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和薇又站在了天神的房間裡。現在中間那張長桌上的儀器都被收起來了,只放着一塊很大的水晶,水晶的一面光滑平整,就像一面鏡子,映出一片黑糊糊的東西。聖女們認出那是水晶鏡,天神可以通過它觀察任何生物的行動。前任天神就站在水晶鏡面前,眉頭鎖得緊緊的,一臉的嚴肅擔憂。
秋和薇對望一眼,朝水晶鏡走去,想看看裡面究竟顯示了什麼。這時候一陣敲門聲傳來,吸引了她們的目光。
“進來吧。”天神沉聲說道。
門開了,雪靈和鏡翔走了進來。聖女們注意到,鏡翔的腰帶上鑲着的石頭已經由玉石變成水晶了。
“父王,您找我們?”雪靈也是神色肅然。
天神擡起頭看了看他們,眉頭稍微舒展了一些。“雪兒,鏡翔,過來。”他用的是很威嚴的口吻。
雪靈和鏡翔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然後走到水晶鏡前,正好擋住了秋和薇看水晶鏡的視線。薇拉着秋穿過鏡翔和雪靈的身形(反正他們又感覺不到她們),來到水晶鏡面前,這纔看清了裡面的內容。
是軍隊。列隊整齊、全副武裝的精靈軍隊。這支軍隊顯然相當龐大,整個鏡面都顯示不完。
兩位聖女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雪靈和鏡翔顯然也被這個陣勢嚇了一跳,一臉震驚地站在那兒。
“這麼說,他們是打算和天界開戰了?”看着黑壓壓的軍隊,雪靈神色複雜,“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
“應該是不可能了。”鏡翔沉着臉,“現在的矛盾已經不是當初那些小摩擦了,他們已經殺了五個使者,和談顯然是不可能了。”
天神重重嘆了口氣,緩緩道:“怪我……怪我對他們關注太少了。這個精靈王可不是等閒之輩,看來他有的不只是能力,野心也相當可怕。很明顯,他們就是想激化矛盾,藉口向天界出兵。”
“出兵就出兵,怕他作甚?”雪靈冷哼道,“那麼多天使軍難道是做擺設的?”
天神微微笑了笑,但看得出來那是苦笑。“真是孩子話!天界的安逸生活已經過了那麼多年,我對天使軍的戰鬥力可不那麼自信。”
“他們一定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纔會那麼囂張,是不是?”鏡翔說。
“也許是吧。”天神說,“但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精靈王覺得他已經不能在不引起我注意的情況下發展實力了,所以決定拼一把。我剛纔好好看了一下,基本上聖芸世界的每個地方都有精靈族的勢力。所以說,這一仗,看來是非打不可了。”
“那麼……”雪靈沉吟道,“父王打算怎麼辦?”
天神看了兩位天使一眼,說道:“你們是首席大天使,責任重大。今天我讓你們來,就是先讓你們瞭解聖芸世界的情況。你們下去召集幾位大天使商量一下戰略佈局,拿出一個大體的作戰方案來,同時要特別交代米莉亞和凱勒,一定要加派天使軍守衛聖域邊界,隨時預防精靈軍隊來襲。”他轉頭看向水晶鏡裡黑壓壓的精靈部隊,目光越發犀利,“過幾天我會召開軍事會議,到時候我一定要見到你們的作戰方案。”
“諾!”雪靈和鏡翔齊聲道。
“還有,這個消息只能讓大天使們知道,不可再外傳,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切記。”
雪靈和鏡翔對望一眼,點頭道:“知道了。”
“好了,鏡翔先回去吧。” 天神看着水晶鏡,頭也不擡地說,“雪兒,你留一下。”
鏡翔不動聲色地看了雪靈一眼,轉身走出房間,留下雪靈立在原地,神色複雜。秋立刻意識到了什麼——“難不成……要傳天神之位了?”
薇看看秋,又看看雪靈和天神,緩緩點了點頭。
天神一言不發地看着水晶鏡,沉默籠罩了整個房間。雪靈沒有試圖打破沉默。最後是天神首先開口,但比起剛纔,語氣中包含了更多溫暖和慈愛。
“雪兒,你當上首席大天使,快三十萬年了吧?”
雪靈脣邊露出了微笑。“是啊,時間過的真快。”
“對我來說,你是一個好女兒,好學生。你是我的驕傲。”天神直起身子,走到雪靈面前,微笑道,“我想,對天使們來說,你也是一個好公主。因此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說——你也是天使們的驕傲。”
雪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也沒什麼……我就只是天分好些而已。”
“天分並不能決定一切。”天神看着雪靈的銀紫色眼眸,嚴肅地說,“你天生靈力的確非常強,在魔法和武術方面也確實很有天賦,可是,能和天使們打成一片,受到他們的愛戴和尊重,讓他們對你心服口服,這就是另一種能力了。這種能力靠天分是不行的。”
雪靈沒有說話。
“因此,你無疑是接任天神之位的最佳人選了。”天神笑了笑,轉向雪靈,金色眼眸深了幾分,“孩子,從來沒有人能夠替代你,你明白嗎?”
雪靈的臉色微微變了變,秋不禁蹙起了眉——剛纔那一瞬的表情,是害怕,是驚惶,還是……?
“父王在開玩笑吧……”雪靈說,“這太不可思議了——我是說,父王爲什麼忽然想到……?”
天神笑了,這個笑容多少有些苦澀,使得他好像一下子就老了許多。他揮了揮權杖,一個水晶長匣在長桌上出現。雪靈緩緩走近,只看了一眼便怔在那裡,滿臉的震驚。
“金陽劍!”她叫出聲來,“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秋和薇有種不詳的預感。她們交換了一個驚疑的眼神,一起走上前去——那麼一瞬間,秋還以爲匣子裡裝着一塊鏽跡斑斑的廢鐵;接着她認出那是一把劍,仔細看的話,還可以看出上面應該有精細的花紋,劍柄上還鑲着紅寶石。這“金陽劍”想必就是天神專用的寶劍了。
“有人動過我的金陽劍,在上面附上了一個非常強大的魔法……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魔法,非常巧妙……”天神苦笑道,“我稍微研究了一下,只要向它催動神力,魔法就會發揮作用,順着神力逆向侵入體內,同時劍也會被摧毀。”
“然後呢?”雪靈雖然這樣問,可是看得出來她已經知道了答案,“父王用了那把劍,是不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都不告訴我呢?”
“最近。”天神淡淡說道,“我用神力壓住了魔法,可是力量損耗很大。”他轉頭看着雪靈,竟是一臉淡然,“現在你明白我爲什麼要提前交代你繼位的事情了吧?”
雪靈垂下了頭,銀色長髮垂下來,秋和薇看不清她的表情。片刻之後,她說:“父王一定是認爲這次和精靈王免不了一戰,而您又被魔法傷了,不一定……不一定能贏,是不是?”
天神沒有答話,但是他的微笑已經回答了一切。
這段對話讓秋和薇也感到十分震驚。竟然有人用魔法陷害天神!能夠在天神的劍上附上魔法的人就很不簡單了,何況是這麼強大的魔法!這個人到底是誰?
結合種種跡象,秋覺得已經可以猜到是誰了,但她不知道雪靈是怎麼想的。
“那麼……”雪靈說,“這是誰幹的?父王知道嗎?”
探詢的目光在雪靈身上停留了一陣,天神終於開口道:“我也不確定我是否知道。但事已如此,我們就不要去追查了。”
雪靈似乎也沒有勇氣追查下去。
“好了,今天的事情就到這兒吧。”看雪靈沒有提出異議,天神又淡淡笑了笑,平靜地說,“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會得到權杖的。好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