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綠的衫子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的飄動着。身後的桌上放着大大小小的錦盒,那裡面無一不是天下的珍品。琳琅滿目的金銀髮簪,珍珠翡翠,看的人眼花繚亂。對於一個普通的紅塵女子來說,那些東西真真是世上最好的東西。
紅塵漂泊,常年累月的樓裡賣笑早就耗盡了她們的青春,再美的容顏也經不起歲月的滌盪。良花美眷,經不住似水流年。若是有幸覓得一個有情有義的公子,爲自己贖身作嫁,那真是太好了。如若不能,可得到無盡的金銀財富傍身,那也是不錯的。起碼餓不到自己,還能活下去。
但廬江月不是,她並非那些賣笑的女子,她也不用賣笑。斜身靠在欄杆上,睨着桌上的錦盒。那是楊稷一大早就差人送來的,說要娶她做第五房小妾。還附言,若是她答應,雖說是小妾,卻可以享受平妻的待遇。
“哼,臭蛤蟆。你給我等着。”一擡手,掌風拂過,將那一個個大大小小的亮麗錦盒悉數震開。金銀首飾,珍珠翡翠一時間到處都是。上好的翡翠落地而碎,她那冷冷的眸子連看都不看一眼。
轉身一掌擊在欄杆上,少頃那扶手上便有一個深深地手印。
一個黑衣勁裝男子閃身進了她的房間。冷眸微動,她沒有轉過身。只是微微收斂了一些身上的殺氣。
“參見掌門!”男子單膝跪地抱拳說道。
“起來。東廠那邊什麼動靜?”對於嵌雪樓的人來說,他們的領導者只有一個,那便是眼前的綠衣女子——廬江月。然而只有爲數很少的人明白,她只是代理事物的處理者,而真正主導嵌雪樓的是樓主袁天涯!也只有她纔有主導嵌雪樓走向的權利,那些人只是爲她賣命而已。
“回掌門,江湖第一殺手之稱的斷情已經着手調查私鹽一案。但是我們的人還發現錦衣衛大肆動作,似乎私鹽一案於錦衣衛有關。不知道馮成濤在這場官鬥裡扮演者怎樣的角色。”
“馮成濤,錦衣衛,東廠,王振,都給我盯好了。還有京師的力量轉移一些過來,這次的主戰場在江南。”
“是。不過,掌門吩咐過,錦衣衛的動作我們不但要盯着,而且能截殺的儘量截殺。所以,兄弟們的行蹤似乎暴露了一部分……”
猛地轉身:“暴露的部分繼續截殺,但最好將矛頭指向碎月盟。”
“栽贓嫁禍!屬下明白。”一轉眼,那身黑衣消失在了房間內。
截殺錦衣衛的事情袁天涯還不知道。這件事算是她身在嵌雪樓裡爲自己做的唯一一件私事,藉助嵌雪樓的力量,達到自己的目的。很多年了,她一直無法忘記自己的任務。
袁天涯一直都知道她於邵氏一門的冤案有關,但她們之間有個彼此都明白的線。誰也不提彼此的秘密,她喜歡袁天涯,不但是因爲她救過她,更是因爲她和燕雲藏一樣,對於年少就過分成熟的她有着絲絲心疼。她不問她肩上揹負着什麼,但她明白她有她的不得已。
夜,黑的讓人心驚膽戰,可也黑得讓人熱血沸騰。一條黑影縱橫於屋頂之上,沒多久就棲落與蘇州府的府衙之上。迎着
月光的眸子,閃着精光與狠戾。一個翻身跳進了書房的窗戶,藉着窗口射進的月光,翻閱着什麼。不一會兒身後的地上就鋪上了一層紙,滿地凌亂無比的文案顯示出他的焦急。
額角漸漸滲出一些細細的汗珠,到底在哪裡?黑衣人的動作更加激烈,不由得低咒一聲:該死。
“什麼人?你是誰?”楊稷帶着衙役站在了門口,師爺手中的豆燈將整個書房的黑暗驅散,昏黃攛掇的火苗子雖然沒有強烈的光卻足以將所有的黑暗裸露在世人的眼前。
無所遁形的黑衣人竟然因爲自己的焦急而變得警惕性降低,以至於被那一干人等圍在了書房之內。眼下進退不得,要的東西還沒有到手這怎生是好?
屋檐下攀着一條黑影,看着屋內的黑衣人進退不得,冷眸一閃,眼底浮起一陣得意。翻身進入屋內,一個轉身橫在了黑衣人的身前。
對於突如其來的幫手,很明顯的他表示驚訝。然而,此人的介入讓原本還處在對峙狀態的雙方,立刻昇華成敵對。門口的衙役眼看賊人來的同伴,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拿下!休要讓他們跑了!”於是,亂哄哄一陣窩上去。本就不是很寬敞的書房立刻呈現出一鍋粥的情景。狹小的地方容下這麼多人已經是個奇蹟,奈何想要武力逃出委實展不開手腳。
“賀東,你先走!回去稟告大人,說我們失手了!”一個聽不出是男是女的嗓音擴散開,讓所有人爲之一震。賀東?
楊稷低吼道:“錦衣衛!哼,馮成濤還真是心急。”一咬牙,這些狗東西,是看他手無縛雞之力嗎?四年前他奉旨查辦邵氏一案,他不計一切的出手制止,這回他南下查私鹽一案,他馮成濤又不計一切的阻止。
黑衣人很驚訝來人知道他的身份。然而他那怔怔的表現讓所有衙役及楊稷進一步確定來人說的不錯。可是,爲什麼他要直接叫名字呢?他……是故意的嗎?
可不待他們思考,來人一撩長袍,一柄軟件從腰間晃出。銀光大盛之下將那盞豆燈生生比下,寒刃頻抖呼吸之間已然將身前涌上來的衙役刺翻在地。不過一劍,手起劍落,一條血線很是規則的揚起:“嗤”一聲灑在了後面的衙役臉上。
溫熱的血瀰漫着森冷的氣息和魅惑人心的腥味兒。楊稷一眼對上嗤劍者的雙目,殺意橫生,沒有半點餘地。背脊一陣顫抖之後,腳步不自覺的後退,這人是衝着他來的!
賀東看着那紅色的血揚起,一顆心沉到了谷底。究竟現在是個什麼情況?這傢伙是大人派來的?本來看到有幫手來,心底還暗暗開心了一把,大人果真是料事如神,竟然連自己會被發現都猜到了還派了人來接應。可是當那人呼出自己名字時,他愣了。而那人抽出腰間的軟劍,無情地收割着衙役的性命時,他徹底懵了。大人不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小心行事,此行之位取物而非殺人。更是要避免正面接觸,怎麼……
“你還不走?大人在等着你!”回身一句低吼,將愣愣的賀東驚醒。
不假思索的翻身躍出窗外。然而在他回首之際,那人毫不留情的一
劍將第二波人刺死。“啊……”楊稷殺豬般的聲音傳出,幾個衙役嚇破膽的抱頭鼠竄。
持劍者一晃軟劍,那幾個衙役便屁滾尿流的自顧逃命去了。很滿意那些衙役的反應,不過幾招之內,屋內的衙役就死的死逃的逃。留下的都把命留下了,逃走的他自不會去追。
提着殘留着血跡的寒劍,一步步逼向了楊稷。角落裡,楊稷一腳踹上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師爺。驚恐的求着饒:“大爺?大俠?好漢?你就饒了我吧,馮成濤給了你什麼好處,我加倍!”大着膽子,可是他的聲音明顯因爲害怕已經變調了。
黑衣人眼中閃着嗜血的光,繼續逼近。一揮手,銀光一閃,躺在地上垂死掙扎的師爺就此斷氣。
“啊!”以爲那一件會刺在自己的身上,卻沒有想象中的疼痛,不過就是一聲悶哼。楊稷肆無忌憚的嚷嚷着,發現半天那一劍也沒有來,於是轉頭。對上師爺那死不瞑目的雙眼,一瞬間魂飛魄散。
一屁股跌坐在血泊中,魂飛天外。額上的冷汗倏倏落下,緩緩擡起頭,喉結滑動一個來回,目光對上殺手的雙目。陡然之間,他忽然就讀到了他那眼裡的不屑,鄙視還有厭惡!
那人慢慢擡起手,楊稷的神經繃得緊緊的。可那人並被做什麼,只是不急不慌的將臉上的黑布扯下,一張清新靚麗的容顏呈現在他的面前。
“是你!”幾乎是用尖叫的,楊稷瞪大了雙眼。廬江月,那個他想了很久卻一直沒有擁進懷裡壓在身下的女人!
“臭蛤蟆,沒想到吧!你不知道,今晚我等了多久。”邪邪的笑着,廬江月慢慢蹲下,視線與之平行。“我可不是和馮成濤一路的,我是專程來殺你的。怎樣,對你不錯吧?”怪異的語調充滿的調侃,好像今晚她來殺他是她好不容易纔爭取來的機會。
“不不不,你是要做我的五姨太的,怎麼能……”“啊……”
話未說完,銀光晃過,楊稷的臉上多出一道長長的血痕,霎時間涌出大量的血跡。
“啊!血,血!呃,好疼!”痛苦的扭動着身子,楊稷轉頭狠狠瞪着她。媽的,臭婊子,居然敢這麼對他!可是他看到了什麼,那女人冷酷的提着劍站起身,如同殺神一般屹立在他的身前睥睨着他。
“狗東西,你以爲你是什麼?想娶我?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那個命!”說着一劍晃下,卸去他的一條胳膊。血流如注,切斷動脈的感覺就是好。那鮮豔的血跡悉數灑在了他的臉上,看着他驚恐的深情,她的心裡是多麼的舒坦。
終於她的氣得以發泄了,敢打她的注意,他有幾條命不夠死的?“咕咕”屋頂上,傳來鴿子的聲音。雪陌!
廬江月微微眯起眼睛,“時間到了!我送你上路,老爺!”邪笑着,舉起手中的劍。沒有任何猶豫的刺進了他的頸動脈,迅速回身翻上屋頂消失的無影無蹤。徒留書房裡的楊稷血流不止,直到窒息而亡。
及待有人尋來,發現滿屋子的死屍以及楊稷不甘心,含恨而終的雙眼。所有人都在心中將錦衣衛罵的狗血淋頭,馮成濤已然成了過街的老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