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的月光灑在地上,到處都有蟋蟀的悽切的叫聲。夜的陰森瀰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個冷冰冰的網,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裡面。眼睛所接觸到的都是它營造而出東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像在白天裡那樣的現實了,它們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深深把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完全隱藏起來。
風,開始在新人村的每一條小巷上颳了起來,開始還帶着幾分溫柔,絲絲縷縷的,漫動着死寂、陰森!蟲鳴聞風而止,宛如伴隨整個村莊進入永恆的沉睡,慢慢,它開始露出猙獰的一面,愈發迅猛強勁起來,擰着勁的風勢,幾乎有着野牛一樣的兇蠻,漫卷起滿地的灰塵、雜物,奔突着。。。。。。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沉悶的腳步聲打破了黑夜應有的死寂,迎着席捲而來的狂風艱難的前進着。
夜!太深!太靜!太暗!
月光!不知何時被烏雲所籠罩,完全無法散發出它原有的光芒。
斗大的冷汗,一顆接着一顆從額頭冒出、滑下,帶着強烈的酸澀,深深刺痛了眼睛,令原本朦朧的景象變得更加模糊不清。
陳木涵很累!真的很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覺得每走一步,都異常的艱辛,猶如泰山壓頂!
粗重的呼吸聲如同鼓風機般呼呼作響,在這死靜的黑夜裡顯得格外突兀。
他很渴望可以停下來休息一下,可是,心裡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楚,現在還不能停!
他要死了!這一點,從筆仙遊戲過後,他就逐漸感受到。如果說,瀟風鈴的死是刻意謀殺,那麼往後其他人陸續離奇身亡,就不是人爲那麼簡單了!尤其這幾天,他開始感覺到另一個人的存在。
他看不到“她”,摸不着,也嗅不到“她”存在的痕跡,可是,卻能詭異的覺察到“她”出現在自己周圍,而這種感覺,就在今晚最爲強烈。
在咆哮的狂風中,他的思緒再次回到晚上9點前的那一刻。
今晚電影院播放了他最喜歡看的“花樣年華”,爲此,他早早做足準備,心滿意足看完電影走出影院,隨波逐浪遊走於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下,城市的繁華喧鬧是他最喜歡的一面,總覺得只有在這裡,他才能感受到活着的意義。
他痛恨新人村的落後殘敗,更痛恨自己出生於新人村,爲此,曾經不下100次以上想着如何帶着家人脫離這個貧窮的村莊。
不過,現在他不這麼想了!他開始渴望回到村裡,回到家裡,並且,將這種想法付諸行動。
繁華的商業街上出現了令人跌破眼鏡的一面,每一個行走觀光的遊客都不由自主停下腳步,呆呆看着那道瘋狂奔跑於街道上的身影。原本,有人奔跑也是很正常的事,還不至於引起這麼多人關注,但是,如果這人在奔跑過程中不停碰撞路人,引起怒罵,那就值得關注了,再加上,對方臉色極度蒼白,時不時回頭觀望,但是偏偏身後並無人追他,那回頭率,更是百分百。
顯然,陳木涵並沒有去在意周圍人羣怪異的眼神,比起這個,逐漸產生的心悸感纔是他最想揮去的,可惜他不能!非但不能,反而隨着沒命狂奔而愈發強烈。
“她”來了?
宛如驗證他的想法,隨着最後一次回頭,他終於看到那道每晚必然出現在夢裡的身影,只是這一次,並不像夢裡那般模糊不清,顯得異常清晰。
一襲白色連衣裙,既細長凌亂又枯黃無光的雜發擋住了整個面部輪廓,她就那樣冷冰冰的垂頭站在人潮中,彷彿一尊雕像。似乎感受到陳木涵的注視,她緩緩擡起頭,遮住面部的雜發開始無風自動往兩側分開,一絲詭異的笑意漸漸掛在腐爛的嘴角邊,猩紅看不見眼眸的血眼異常清晰的流露出強烈的怨恨之意。
慘叫聲終於在人羣中炸開了鍋。
如果之前觀望的行人是因爲好奇,那麼這一刻,他們更多的是害怕!精神病患者街頭砍死砍傷人的事故屢屢皆是,雖說眼前這人赤手空拳,可誰敢保證,下一刻他不會像發春的公狗,張開獠牙一口咬在自己的身上,一想到這點,他們就覺得暴露在空氣的肌膚變得涼颼颼,尤其是女性,一個個花容失色雙手抱胸,就像是在無聲指控對方流氓行徑一樣。
於是乎,繁華的商業街出現了史上最滑稽的一面,陳木涵所過之處,周圍行人紛紛如同受到無形的推力一樣,七散八落快速倒向兩側。
對於這些,陳木涵卻全然無視,一心被恐懼佔據的他,大腦一片空白,除了埋頭疾奔,已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夜已深!滿天繁星逐漸失去了光輝,黯然隱退。
不知跑了多久,他心力交瘁的停下腳步急促呼吸起來,緩過神,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來到一條漆黑的小巷,環視着周圍黑漆漆的環境,微微猶豫一下,還是慢慢向前跨出一步。
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癢癢的,毛茸茸!
驟然一驚,迅速掏出手機對着腳下位置照了過去。
微弱的光芒下,一簇類似絲狀的東西正緊緊纏住他的腳,剛纔那種毛茸茸的感覺,顯然是來自於這些東西和肌膚劃過而產生的,大驚之際,他快速擡起腳,一個球形輪廓出現在視線中,以球形爲中心,四處蔓延的絲狀東西彷彿活過來一樣,開始緩慢爬行。
突然,他的眼眸急速收縮,圓球動了!
只見它一點一點的向後翻,掩蓋在髮絲下的真實面目逐漸呈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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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怨恨的猩紅眼睛就如寒流般,凍得陳木涵遍體生寒,最爲刺眼的要數掛在嘴角的那一絲諷刺的笑意,彷彿刻意衝擊他的視覺感官,鮮血開始順着五官急促溢出。
啊!!!
隨着慘叫聲的響起,陳木涵猶如吃了偉哥般一個激動,手一揮,仰天一陣長嘯,緊跟着,飛起一腿,地面上的頭顱如同足球般急射向一旁。與此同時,他風馳電掣一閃而過,速度之迅速,身手之敏捷,即使運動健將都歎爲觀止!絕境產生的爆發力在這一刻發揮的淋漓盡致。
跑!這是他腦海裡的唯一想法,沒有時間觀念,沒有駐足求救,充斥在他腦海裡就只有一個念頭,逃!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更不知道現在身處何處,除了埋頭死命拐過一條又一條的衚衕,當然!他更沒有想過,爲什麼繁華地段會有這麼多幽靜漆黑的衚衕。
猛然,他狠狠撞上一道身影,強大的撞擊力令他再也忍不住跌倒在地,手很痛,那是皮膚和水泥土摩擦產生的刺痛感,腳很累,那是筋疲力竭的預兆,可是他不能停,後面!一定有什麼東西在等着他。
彷彿驗證他的想法,一聲輕笑輕飄飄從耳旁傳來,令他剛爬起來的身體一震,然後,他想到相撞的那個人,一個側目。
她果然站在一旁衝着他譏笑。
慘叫過後,他再次宛如打了激素,爆發出強勁的衝擊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陳木涵的衝勁終於由強變弱,從疾奔到慢跑直至如今的疲憊步行,新人村已經遙遙在望,可是!此時已經是深夜3點多了!不知不覺,自己居然疾奔了6個小時,相信這個記錄,足以令他傲視羣雄。
可惜,他卻沒了自傲的心思,因爲還有一個更致命的問題困擾着他,一段1小時漫步行走的路程,何以用了6個小時才達到?而且還是在瘋狂奔跑中?
夜風緩緩颳起,很溫柔,宛如情人的撫摸,然而,卻永遠抹不去隱藏在他內心深處的冰冷,跨着如同灌鉛的雙腿,機械的重複着步伐。
越來越近了!他終於看到家門了,門前那盞暗淡的小燈泡在這一刻如同耀眼的星光,指引着迷路的孩子找到方向。
他笑了!家!已經到了!
彷彿在沙漠中發現了綠洲,近乎虛脫的陳木涵又在一瞬間變得精龍活虎,不得不令人驚歎,希望的強大力量。
篤篤!
急促的敲門聲令寢食難安的陳家人精神一振,難道是兒子回來了?
看着陳母急匆匆去開門,陳父原本掛在臉上的喜悅眨眼間就消失了,很快就換上一副陰沉的臉孔,心裡已經開始盤算,一會如何好好教育一下兒子,畢竟今晚勞師動衆請來那麼多人幫忙,明天不管怎麼說,都得請大傢伙一起喝上幾杯,那可是要花不少錢的。
“木涵。”陳母拉開大門喊了一句,只是,她的笑容連同表情一併僵在臉上。
陳母的異常很快就引起陳父的注意,後者眉頭一皺,一聲不吭跟着走向門口,下一秒,他也愣住了。
“人呢?”回過神,望着空蕩蕩的大門口,陳父的眼眸快速跳動着熊熊怒火,這個該死的混賬東西,難道知道晚來,怕我打他,又偷偷跑開了?
其實難怪陳父有這種想法,事實上,他的家教向來很嚴,兩個兒子從小到大就不少挨他揍,棒下出孝子,是新人村向來奉行的傳統習俗,事實上,這種習俗的見效也是非常可觀,10戶人家最少有8戶人家的孩子長大後非常孝敬父母,言聽計從。因此,即使陳木涵現年22歲,可依然是個常常捱揍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