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趕着馬車向那座紅磚白瓦的院落趕去。王筱筱和舒喬一路欣賞着風景並肩向前走着。沒走多久,王筱筱便不無感嘆着問:“舒喬,你看這相鄰這麼近的兩個村,變化可真大啊,我明顯感到這個村裡要富裕得多。”
“是啊,我聽程立棟說,這個村因爲保存着許多舊時的建築,所以備受青睞,許多導演都喜歡跑到這裡來拍片子呢。”
“是嗎?我怎麼沒看到哪有什麼古蹟呢?”王筱筱舉目望去,皆是一色紅磚白瓦整齊劃一的房子,各家各戶還帶着一個小院,從那嶄新程度不難看出都是這兩年新修建的。
“着什麼急啊,這一片房子因爲臨近村口,所以都是修給外面人看的,這就叫門面嘛!”舒喬說得活靈活現地,擡手一指,“我估計,過了那個岔路口,應該就可以看到了。”
走到岔路口的地方,果然看見了一面碩大的牌子上書“金臨影視劇拍攝基地”。
王筱筱笑着說:“舒喬,你行啊,真給你說着了,就好像你親自來過似的。”
舒喬故作無奈地搖搖頭,“要誇你就誇程立棟吧,這些都是聽他說的,他那張嘴死人也能給說活了。”
順着豎着牌子的那條岔路走進去不久,腳下的道路已經變成了大塊的青石板路,周遭的建築取而代之的變成了古老的木質閣樓,精雕細琢的門窗和房檐讓人有了一種穿越時空的錯覺。
“這裡現在已經無人居住而專門用於影視劇拍攝了,先前住在這裡的人家,也因此得到了一大筆相應的補償,所以也纔有剛剛進村時看到的那些小康似的建築。”舒喬解釋道。說話間已經可以看見一些身着古裝服飾的演員和來來回回忙碌的劇組人員。
“舒喬,這就是馮嘉木拍戲的地方了嗎?”王筱筱小心翼翼地問。
“我想不是吧,這裡拍戲的人多了,應該有好幾撥人呢。從馮嘉木前幾天託人帶過去的素材上看,他這回拍的戲應該不是這個時期的。”舒喬一邊應着一邊繼續拉着王筱筱往前走去。
“你知道馮嘉木他們這次拍的是什麼片子嗎?”王筱筱問。
“只知道名字叫做《明前雨下》,具體內容就不知道了。”
“《明前雨下》?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王筱筱咂摸着這似曾相識的名字,覺得有些熟悉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曾經聽見過。再看一旁的舒喬,一路不停地左顧右盼,仿似帶着目的而來。
王筱筱終於頓悟過來,此前因爲新奇被這裡的景象所吸引,竟讓她沒顧得上想起來凌灝楠此刻正在這個基地拍攝馮嘉木的片子,難道舒喬帶她來這裡是要找凌灝楠嗎?
“舒喬,你是要帶我去找凌灝楠嗎?我知道你們現在都很恨他,我也一樣,可是我們找他幹嘛?是痛打他一頓還是告訴所有人他隱藏着一個不爲人知的秘密?我們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幹嘛,再說就算找到他了他也什麼都不會承認的。”
舒喬用一種無比怪異地眼神看着王筱筱:“你在說什麼啊?我要找的不是凌灝楠,快走吧別囉嗦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舒喬目光堅定地拉着王筱筱繼續向前走去,兩道電掣般的目光來來回回地在場地裡掃視着,尋找着她在素材帶上看見的那個人,儘管她還從未見過他本人,但僅憑她過目不忘的本事,照片上見到過的那一次就足夠了。
整條街道轉了一轉下來,叢舒喬那不無失望的眼神裡可以看出她們並沒有找到想找的人。適時走到當街臨時搭建的一處場景,看樣子像是民國的風格了,如果馮嘉木真的在這個基地拍戲,那麼也只能是這裡了,只可惜現在除了幾個奔來走去搬東西的人,並沒再看見其他人。舒喬皺着眉頭又看了看,便拉着王筱筱跨進了眼前的一座大院。
院裡院外的景象幡然不同,跨進院裡才發現這院子竟也是臨時搭建的。舒喬和王筱筱在院子裡隨意走了幾步,將整個院子環視一圈,也沒見有人。王筱筱不知道舒喬拉着她在這裡瞎轉悠什麼,心裡又惦記着美文,幾次想開口叫舒喬跟自己回去。
適時,不遠處一間木屋門簾一挑,一個身穿絲質長袍馬褂,手端石楠根菸斗的人踱着四方步走了出來,舒喬和王筱筱皆是一驚,雙雙像定格了一般站在原處,半張着嘴望着那纔將出來的人。來人向着高處極目眺望,深呼一口氣,像是感嘆着天公作美賞賜的大好天氣,眼角餘光掃到了不遠處呆站着的兩個人,些微轉頭,面露微笑地輕輕點了點。
“那不是……那不是……”王筱筱磕磕巴巴地話沒問完,舒喬便已接了下去,“是他,馮嘉木。”
這是王筱筱和舒喬第一次如此近的距離瞻仰到大名鼎鼎的鬼才導演馮嘉木。四十多歲的儒雅導演,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錯覺,絕難想象那些叫人牽腸掛肚、肝膽俱裂恨不能投身其中的片子是出自他的手筆。說實話若不是他這身標誌性的裝束,她們也不會如此輕易就將他認了出來。這一點也不奇怪,每一部風靡過盛的片子,最能讓人銘心記憶的是主角而不是導演。
此時,馮嘉木也早已發現了這兩個神情閃爍窺視自己的人,他確信她們不是劇組的人也絕非演員,因爲他對待一部戲的認真程度到了哪怕微乎其微的一名羣衆演員也要親自過目。馮嘉木一掀長袍下襬,優雅的一個轉身,就向着舒喬和王筱筱走了過來。
“二位是……”馮嘉木禮貌地一笑拖長了話音,只等對方自己報上家門。
“您是馮導吧,您好!”舒喬畢竟是經歷過場面的人,只見她禮貌地對走上前來的馮嘉木說:“我們是艾天的,就是前兩天您派人去我們公司談後期的那家。”
馮嘉木一個瞭然的表情,輕啜了一下菸嘴,慢聲笑語着說:“啊,原來是程老闆的人,昨天他過來的時候,沒有見過二位,失禮了失禮了。哦,屋裡坐吧?”
舒喬連忙說:“噢不用不用,您忙您的吧,我們就是過來看看。”
馮嘉木點了點頭,目光向四處揚了揚,道:“怎麼樣,我這場地看起來可不怎麼樣吧,很難想象拍到電視裡是另一番地天是不是?哈哈哈。”
王筱筱沒想到如此大腕的導演會竟這樣平易近人甚至和藹可親,也難怪她會生出這般感慨,都說馮嘉木爲人低調不易相處,平素從不接受採訪也極少在媒體露面,除非是片子必要的宣傳。
和藹可親的馮嘉木讓王筱筱也一下放鬆了心情:“怎麼沒有看見劇組呀?”
馮嘉木輕虛了眉眼,竟是調皮地一笑,“呵呵,這裡是下週纔會用到的場地,因場面過大必須提前佈置,我那些孩子們在另一個地方呢。”說着,他擡起端着菸斗的那隻手朝院外的大山裡一指,“看到了嗎?他們現在在那裡呢。”馮嘉木手指之處恰一縷煙火嫋嫋升起,忽隱忽現在層巒疊翠的青山綠樹間,彷彿那是一處隱秘的仙人居處。
舒喬頗有興致地問:“那您怎麼沒去呢?”
“這不正是準備過去就遇見了你們?他們每天化妝的時間可是要比拍戲都長。”馮嘉木說完故意頓了頓,像是禮貌性地暗示自己就要失陪了。王筱筱其實老早就想跑,馮嘉木的這個暗示正給了她拽走舒喬的理由,趕緊說:“那您快去忙吧,我們就是隨便看看,也要回去了。”
馮嘉木點點頭,正準備告辭,舒喬突然想起了什麼,匆忙着問:“馮導,恕我冒昧地問一句,是誰介紹您找艾天來做片子的後期呢?”她知道這麼問不大禮貌,可是如果真的從馮嘉木這裡得到了證實,那麼她就可以肯定地給王筱筱一個交代了。
“啊,”馮嘉木聽到這個問題,像是有些慚愧地笑了笑說:“實不相瞞,這個人是無人不曉啊,艾天是凌灝楠向我介紹的,說起這事,還頗覺得有些對不住他。”
舒喬愣了一愣,“凌灝楠?那……”剛想再問,就聽院門外滴滴滴滴響起汽車喇叭的聲音,並伴着一個聲音高聲呼喊:“馮導,那邊OK了,我們再不出發就遲了!”
馮嘉木這才揣起菸斗,對舒喬和王筱筱拱了拱手,“實在不好意思了,再不走今天這組鏡頭恐怕又得留個尾巴拖到明天,改日,改日和程老闆約好日期,我請大家吃飯!那我就先告辭了!”
望着馮嘉木走出院門的身影,舒喬回憶起他剛剛說過的話,滿腹疑思地喃喃重複道,“怎麼會是凌灝楠……”舒喬耳畔又響起了程立棟的話,難道真是自己看錯了,可是那素材帶上的人分明就是……可是馮嘉木的話已經給了她答案。她轉頭看了一眼對一切渾然不知的王筱筱,不免爲她惋惜地感慨,多麼單純的一個女人,爲什麼偏偏要遭遇上這些人,真希望最後她能等到一個簡單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