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薛韻詩變得忙碌起來,平時要去嫂子家看完父母,週末要駕車回嶽州陪女兒。讓寧致遠感動的是,薛韻詩週末帶女兒出去玩的時候,總會接上致遠媽老倆口,還不時買些衣服。
寧語嫣學習成績一直很好,唱歌與舞蹈尤其出色,經常參加一些重要演出,要麼是老師方漪,要麼是媽媽薛韻詩替她化妝,可惜寧致遠一次也未能參加女兒演出。
這天週末下鄉回到家裡,娘倆已經睡下,寧致遠便躡手躡腳地到客房躺下。薛韻詩穿着睡衣推門進來,坐在牀沿上,輕聲說道,致遠,你一天這麼忙,老是讓方老師帶着語嫣也不是辦法,語嫣說,有次參加演出時,有人就笑她是方老師的女兒,我聽了心裡很難過。寧致遠沉默着未作聲。薛韻詩頓了頓,繼續說,我考慮兩個方面:一是語嫣還是去丘川讀書吧,哥哥也不在家,我父母一天很寂寞;二是如果你不同意語嫣去丘川,那我就來料理江都別水裝修,你一個常委住這麼個陳舊小樓也不太合適。
寧致遠依然沒有作聲,室內一片安靜。
悠悠半個時辰,薛韻詩轉過頭看,淚眼婆娑地望着他,抽泣着說,我知道是我錯了,但我真的沒有對不起你,這麼多年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心中是有數的。寧致遠閉上眼睛,喉結不停地滾動。也許前妻說得對,讓外公外婆帶着語嫣,在丘川讀書對孩子個人成長是大有裨益的。爲了孩子,自己是不是可以拋開一切呢。想到這裡,他輕身回道,你明天給語嫣提出來吧。
薛韻詩露出笑容,睫毛上還掛着淚珠,在微弱燈光下既嫵媚又可愛。她柔聲說着謝謝,然後定定地望着他。寧致遠躲開目光,輕聲說,你去休息吧。薛韻詩輕聲道,我還是把新房子裝修了吧。寧致遠趕緊說,真不用,這裡挺好呢。薛韻詩嘆息一聲說,好吧,等你想通了,我們再裝修。見他沒作聲,便起身緩緩走出客房。
第二天上午,寧致遠一直在家裡睡懶覺,直到簡雲天打來電話,他才翻身起來接電話。聽完電話,他說道,行吧,下午我來辦公室研究,你先通知信訪局長、許凡做好準備。
來到廚房,他拿出冰箱裡的食材,開始做起午飯來。快下午一點,韻詩娘倆纔回到家裡。看到滿桌香噴噴的飯菜,語嫣大聲嚷道,今天又能吃上老漢做的飯囉。馬上跑過來,拿起一塊雞肉啃起來。薛韻詩佯嗔道,小東西又不洗手!
語嫣吐吐舌頭,放下手中雞塊,跑去衛生間。回到桌子便,跪在凳子上吃飯,小傢伙已經長得老高,依然改不了這習慣。寧致遠滿臉疼愛地看着女兒,笑着說,幺兒坐到慢慢吃嘛。薛韻詩補充道,你沒聽到爸爸說啊。語嫣便慢慢變跪爲坐,嘴裡大口地吃肉。薛韻詩嬌嗔地看了一眼寧致遠,悠悠地說,只有你說她才聽呢。
很久沒有一家三口一起吃飯了,曾經那份濃濃家庭溫暖似乎又回來了。見寧致遠邊吃飯邊發短信,薛韻詩不語,連連給他夾菜,飯碗裡堆起老高。寧語嫣瞟過來一眼,刨完最後一口飯,放下碗筷說,我去做作業了,等會方老師要檢查。
餐桌上剩下二人默默地吃着飯,寧致遠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感到很彆扭,於是也放下碗筷說,麻煩你收拾一下,我去辦公室,下午有事要研究。薛韻詩趕緊站起來,去客房爲他拿了外套出來,要替他穿上。寧致遠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臂。
週一,寧致遠剛走下樓,就見車已停在二小學校宿舍院壩裡。老範趕緊上來幫着提包,寧致遠示意不用,走過來坐進車裡,然後問,調動手續辦好啦?老範回答道,是的,寧書記,哦不,寧常委。他糾正道,按習慣喊,沒事。老範笑着說,我們都習慣喊你書記呢。寧致遠邊轉頭看着二小大門口排隊學生,偌大一個大門卻只能從狹窄小門進出。
來到自己辦公室,他放下公文包便跑到江河書記辦公室,不管有事沒事,主要是瞭解書記既定行程有沒有變化,好據實調整自己一天的日程安排。
江河站在窗邊閒看,見寧致遠進來,遂轉過身來回到辦公桌後面,拿出煙,兩人坐下開始來抽菸。見旁邊飲水機上水壺嘴吹響,寧致遠便將煙放在菸灰缸上,起身替書記沏茶。江河邊說,讓凌偉來吧。他呵呵地笑着說,我在就難得喊小凌了呢。
看看茶杯裡的茶葉,他想起嶽州賓館那晚喝的茶葉,怔了怔,隨後緩緩注入少許開水,燙洗了茶葉,倒去茶水,然後再倒滿滾沸開水,端過來輕輕放在書記面前。
江河愉悅地說,機關大院環境這麼一整治,規範乾淨,一片清爽,剛纔上班遇到幾個老幹部,都說非常不錯呢。寧致遠笑了笑,拿起菸灰缸上的煙說,哪裡整治不如意的,請書記提要求吶。
江湖摸摸頭髮,突然問,效能作風整治情況如何了?寧致遠趕緊回道,上午我正準備開個會呢,找了些典型,正面典型單位八個,反面典型五個,反面典型中其中一個鄉鎮副鎮長下村時間在釣魚,準備作爲重點對象,我安排督查室和紀委提個處理意見建議。
江河說,好,必須殺一儆百,否則這歪風剎不住。寧致遠領命而去,邊走邊思考,這處理肯定是了,只是如何處理的問題。
坐在會議室,副縣長於兵匆忙走進來,笑着說,耽擱了一下,不好意思的。寧致遠站起來握手道,怎麼驚動您了呢?於兵回道,政F辦張朝學主任接到電話時,正好在家駒縣長辦公室,首長很是重視,就讓我來參加。寧致遠心裡想,這正好呢,大家集體決策,免得事後有非議。
其實會議焦點就一個,就是如何處理雙河口鎮副鎮長熊世達釣魚釣魚事情。效能辦李主任和紀委的同志的意見都是給予撤職處分,督查室意見是給予紀律處分。寧致遠看看於兵,笑着問,於縣長意見如何?於兵面露猶豫之色,摁滅菸蒂,緩緩地說,效能作風整治肯定要出成效,既然是反面典型中的典型,那就重處吧。
寧致遠最後總結時講了效能作風整治意義,傳達了江河書記的指示精神,最後說道,關於副鎮長熊世達問題的處理,還是送主要領導審定後,按程序辦理吧,怎麼樣?哈哈哈。
於兵回道,只好如此了。寧致遠便宣佈散會,與於兵邊聊邊慢慢走出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