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晚上,星月都隱身在了厚厚的雲層後面。原本應山寨裡,卻隱隱傳來了柴油發電機“隆隆”的馬達轟鳴聲。整個班普寨中央的位置,也有了此前從未有過的電燈光的照射,引來村裡人驚奇地圍觀。
整個山寨最先用上電燈的,正是班普寨頭人拔都一家人,由於這片地區人來客往,都是居住在頭人拔都家裡,因此這裡是優先通上電的。數百名瑤族鄉親欣喜地遠遠看着屋頂上發出金色光芒的電燈泡,不時發出聲聲驚歎——他們怎麼也弄不明白,這東西怎麼能散發出比馬燈更亮百倍的光芒來?
頭人拔都臉上也樂開了花,笑眯眯地看着那盞肆意揮灑着耀眼光輝的電燈泡,心想等過幾天小春所說的加工玉米的粉碎機到來,我就扛到門口去當着大家的面磨玉米粉,讓你們看得眼珠都要掉下來。
此時,村後特種分隊營房裡,也是燈光明亮,七位特種行動分隊的隊員在寬大的木板桌兩面肅容正坐,梁山站在桌後的中間位置,指着懸掛在木板牆上的地圖,向大家詳細地介紹情況:
“弟兄們,咱們離開軍營,最長的已經有十五年了,最短的則只有三年。在座的人裡面除了我之外,你們中的絕大多數都沒有上過戰場。從現在起,真正的搏殺就要開始了,我們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履行一個軍人的職責了,這個機會實在難得啊。下面請大家注意聽,我只講一次,絕不重複。”
“這裡。就是我們今天下午陪同康總前往偵查的三溪河與南壘河的交匯處,無論是向南向北,西岸都無路可走,唯有涉水洇渡到東岸,纔有出路。”
梁山說到這兒。逐一掃視了分列兩邊地每一個隊員那充滿熱血與激情的臉,提高聲調。繼續說道:
“我們此次執行任務的地區,是這個叫做納蓬的小鎮。根據剛剛獲得的情報,這個位於北面地達邦縣和南面萬崗縣之間的小城鎮,距離南北兩縣均爲三十五公里左右,是第四特區林民賢和楊盛成兩兄弟地勢力結合部,幾年來兩大勢力相安無事。南壘河兩岸中上游五個縣鴉片產量的一半,是在這裡交易完成的。每年的這個時候。緬北地區就開始進入了鴉片買賣的季節,各地的大小鴉片販子走鄉竄寨收購煙膏完畢,幾乎都選擇在這裡進行交易。通常情況下,鴉片販子都有武器或者有自己地武裝押運隊伍,我們的任務就是潛入納蓬小鎮地周邊地區。有選擇地搶劫過往鴉片販子,搶到越多煙膏,引起越大的混亂越好。”
負責此次機要聯絡任務的小春在梁山的示意下站了起來:“各位。這次行動你們將會得到拉地區我方情報人員的全力配合,第一階段行動爲期五天,第二階段行動展開之後,你們地所有行動就得全靠自己把握了,因此從現在開始,你們就必須牢牢記住目標區域的地形、交通道路、河流等錯綜複雜的情況。此次行動地最大作戰半徑是在五十公里範圍之內,完全處於班普大營的信號覆蓋之中,大營只負責與你們進行無線通訊聯繫,提供敵人的兵力佈置、兵力調整和行動預警,其餘事宜由你們自行把握。”
“明白了沒有?”待費春介紹完畢,梁山沉聲問道。
“明白!”隊員們情緒激昂地齊聲回答。
梁山點了點頭,眼中精光四射:“好,接下來半個小時的準備時間。曉東,你與小春一起調試無線電通訊設備,檢查備用衛星手機狀態,務必做到萬無一失。”
“是!”
康寧在一旁欣慰地看着這一切,見梁山吩咐完畢,就和他一起走出屋外,並肩站在一起,一邊看着遠處漆黑的大山,一邊低聲交談起來。
康寧叮囑道:“甘大哥那邊的情報人員估計已經到位了,你第一次帶隊出去,千萬不能含糊,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就絕不留情,否則很容易暴露我們的。這個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不會開口!許多弟兄從來沒有殺過人,這點兒你得多費些心思,不過只要過了這一道坎就好了。唉!要是陳大哥那邊寬裕一點兒,我真想把你的第二小隊招過來,和一小隊之間,彼此也好有個策應,而且輪流出擊也不會太過疲勞。我們這麼一干,後面就不知會發生什麼了,但願林民賢和楊氏兄弟能打起來,這樣渾水摸魚,我們就主動了很多。”
“放心吧,就算是潛伏一個月都沒問題的,更別說只有區區五天了。”梁山扔掉菸蒂,擡起頭低聲建議:“你說得很有道理,我看還是和陳大哥說一說,最好把駐紮在清萊總部的第二小隊調過來,這邊可比那邊任務重多了,而且也更鍛鍊人。讓陳大哥從琅勃拉邦大本營再挑十幾個尖子出來,交給關大哥帶一個月就成,清萊的行動暫時由第一小隊兼顧着就行了。琅勃拉邦大本營那裡要冷鋒去國內招些退役的偵查和特種兵過來補上就行了,畢竟那裡的安保工作不需要像咱們這裡要求那麼高。”
“好,等會兒你們離開後,我就聯繫陳大哥,你可千萬要保重啊!”
“你就放心吧,當年槍林彈雨的也沒出問題,在這作戰環境要比當初好上許多的緬甸,就更不會出問題了。我會照顧好自己和下面的隊員的!”
凌晨三點,梁山小隊一行八人潛出了三溪河口,無聲無息地先後涉入急的河流中,順流而下,三十五分鐘後,全體在下游四公里處順利地渡過了堪稱天塹的南壘河,登上了南岸的土地。
行動小隊敏捷地越過了簡易公路,進入了東面的丘陵地帶,翻過兩座八十米高的山坳,遠遠地繞過毒品加工廠。在毒品工廠北方五公里處再次拐上了公路,隨即大踏步向北疾行。
上午六點,在第一縷曙光灑向大地的時候,梁山小隊再次進入了公路右邊地丘陵坡地,八個身穿叢林迷彩。臉上也抹上油彩的精壯漢子,如矯健的豹子般在密林中穿梭前行。始終保持良好的隊形和較高的行進速度。
讓弟兄們感到欣慰地是,越往北行,林間的道路越好走,這些由沿河公路附近各個村子地村民上山伐木走出的小路,爲隊員們的行動提供了巨大的方便。
上午七點五十分,連續
近五個小時的梁山小隊來到了預定的設伏地點。隱~以東地孤老峰山坳上,大家一面食用壓縮餅乾和脫水牛肉條。一邊警惕地注視着山下三百多米遠的三岔路口和前方炊煙繚繞地小鎮。
小鎮依河而建,一條彎曲的砂石公路穿過了小鎮中央,公路兩旁除了兩棟兩層樓的建築之外,其餘均爲低矮的平房和草棚房子,很難想象這裡就是撣邦高原南部最重要的鴉片集散地之一。
梁山斜靠在一塊大石頭上。透過茅草尖,用望遠鏡詳細觀察五百米外鎮子地情況,隨後將望遠鏡交給了尖兵薛永升。由他與另外一個弟兄負責完成小鎮地圖的繪製。
上午八點五十分,梁山的耳麥裡傳來了潛伏哨地三聲連擊示警,梁山連忙半蹲起立,連續打出幾個手勢,五名休息的弟兄們轉眼間就消失在了五十平方米內的叢林裡。
六分鐘過去,潛伏哨發來解除警戒的信號。
梁山從草叢中站起來,給出各就各位保持不動的信號,自己則謹慎地向東南方向前進。
五十米開外的林間道上,甘少銘舉起手,向舉槍探出半邊臉的梁山揮了揮。
梁山跳到了路中央,一面卸下消聲器,一面朝甘少銘點頭微笑。兩人一個熱烈的擁抱,隨即分了開來,坐進樹叢中低聲交談。
“少銘,怎麼是你親自來了?”梁山好奇地問道。
甘少銘輕聲回答道:“有個很重要的情況我必須和你親自商量,然後再請示康總,看看他的意見。如果這件事我們做成了,估計比劫鴉片效果更好。”
梁山感興趣地問道:“別藏着掖着了,你快說說看吧!”
“是這樣的,我們收到情報,楊盛成手下大將屈逸飛已經在拉停留了兩天時間,等候國界對面的人給他送來一千五百萬人民幣的現鈔。打洛的工商行和農行一時間湊不齊這筆鉅款,承諾三天內兌現支付。明天就是第三天了,估計明天中午時分,那筆鉅款就會通過他們自己的渠道送到拉,然後直接押送到納蓬鎮的煙膏收購點。”甘少銘低聲解釋。
梁山不解地問道:“銀行怎麼會讓他提這麼多現鈔?如此一來,我們那邊的警方不就警惕了嗎?”
甘少銘搖了搖頭:“如今在中緬邊境,兩地來往做玉石生意的人多了去了,存在銀行裡一兩百萬的人多得是,採購玉器的人取個百八十萬現金是常有的事。如今的銀行,哪兒管你這錢那來的,那邊警方警惕又怎麼樣?人家是拿到緬甸收購鴉片的,又不在你中國,你管得着嗎?這邊的菸農幾年來越來越相信堅挺的人民幣,所以爲了少些麻煩,收購鴉片的大小毒販乾脆就全都用人民幣支付,省得換算傷腦筋。”
梁山愣了好久,才問道:“這一千五百萬現金到底有多重啊?咱們背得動嗎?”
“我來之前拿百元大鈔的兩捆十萬元略微稱了一下,一捆是一點二公斤,另一捆一點二五公斤,估計是潮溼或者髒了的緣故,重量有細微的區別。總之,一千五百萬現鈔就是一百八十多公斤,重是不算重,就是體積相對大了一點兒,還要計算撤退時分裝的時間,裝不好就更難背了。”甘少銘說完,還在凝眉仔細考慮,看看怎麼樣才能做得穩妥。
梁山聽了呵呵一笑,不以爲意地道:“怕什麼,你給我準備七個軍用揹包,老子就不信每人多加二十多公斤就跑不動了!”
“哈哈,你儘管放心,揹包我那裡有的是,採購回來的3514生產的三千雙作訓鞋剛入庫,皮帶揹包都有。”
說到這裡,甘少銘微微蹙起了眉頭,轉向梁山不無擔憂地說道:“關鍵是康總同意不同意?同意之後我們又該怎麼幹?一個細節考慮不周到,就有可能出大問題,搞不好還會壞了原先制定的計劃。”
梁山點了點頭:“說的也是,這個問題必須得協調好,不然出了問題可不得了……我馬上和康總聯繫一下,看看他的意見。”
半個小時後,甘少銘和梁山的建議,終於獲得了康寧的首肯。康寧不知道前面的具體情況究竟如何,只能在撤退路線上給兩人提出了自己的參考意見,並想出了一招非常狠辣的招數。
甘少銘聽到梁山轉述康寧的建議後,震驚了很久,才向梁山索要來地圖。
兩個人在梁山的得力助手孫毅和路小軍的協助下,對着地圖不停寫寫畫畫,激烈地商議了起來。
到下午兩點,才最終制定出詳細的行動計劃和預案。甘少銘和梁山隨即聯名將這個方案報給了康寧,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康寧就予以了答覆:同意,出手越重越好!
甘少銘立刻順原路返回了拉,梁山則率領弟兄們迅速撤離孤老峰,一路向東潛行,沿途不時就甘少銘匆匆標註在地圖上的各條小路,對比認證,然後在腦袋裡記憶紮根下來。
下午四點,孫毅和路小軍各帶一位兄弟,分別沿着深山中兩條南逃的小路搜索前進,熟悉附近的路況。
晚上九點,兩個小組幾乎同時聚攏到了梁山身邊,一致確認了兩條小路的正確性,其中路小軍搜索的小路出口距離南壘河岸邊最近,幾乎穿過坡下的公路,滑下堤岸就能順利地抵達水邊。
梁山聞訊信心大增,立即吩咐弟兄們全數休息,補充能量,自己則提着槍潛伏到了距離筆直公路六十米外的樹林邊沿進行警戒,讓手下弟兄睡個好覺,以積蓄體能,便於應付明日進行的一連串緊密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