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稟大人,卑職等喬裝走訪市井,果然聽到了一些事情。”衙役老張拱了拱手,對着孟雪柔說道:“那秦緣是八年前來到京城的,也確實三次喪妻,其中喬氏是本身體弱,纏綿病榻後亡故,而馮氏則是難產而死,至於莫知秋…”
說到這裡,老張卻先自不好意思起來,對着孟雪柔說道:“這個莫知秋據傳是與賣魚的辛掌櫃有姦情,被秦緣抓住之後還想打死秦緣,好在秦緣招架得住,沒有怎麼樣,莫知秋見事情敗露觸柱而亡,那位辛掌櫃也不知所蹤了。”
“竟是這樣…”
孟雪柔聞言緊皺着眉,思索片刻,她又對着其他衙役問道:“這幾位女子的身世背景你們可查到了?”
“一點兒消息也沒有。”衙役小七搖了搖頭,無奈地稟報道:“大人,這幾個女子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沒人知道她們是哪的人,家住哪裡,有沒有父母親人,更沒人知道她們到底人品如何。聽稍稍知情的人說,這三位女子平日裡深居簡出,基本不露面的,而秦家上下也連一個丫鬟都沒有,只有做粗活的小廝。”
“一個丫鬟也沒有?”
聽到這裡孟雪柔覺得有些不對,不可置信地追問着:“是討厭女子還是另有隱情?”
“這…”聞言,小七努力回想着什麼,半晌之後他終於一拍腦門,對着孟雪柔說道:“卑職想起來了,有個婦人曾經跟卑職感慨過,她說秦緣真是正人君子,除了他家娘子之外的女人連看一眼都不願意,所以家裡纔沒有別的女子。”
“這倒像是個理由。”孟雪柔若有所思地說道。
“大人,卑職查到,這秦緣每月初一十五都會去外地採買貨物,同時到京郊的寺廟上香,這些年來從不間斷。”
對着孟雪柔拱了拱手,劉觴稟報着。
“今日是十四,恰好他明日不在京城。”孟雪柔聞言沉思道:“明日還得再去秦記乾貨行走一趟。對了,你們還有沒有別的消息了?”
“沒有了。”
衆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齊聲答應着。
“你們先下去吧。”
說話間,林晚照的聲音傳了過來,衆衙役領命紛紛告退離去。
“暗衛那裡有消息了?”一見林晚照氣定神閒,孟雪柔瞭然地問道。
“嗯。”點了點頭,林晚照來到孟雪柔的身邊,柔聲說道:“暗衛們查出,秦緣每次進貨都是去通州和燁州,且都是當日去,次日回,每次也都是輕車簡從,只帶一個車伕就走。”
“車伕?有他的底細嗎?”孟雪柔問。
“這個車伕跟了秦緣二十年,對他忠心耿耿,未免打草驚蛇咱們暫且動不得。”林晚照看着孟雪柔,沉聲道:“另外,你再看看這個。”
一邊說着林晚照一邊從懷裡掏出來一個請帖遞給了孟雪柔,孟雪柔打開來看時不自覺地就皺了眉。
“這個秦緣真有意思,竟邀請咱們今晚前去赴宴,”冷笑一聲,孟雪柔半眯起眼睛:“果然瓊玉樓的老闆跑去告密了。”
“還不止這些。”林晚照淡然道:“這個秦緣人緣極好,每個人提起他都是誇讚連連。眼下只有兩種可能,這個秦緣要麼就是至善之人,要麼就是大奸大惡,且看看他今晚做何說辭。對了,我已經派人分別到通州、燁州去探查莫氏等人的背景了,我想着既然京城沒有咱們不如換個地方查查。”
“好。”孟雪柔沉聲答道:“如果此事果真涉及命案那就要移交給高大人了,只是眼下咱們該管的也不得不管。我現在只希望莫知秋真的就是莫知秋,最起碼一條人命還是活着的。”
林晚照見孟雪柔眉頭緊鎖,不由得安慰道:“嗯,如今咱們人已經派下去了,只希望能儘快找到莫知秋。好了,你暫時還得放輕鬆些,咱們一會還要去赴宴呢。”
“是啊,我倒要看看這個秦緣到底是何等人物!”
壓低聲音,孟雪柔意味深長地說道。
半個時辰後,秦家。
“草民恭迎孟大人,恭迎林大人。”對着迎面而來的孟雪柔和林晚照,一身暗紅色衣裳的秦緣恭恭敬敬地行着大禮。
“秦老爺請起。”
打量着眼前這位慈眉善目骨肉均勻的中年男子,孟雪柔微笑道:“承蒙秦老爺相邀,我們二人今日就打擾了。”
“孟大人言重了,您二位能來寒舍那真是蓬蓽生輝啊!”滿臉都是謙和真誠的笑意,秦緣對着孟雪柔和林晚照畢恭畢敬地說道:“兩位大人裡面請。”
“好。”孟雪柔答應着。
兩人一路隨着秦緣走到秦家後院,果見涼棚裡早已鋪開席面,擺滿了佳餚美酒,而桌子兩旁早已站了七八個男子,像是在等着人過來。
“諸位,兩位大人到了,還不快來見禮?”面向諸位男子,秦緣朗聲笑說道。
諸位男子聞言紛紛走上前來,對着孟雪柔和林晚照行禮道:“參見兩位大人。”
“不必多禮。”
孟雪柔微微一笑,果然就看到玉瓊樓的老闆也站在自己面前。
“這位老闆,咱們又見面了啊!”故意看向玉瓊樓的老闆,孟雪柔意味深長地笑說道。
玉瓊樓老闆一聽這話心裡一驚,連忙對着孟雪柔和林晚照拱手賠禮道:“小人賈毅,還望兩位大人海涵。”
“誒,無妨無妨,本官只不過打個招呼而已,賈老闆別想太多。”微微一笑,孟雪柔又對着衆人道:“好了,大家既然都是客人就不必拘束了,否則本官也怪難受的。”
“對對對,大傢伙快隨兩位大人入座吧!”秦緣見狀立馬對着孟雪柔和林晚照恭恭敬敬地笑說道:“兩位大人請先入座。”
“好。”
點頭答應了一聲,孟雪柔便毫不客氣地同林晚照一起入席,又在秦緣的千邀萬請下坐在了主位上。
“兩位大人今日不吝賞光,是我秦某人的榮幸,我想在座的各位也會與有榮焉。”對着孟雪柔和林晚照,秦緣舉起酒杯,頗爲懇切地說道:“兩位大人的事蹟我等早有耳聞,真是佩服得緊,尤其是孟大人,巾幗不讓鬚眉,足以讓我等男兒自愧不如。今日有緣得見,草民想敬大人一杯水酒,還望大人笑納。”
“好說好說。”一邊從容地笑應着,孟雪柔一邊也舉起酒杯,看了看秦緣,她又對衆人笑說道:“來來來,諸位可別辜負了秦老爺的一番好意,咱們同飲此杯。”
“多謝大人。”
衆人齊聲說完,也同孟雪柔一起將杯中之酒盡數飲進,而同樣坐在上首的林晚照則是一直不言不語,默默注視着每個人的一舉一動。
“兩位大人爲草民殫精竭慮,草民是打心眼裡感激的。”望向林晚照和孟雪柔,秦緣動情地說道:“草民喪妻已久,除了兩位大人還會有誰這樣關心我的個人問題呢?兩位大人一片真心,草民心裡都是明白的,只是草民有個小小疑問,還請兩位大人不吝賜教。”
秦緣這番話說完,一直沒有出聲的林晚照卻是眉眼一動,望向他淡淡地說道:“你有什麼話儘管說盡管問,我二人一定會給你答覆。”
秦緣聞言依舊滿臉謙卑,微笑道:“林大人言重了,草民只是想不明白,我喪妻已久,兩位大人爲何偏偏在今日突然加以關心,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緣故嗎?”
“緣故?倒還真有。”注視着秦緣的眼睛,林晚照緩緩說道:“其實也不光是你,接下來我們姻緣司會對所有喪妻或者喪夫的百姓加以訪查瞭解,以便於再爲爾等尋覓良緣。自然了,我姻緣司行事本是一片好心,若秦老爺覺得有被冒犯那本官也只好向你致歉。”
“不敢不敢,草民不敢。”
秦緣被林晚照的話嚇了一跳,連忙起身行禮道:“兩位大人的關心,草民感激涕零,絕無半絲怨言。”
“罷了罷了,誰不知道你是個良善本分之人,秦老爺快請起吧!”孟雪柔微微一笑,好聲說道:“來來來,今日大家難得一聚,本官敬大家一杯。”
話音落地,孟雪柔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衆人也紛紛陪同,不多時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衆人之間多少也熟悉了一些,這話匣子也便就此打開了。
“唉,老秦你命苦啊!”幾杯酒下肚,一個身寬體胖的男子對着秦緣感慨道:“前兩個嫂子溫柔賢惠,多麼好的良緣啊,怎麼就忽然撒手人寰了呢?這些年你一個人風裡來雨裡去,連我看着都替你難受啊!”
“誒,老郭,你別這樣。”秦緣聞言長嘆一聲,對着男子說道:“如今兩位大人還在此,你這樣不好。”
“是是是,兩位大人,郭某多有得罪了。”郭掌櫃似乎終於反應了過來,對着孟雪柔和林晚照說道:“兩位大人還請施以援手,爲老秦再覓良緣吧!”
人家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孟雪柔自然不會無動於衷,微微一笑,她好聲說道:“諸位放心,本官已然將此事記在心裡,只不知秦老爺對於擇偶有什麼要求呢?”
“唉,草民一個喪妻之人,能對旁人有什麼要求。”秦緣聞言嘆息道:“大人只挑您中意的女子就好,草民沒什麼意見。”
“好,本官心裡有數了。”孟雪柔微笑道道。
一個時辰後,林家的馬車上。
“累了吧?”見孟雪柔無精打采地窩在角落裡,林晚照關切地問道。
“嗯,聽了一個時辰的溢美之詞,不累纔怪。”孟雪柔聞言,頭不擡眼不睜地說道:“唉,這一回下來,我都要懷疑是咱們疑心太重了。”
“那可未必。”林晚照微微一笑好聲說道:“無論別人如何,我相信你的直覺。”
“那就好。”答應完這一聲,孟雪柔彷彿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睛一睜身體坐直,她對着林晚照一本正經地詢問道:“如果你當真娶了我,你會在後院裡一個婢女都不放嗎?”
“啊?”
一下子變了神色,林晚照實在忍不住驚呼出聲。
“你同意嫁給我了?”
片刻之後,林晚照急忙拉起孟雪柔的手,且驚且喜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