉默了一會兒後,還是按捺不住好奇,“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
“爺不想說了,有機會你聽聽七娘怎麼說的吧,”弘參白了方六少一眼,“總之你記住了,爺的姐姐要遇到這麼個事,爺在派人找姐姐的同時,只會逼着親家給爺一個交代,我們家好好的閨女到底是遭了什麼罪,竟然會如此的什麼都不顧了!”
“宗族不會依的…”方六少覺得弘參真是太天真了啊,天真的皇子啊,怪不得會情字第一。
“宗族?”弘參冷笑了一下,“大不了就是被逐出族裡嘛…”
“說得倒是輕巧…”方六少覺得弘參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小舅哥,”弘參笑道,“好男兒志在千里,大不了多流些汗,再流點血,咬牙博出個前程來,真的功成名就了,族裡會歡迎你再回去的,被請回去和小心翼翼的留在族裡,你說哪個過得自在?”
“方家不會…”方家可是很有原則的,方六少有些鄙視弘參,方家是貴族的時候,你愛新覺羅家還在放牧呢,不懂也正常。
“那就自己開宗立派了,”弘參聳聳肩膀,“讓方家老正宗們後悔去…”
方六少敷衍的笑了一下,沒做聲。
弘參問道,“你認爲我想得太簡單了?”
方六少倒也直言不諱,“是。”
“你們方家這一脈的宗廟是自盤古開天闢地就有的?”弘參癟癟嘴,“不也是半途建的嘛。你祖宗能建得,你有什麼不能建的…還是真印證了一代不如一代?別說牽絆太多,也別說家大業大束縛了手腳。真想明白了,哪還有什麼牽絆,有什麼束縛…”
所有藉口其實歸根結底都是沒那膽量。沒那魄力。
方六少不做聲,弘參也不再多說。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方六少見狀,便起身告辭,卻聽弘參道,“爺是真渴了,不是端茶送客,小舅哥。你再委屈會兒,爺還有話要說。”
方六少鬱悶的癟了癟嘴,瞧這鬧的,“請二阿哥指教。”
“侄女們,侄孫女們的事,如果你們就這麼默默忍了,那爺就出手了…”弘參道,“你回去告訴給岳父大人和大舅哥說一聲,叫他們別太過於擔心了。”
“你要怎麼做?”方六少有些緊張。
“怎麼,是高興爺插手。還是怕爺鬧大?”弘參嘲諷的笑了笑,“那你選吧,是讓你四歲的閨女明年開始天天敲木魚呢,還是將事情交給爺來處理?”
“方家在桐城有頭有臉。”方六少遲疑了片刻,“還請二阿哥顧及一二。”算是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其實七娘活着,比死了好吧?”弘參突然湊到方六少跟前,“別的不說,我這個妹夫還是有點能耐的喔…”
方六少的臉一下又紅了,支吾了半天,沒支吾個所以然來。
弘參笑了,“覺得難爲情?覺得臉上掛不住?覺得會被人戳脊梁骨?”眼見方六少要惱羞成怒了,弘參才正色道:“那你就讓自己能堂堂正正起來!少去再當什麼老學究,天天吹捧女戒!”
方六少苦笑了一聲,“家裡出了這等事,我們兄弟沒的選…”
“錯,你們有的選,你們可以選擇讓七娘改嫁改得堂堂正正,你們可以選擇開開心心的告訴大家,我,愛新覺羅弘參是你們的妹夫…”弘參道,“做什麼事沒壓力?有些東西,抗一抗也就過去了…”
方六少沉思片刻,表示自己會認真琢磨弘參的話。
“你的口才不錯,學問也不錯,”弘參道,“別浪費了…”
方六少沒做聲,只是再度表示,自己會認真考慮。
“別老想着你死了,你妻子改嫁讓你疙磣,你多想想你閨女吧,自己養大的骨肉你就忍心她年紀輕輕的守寡?”
方六少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這個二阿哥胡說八道什麼呢,這種咒人的話怎麼能隨便說?蠻夷句是蠻夷啊!
弘參則幽幽的補充了一句,“虎毒不食子,人總得比虎強吧,不能光不食就行了,還得爲孩子們着想鋪路吧?用自己閨女的血換來一座貞節牌坊,睡得好覺嘛…”
方六少只覺得詞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啊,這個二阿哥,能不能多讀點書,大家站在戰略高度來文雅的探討這問題呢?
“那麼現在說正事,”弘參敲了敲桌子,將方六少的思緒給引了回來。
“說正事?”方六少有些訝然,合着前頭的都是歪事?
“你到紹興來幹嘛?”弘參板起了臉,嚴肅起來。
“遊學。”方六少給出了官方回答。
弘參看着方六少,不做聲。
“心裡煩,所以出來走走。”方六少頓了一下,給出了另一個答案。
“果真如此?”弘參質疑道。
“的確如此。”方六少毫不猶豫。
“那就好,”弘參笑了,“那爺就放心了,不用擔心日後七娘到刑場去訣別親人了。”說完便端起了茶杯,“這次不是口渴。”
方六少卻遲疑了,屁股半天沒挪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七娘短期內無法和方家相認,”弘參也沒催促,“但在爺心裡,方家依舊是爺的岳家,小舅哥認不認爺這個妹夫,隨你,不過,你放心,不管你認不認,侄女和侄孫女們的事,爺都會放在心上的,不過,你得記住了,我們愛新覺羅家雖然橫是橫了點。但在國法面前卻還是規矩得很…有些事屆時怕只能愛莫能助了。”
“沒,沒那麼嚴重吧…”方六少掙扎了半天,終於冒出了一句。
“沒那麼嚴重?你還真認爲一個鐵帽子王和一個皇子阿哥千里迢迢到紹興只爲玩啊?”弘參對方六少嗤之以鼻。
方六少猶豫了半天。還是什麼都沒說,起身告辭了。
“對了,我提醒你一句。李真是我四弟的連襟,名正言順的。所以我四弟護也護得理直氣壯,我這藏着掩着的只能讓着…”弘參在方六少出門時幽幽提點了一句。
“唷,親自迎進來的,怎麼沒親自送出去啊?”方六少走後,弘參在房裡運氣,雅朗進來了,一進屋就開始嘲笑。“怎麼?話不投機?不應該啊,你學問頂好的,應該談得攏啊…”
弘參白了雅朗一眼,“看笑話來了?”
“沒有用信息?”雅朗笑道,“猜都猜得到,誰會信你這半路殺出來的妹夫啊…”
“你說方家怎麼就沒個男人呢?”弘參很鬱悶。
“別說方家了,中華大地有男人嘛?”雅朗呵呵笑道。
“過了啊,”弘參白了雅朗一眼,“你是不是男人,我不知道。我反正是正兒八經的爺們。”
“梁山伯和祝英臺裡,梁山伯就一傻子,白蛇和許仙就不用說了,許仙就啥本事都沒有。牛郎織女,牛郎除了放牛還有啥能耐?我真不知道這幫女的看上那男的啥了,就包括被禁了的楊門女將,楊家男的死得差不多了,一門孤寡倒也活得有滋有味的…你說這些故事裡,有男人嘛?”雅朗嘖嘖搖頭,“還有哪吒出生,要殺他的是李靖,護他的是他娘,大家都知道,有了後孃,就會有後爹,但又有幾個會說,有了後爹,就會有後娘?…”
“你這歪理一套一套的啊,”弘參笑道。
“我跟你說,這真不是歪理,就看近的,李真和賣肥腸的…”雅朗爭辯道。
“別忘了,這天地可是盤古開的呢!”弘參打斷雅朗的引證,指出道。
“是啊,可開了天地後,就沒男的啥事了,連補天都是女的乾的…”雅朗癟癟嘴。
“你說你這出口成章的,怎麼楞讓人擠兌的說不出話來?”弘參挺好奇的。
“這是被擠兌後,痛定思痛,纔想到的…”雅朗倒也沒什麼不好意思,說得很認真。
“你這個論調,就等着挨更猛的批吧…”弘參笑着搖搖頭。
“哼,你別說,我打算好好琢磨琢磨,寫一篇錦繡文章,匿名發到期刊上去…”雅朗笑呵呵的,一臉的憧憬,“肯定會一石激起千層浪…”
“那我就等着拜讀大作了。”弘參樂不可支。
“到時候你可不準拆我的臺。”雅朗笑道。
“拆不拆臺得看你都胡說八道了些什麼,”弘參笑道,“對了,你們旁支有沒有爵位比較低的能幹人?年輕的,沒娶親的…”
“幹嘛?”雅朗楞了一下,“你不會讓高家女嫁過去吧?!”
“你這腦袋還真是亂七八糟的啥都敢想啊,”弘參沒好氣道,“我想給方家侄女做個媒。”
“方六到底是上道了還是沒上道啊?”雅朗迷糊了。
“一碼歸一碼,”弘參道,“我的舒心日子不能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上…”
“孔家也很痛苦的…”雅朗小聲道。
弘參斜眼了…
雅朗急忙補充:“那是活該,呵呵…對了,我這倒還真有那麼一個人,是奉恩將軍…”
“什麼情況?說來聽聽…”弘參感興趣了。
雅朗便嘰裡呱啦將自己知道的說了一大堆,“家裡人口也簡單,只有一個弟弟,一個姐姐應該出嫁了,他娘很厲害,是兆佳家的姑奶奶,不過,去年他娘曾求到我福晉跟前,讓我福晉進宮求皇后給指個好的秀女去,不知道我福晉是不是辦了…你知道奉恩將軍宮裡一般都沒指婚的,也許,我福晉沒辦成…”
弘參鬱悶極了,“你弄清楚了再說行不行?”
“我馬上寫信問。”雅朗倒是很熱心。
“去年都求到你府上了,如今肯定早相中人了…”弘參不抱什麼希望,但也沒攔着雅朗寫信,當然,自己也給弘豐寫了封信,叫他將宗室低爵位的未婚男青年統計一下,火速發到紹興…
“二哥是要搞美男計?漕幫幫主是個女的?”弘豐好奇慘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