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莫晚手裡握着手機,擡起頭來,目光與程澤宇遙遙相對。
她脣角向上一勾,將手機收起來放在了包中。
程澤宇俯身對身後的助理說了兩句話,女助理的目光投射在一樓喬莫晚的身上,點了點頭,便轉身走下了電梯。
喬莫晚站在大廳中間,看着程澤宇的女秘書踩着高跟鞋走來,臉上帶着十分公式化的笑容。
“喬小姐,程總說叫我請您先上樓在休息室等候,他需要去在招標會上說兩句話。”
喬莫晚點了點頭,跟着女助理上了樓。
休息室剛好是側對着會議室的。
喬莫晚端着一杯綠茶,走到百葉窗邊上,手指輕輕地在百葉窗上撥動了一下,能夠看見透過玻璃窗,在對面會議室裡發生的一切。
玻璃內側,喬莫晚隱約可以看到一個男人的倒映在身後碩大的幻燈片上面的影子,看起來意氣風發。
喬莫晚忽然想起,她曾經還是大學時期,第一次去參加大公司的高等會議,程澤宇當時只是程氏的經理,眉宇之間那一點意氣風發揮斥方遒,就是和現在如出一轍的。
也就是那第一次,她看到了屬於和學校完全不一樣的職場生涯。
也正是在那一次,喬莫晚……收到了人生的第一束花。
喬莫晚清清楚楚的記得,程澤宇手裡捧着話,走到她的身邊,忽然轉手遞給了她,“麻煩你幫我轉交給財務部的杜經理好麼?”
喬莫晚說了好。
只是,去財務部問了,根本就是查無此人。
喬莫晚想要將鮮花重新還給程澤宇,而程澤宇卻已經是不在原地了。
後來,他經常每天給她送花,再也不用找這樣蹩腳而又粗劣的藉口了。
再後來的現在,他再也不用費心思給她送花了。
男人啊,總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關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喬莫晚將百葉窗給放了下來,眼眸之中,恢復了波瀾不驚的深潭一片,轉身走到沙發旁邊坐了下來。
十五分鐘後,程澤宇從會議室之中走出來,推開了休息室的門。
喬莫晚手裡拿着iPad,手指在上面隨便畫着。
她只是趁着腦中空閒,想要將趁機可以思維發散的一些靈感給記錄下來。
“你還是工作狂。”
程澤宇似乎是調侃一般的說了這麼一句話,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剛好就瞥到了她手中iPad上面記錄的設計圖靈感。
“我們程氏公司,少了你這麼一個設計師,是不是一個天大的損失呢?”
喬莫晚將iPad收起來,笑了一下,坐在了程澤宇的對面,“也許是的,但是損失是你們的,都是成人,就要爲了自己所做出的決定來買單。”
程澤宇聽見喬莫晚現在說出這樣沉穩而篤定的話,心裡就不由得有點堵。
或許是看見喬莫晚此時身上帶着的那種嫺雅的氣質,和以往和他的一年多的婚姻生活中,被柴米油鹽給過早的磨成了大媽的女人,完全不一樣了。
現在的喬莫晚,就彷彿是河蚌之中的珍珠,散發出吸引人的朱潤光芒,叫他不由得想要靠近她。
“我來找你,主要是因爲想要去民政局辦理手續,程澤宇,你不用一直躲着我,我們的離婚協議書已經簽了,再也就沒有了可以反悔的餘地,也就是早晚而已。”
程澤宇心裡更加煩亂了。
什麼叫做簽了離婚協議書,也就沒有可以反悔的餘地了!
只要是有朝一日,他們就還是法律上的夫妻。
“你現在有時間沒有?”
喬莫晚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不到下午四點,五點半民政局關門,我們現在過去的話,還可以趕上。”
“我沒時間!”
程澤宇脫口而出。
“你也看見了,我現在正在開會,前面有一大堆人都正在等我,現在拋下公司的事情去和你辦理離婚手續,這種因私費公的事情,我做不出來。”
喬莫晚心裡哂笑。
“以前怎麼就沒有發覺,原來你是這樣一個面對工作兢兢業業的人呢。”她頓了頓,“那現在我們約好一個時間吧。”
“最近我都比較……”
“那就等你忙過之後,”喬莫晚站起身來,打開門,叫了一聲站在外面等待女秘書,“秘書小姐,麻煩你進來一下,你們程總近期的工作行程裡面,能不能空出一個小時來呢?”
“就比如說……”
喬莫晚託着想了想,“吃飯時間。”
程澤宇一聽,就覺得這個女人真的是和以前一樣。
任何時候,都可以用四兩撥千斤的辦法,將一個事情給輕而易舉的化解到另一個層面。
她恐怕秘書不告訴她可以去離婚的時間,就說成是吃飯。
秘書查看了一下最近的工作計劃安排,“這週四週五,都可以留出來時間來。”
喬莫晚擺了擺手,“好了,謝謝你。”
她看向程澤宇,“那你看?”
程澤宇將手中的一杯茶,重重的放在茶几上,看向女秘書:“我的行程表,沒有經過我本人的同意,就私下裡告訴別人,你的秘書準則就是這樣?”
女秘書一下瞪大了眼睛,“不,不是的……”
喬莫晚已經拿起包站起來,“程澤宇,別這麼小家子氣,我是當着你的面問的,而她也是當着你的面回答的,這怎麼算是私下呢?你定個時間吧。”
程澤宇沒好氣的看了女秘書一眼,“你先出去吧。”
女秘書如蒙大赦,急忙就轉身走了出去,出去的時候,自己都有點納悶,剛纔爲什麼那個女人說什麼話,她都要回答應下來呢?
好像就是在那一瞬間,被下了蠱似的。
喬莫晚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程澤宇,“我還要去醫院,趕時間,是週四還是週五?”
“你生病了?”
“沒有,不是我,”喬莫晚沒有和程澤宇多說什麼,又問了一次,“是週四還是週五?”
“週五吧。”
被逼無奈,程澤宇是一個男人,也總不能一直推諉,便隨口說了一個時間,“週五下午四點。”
喬莫晚將包挎在自己的肩膀上,“好,到時候民政局門口見……希望你言而有信。”
………………
從程氏公司裡出來,喬莫晚給徐娜娜發了一條信息:“怎麼樣?”
過了半分鐘,徐娜娜給她打來了電話。
“喬姐,這個客戶實在是太難纏了啊,非要點名叫你過來。”
徐娜娜就坐在這個女客戶面前和她談的這幾分鐘,如坐鍼氈,如履薄冰啊。
喬莫晚說:“那我現在打車過去,大約二十分鐘到。”
在約定好的咖啡廳之中,喬莫晚遠遠地就看見了徐娜娜和對坐衣着雍容華貴的女人。
女人的頭髮燙成大波浪卷,臉上畫着濃妝,不過可以顯而易見看出來,她的年齡已經是不輕了,眼角的細紋,即便是不笑,都能展現出來。
“裴女士,您好。”
她主動的伸出手來。
裴玉玲高傲的挑了一下眼角,可斜睨着喬莫晚,“你就是喬莫晚?”
喬莫晚點了點頭,“是的,我是。”
對方悠然的站起身來,看了一眼喬莫晚主動伸出來的手,冷嘲的笑了一聲,“握手?就算了吧。”
下一秒,裴玉玲將手中的一杯濃稠的咖啡,猛地揚起來,潑了喬莫晚一臉。
這一幕,誰都沒有料想到。
喬莫晚閉了閉眼睛,只感覺到自己的睫毛上都掛着咖啡。
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應該慶幸,這咖啡已經不燙了。
徐娜娜一看,火冒三丈,“你這女人怎麼回事啊?有沒有點素質了!拿着咖啡潑人……”
“我就是潑了,怎麼?”
裴玉玲這樣猖狂霸道的話語,叫徐娜娜頓時就想要拿起咖啡杯重新回潑回去,被喬莫晚拉住了手腕。
喬莫晚低眸凝了徐娜娜一眼,搖了搖頭。
徐娜娜咬着脣,最終憤憤的鬆開了手。
裴玉玲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抱着手臂,不屑的看着這兩人,“我就在這兒坐着,你潑我啊?”
徐娜娜毫不掩飾的向上翻了一個白眼。
裴玉玲招手叫來了服務生,“照剛纔的咖啡再給我來一杯。”
徐娜娜瞪着眼。
竟然又要咖啡,難不成還想要潑人?
裴玉玲低頭在看自己手指上的美甲,“還用咖啡潑?對於這位耍大牌遲到的喬設計師,我已經是將我等的這一個小時的氣給撒了,放心,同樣的理由,同樣的方式,我不會用第二次的。”
這是一家比較高檔的咖啡廳,剛纔用咖啡潑人的這一幕,引起人的紛紛側目。
喬莫晚用溼巾擦了一下自己臉上和頭髮上的咖啡漬,身上的襯衫也留下了咖啡漬,卻也只能暫時先這樣穿着了。
她微笑着朝裴玉玲說:“很抱歉裴女士,我今天來晚了,是有特殊情況,以後這種情況絕對不會再次發生。”
裴玉玲一副根本就看不上喬莫晚的模樣,呵了一聲,“我白白的等了你一個小時,一句抱歉,就完了?看來你們風語公司的員工素質,也都不過如此。”
徐娜娜聽了這句話,氣的額頭上青筋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