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回校那天,母親硬要送我們到車站,上車時,母親塞給白蘇一個紅包,白蘇哪裡肯收下,我瞭解母親的脾氣,硬是讓白蘇收下,母親對白蘇說,“這是伯母的心意,第一次來都要給壓歲錢的,何況你從那麼遠的地方來。”

白蘇一時感動得熱淚盈眶。

回到學校,我們已經大四了,老師說大四這年是過得最快的一年,也是最重要的一年。

開學不久,我們班舉辦一個KTV聚會,班長說這次聚會可能是全班都到席的一次,大家的情緒很高昂,因爲我們知道以後是聚少離多。

男生女生都爭先上臺唱歌,連平時最靦腆的凡玲也上臺了,而且唱得那麼好!男生打趣說她是“三年不鳴,一鳴驚人”的才女。以前以爲凡玲只會學習、爭第一、拿獎學金,沒想到她唱歌竟然唱得那麼好,她說她還會跳舞,只是現在沒有舞臺,她的話音剛落,臺下的掌聲久久不息。

男生女生輪番上陣,在男生的鼓動下,我手持麥克風從容地走在大屏幕前,臺下是一片掌聲,唱歌之前,我念出了祝福語:我們就如同一隻只小小鳥,我們彷徨於夢想的邊緣,因爲我們正處於擔心夢想太美擔心自己不夠完美的年齡,但有夢想就有追求,在追求中我們實現自己的夢想。爲此,我給大家獻上趙傳這首《我是一隻小小鳥》的歌,希望大家能夠喜歡,不論我們走到多遠,我們法學一班的學生永遠是最棒的!法律人,一路走好。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一隻小小鳥想要飛卻怎麼樣也飛不高也許有一天我棲上了枝頭卻成爲獵人的目標我飛上了青天才發現自己從此無依無靠每次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是睡不着我懷疑是不是隻有我的明天沒有變得更好未來會怎樣究竟有誰會知道幸福是否只是一種傳說我永遠都找不到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想要飛呀飛卻飛也飛不高我尋尋覓覓尋尋覓覓一個溫暖的懷抱這樣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

唱着唱着,自己不覺潸然淚下,我握着麥克風,聲音卻哽咽着,“三年來,我們有太多的夢想沒能實現,我們錯過了許多,如今,我們即將面臨分離,祝大家在往後的日子裡能過得更好!”當鎂光燈照耀在我的臉上時,我露出了最燦爛的笑容。

所有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啊你們好不好世界是如此的小我們註定無處可逃當我嚐盡人情冷暖當你決定爲了你的理想燃燒生活的壓力與生命的尊嚴哪一個重要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想要飛呀飛卻飛也飛不高我尋尋覓覓尋尋覓覓一個溫暖的懷抱這樣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

聚會結束後,我們在班長的提議下到憲政廣場的旗杆前和模擬法庭前合影,合影後男生送女生回公寓,女生住在濱湖公寓。

當我們回到環湖公寓時,發現大門已經上鎖了,沒辦法,叫樓管開門自然少不了一陣臭罵。樓管從房間裡跌跌撞撞出來開門時,讓我們沒想到的是,他只是平靜地叫我們進去,沒再說什麼。我想,是啊,畢竟有三年的感情,罵了三年,這一年無論如何也要對我們這些晚歸的孩子寬容些,我們快要分別了,我們親愛的樓管。

第二天,凡鈴和她的“哥們”戀愛了,這沒有出乎我們的意料。大四的戀愛,能支持多久,也許他們不知道,也許他們知道。

易筱打電話過來向我訴說實習時受到的委屈,我想,被公司老闆訓話是自然的,這僅僅是開始。易筱談到去年暑假結婚的芸姐時,語氣變得溫和許多,“昨天晚上我夢到她生了個男孩,今天我打電話給她,她的婆婆跟我說生了,而且恰恰是男孩!我好高興啊!我就知道我的夢一向很靈驗的,大一時我還不是夢到你轉入法學院了,最後你確實轉進去了!不過,我以前跟她說要好好享受生活,不要那麼快要孩子,畢竟才二十二歲,但他丈夫已經三十一了,她的婆婆說要抱孩子,她現在是媽媽了。”我想,你以爲你是她的丈夫啊,你跟她說不要那麼快要孩子?

一天,停在文波前的自行車不翼而飛,我找遍整個校園都找不到,以前聽一位師姐說她的車停在南園樓丟過一次,後來她竟然在南園後面的草叢裡找到了,車子就靜靜地躺在繁密的草叢中,她恨恨地說那個噁心的賊沒能得逞。我沒那麼幸運,車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偷車賊肯定是小心眼的人,那輛破舊不堪的車竟也能讓他上眼。

易筱聽了後都很傷感,那輛記載了我們美好時光的車,我曾帶着她穿梭於校園的每一個角落,儘管車輪鏽跡斑斑,儘管開動時會發出不悅耳的聲音。

沒車用的日子是很苦悶的,白蘇讓我到她那裡選一輛,她說她們班的女生打扮得特別淑女,淑女是不騎自行車的,譬如穿短裙和高跟鞋就不能騎車。一排排車倒在車棚裡,連轉賣它都會覺得麻煩,我挑選了一輛還算比較新的,她笑着說這輛剛好是她室友的,白蘇把鑰匙交給我時說她室友說借我多久都可以,下學期也可以賣出去,錢不用還了,請她吃頓飯就行。

騎着陌生的車穿梭於校園中,感到心裡空蕩蕩的。

母親年紀漸老,對姐姐的婚事自然也更見關心,她說今年是姐姐26歲,不能再拖了,有合適的對象就應該嫁出去,不能讓她只顧家庭,去年賣掉房子也是出於這方面的考慮。我知道,姐姐大學沒談戀愛可能出於對家庭經濟壓力的考慮,如今確實不能讓她再爲家庭的事擔憂了。

記得在法院實習結束後,院長誇我是衆多實習的學生中最爲勤奮的,做事認真,爲人也塌實,給他們的印象也是最深的。我覺得院長的評價並不過分,就我到法院的那天起,幾乎每天早上都要到他們辦公室打掃衛生,我知道我並沒有義務那樣做,但我還是樂意去做別人所不屑的小事,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我知道自己沒有能力爲他們做大事,但小事總還是遊刃有餘的。在實習的過程中,我和一位法官結下了深厚的情誼,他是我們的庭長,早年畢業於西南政法,他待我很好,他說春節後他們院將要招人,我可以報考他們院的公務員,如果我通過公務員考試,他們將優先錄取我。對於他,我除了感激還是感激,雖然我們同屬兄弟院校,但他可以不用那樣對我的,畢竟他帶的實習生不止我一個。在實習中,我從他那裡學到了很多做人的道理,這些都是書本所不能及的。我對他的感激,不知什麼時候能夠還。

這個機會絕對不能錯過,如果我能通過公務員考試,明年就可以順利參加工作,考研的理想,只能先暫時藏在心底。

白蘇比以前更努力了,爲了她的研究生夢,她說她將要報考南方的名校,雖然我儘量表現得平靜,但內心卻有種無法言說的溫暖。

大四的我們,面臨着現實與理想的衝突,擇業的壓力,愛情的壓力,生存的壓力,考試的壓力……,一切,使我們透不過氣來。

越是臨近畢業,交際這一課越需要補上,學校爲我們大四的學生開了舞蹈課,據往屆的學長反映,舞蹈最能提升人的品位,找工作時文藝特長起到的作用不可小視。

在體育館舉行的一場大衆舞會上,白蘇第一次和我鬧氣,此前我們從沒紅過臉。

當時我們在舞會上遇見一個同學,他對我說你的女朋友長得真漂亮,我笑着解釋說她是我的妹妹,說話時我沒注意到白蘇臉上的表情,雖然過後覺得那樣說不合適,但也沒放在心上。

舞會還沒結束,白蘇就急匆匆地向外跑去,我馬上追上去,當我抓住她的胳臂時,她甩開我的手,當時我感到一頭霧水,但還是緊跟着她,直到她向我吼,我才停住腳步。

“你別跟着我!”她轉過頭說,眼睛紅紅的,顯然剛纔哭了。

“怎麼了?”我追上前,儘量使自己平和些。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她瞪了我一眼,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我緊跟着她,最後她跑到橋邊才放慢腳步。

“怎麼啦?”我走到她的身邊溫和地說,“剛纔還不是好好的嗎?”

“好好的?”她冷冷的笑着,“是好好的。”她又向前走去,腳步稍微放慢了。

“你說出來啊,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變得這樣。”我儘量壓低聲音說。

“你別跟着我。”

“我的好白蘇,你別鬧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