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衆人也心知肚明,鬼府七刀此行所來目的,顯然是爲了找碴。
孟千嘯身後的六人也隨着他狡笑了起來。
沒有人會敢惹這七個煞神,除了在場的唯一一人,當朝丞相李林甫。
李林甫邁前一步,臉上深笑道:“讓他們建幫是皇上的旨意,難道皇上的旨意也要經過孟大人的批准方可?”
李林甫肯這般說話並不是爲了陳如風與江晟天,他本來就是心胸狹隘之人,與鬼府勢成水火,這刻自然是不肯讓步,讓鬼府那一方囂火更盛。
果然,聽得這一席話,孟千嘯原本得意之極的笑容霎時隱去,如同驀地被人扇了一耳光一般,臉sè變成了臭雞蛋那樣的難看。
“怎麼樣?孟大人,難道你認爲你自己在皇上之上?”李林甫臉上笑意更盛,形勢頓時扭轉過來。
孟千嘯嚇得連退數步,如此大逆不道,他又豈敢作爲,李林甫搬出了皇上來壓他,一時間令他言語緊塞,掏不出任何有效之話來反擊,只能怨恨地瞪着李林甫。
“臣自然是不敢凌駕於皇上之上。”孟千嘯唯可冷冷地回了一句,整了整衣裳,“既然是皇上諭旨,那麼吾等也不作打擾了,告辭。”
於是,孟千嘯領着其餘六人,在衆目注視下怏怏地離開了壇臺,抖了抖披風,步出了天風幫。
鬼府七刀離場後,在場諸人均鬆下一口氣,畢竟江湖上對於鬼府七刀還是頗爲顧忌的。幸好丞相在場,不然以陳如風與江晟天之資歷,又如何能令鬼府退卻。
“諸位,時候不早了,既然建幫大典已成,大家陸續退場罷!”李林甫一揮手道,連這番話都替兩名新任幫主說了,可二人均無感激之意。
一衆賓客如cháo水退卻一般。很快,壇臺上只剩下李林甫與他的隨身侍從,還有天風幫一干人與關行義。
“丞相,不如讓我們護送你下山吧。”畢竟是貴爲丞相,無論如何都要做做面子功夫,陳如風走到李林甫面前,抱拳道。
天風幫遠處的山障後,霹心晴問道:“三叔,我們是現在動手還是待他下山後才動手?”
霹守陽略一思索,道:“翠華山中畢竟還有千劍門,若我們在山中發動襲擊,很可能會惹上千劍門的人,還不如現在出擊。”
霹心晴會意地點了點頭,向隱藏在山障後黑衣人一揮手,所有埋伏的黑衣人如同烏雲蔽rì一般,傾涌而出,疾電一般橫過山野,往天風幫飛快地橫飛過去。
沒有人注意到遠方的蒼穹,有一點細微得幾乎不可見的綠點,正在漸漸變大。
“不必了,我想我的隨從已足以保我平安。”李林甫抹去了笑臉,拒絕了陳如風的好意。
李林甫將臉轉向二人,道:“你們兩位幫主,以後就要自安天命了。”李林甫一拂袖,領着侍從往門口走去,那幾個侍從也算得上是相府身手比較好的幾個府客,此刻看見當rì還是與自己平起平坐的府客當上了一幫之主,心中自然是有所嫉妒,因此也沒有給兩人什麼好眼sè。
“丞相大人慢行。”江晟天弓腰奉送,李林甫只是冷哼一聲,瞥了二人一眼,最後也只是輕蔑地掠過了關行義,關行義頓時心中一陣不舒服,若不是因爲對方是丞相,恐怕早已發作了。
無數的黑點,迅速地逼近了天風幫,從山道上快步奔上,如飛蝗掠食。
這是霹家莊發動的最凌厲的刺殺,力求一擊即中,絕不能有半點閃失,霹守陽與霹心晴領在前頭,身法凌厲,轉眼間已經出現在天風幫的大門。
黑衣人宛如一隻只從地面鑽出的黑身鬼怪,李林甫一見,臉上大驚失sè,一步往後倒退,推着兩個侍從的後背,驚恐地縮在他們身後,一看便知這些殺氣騰騰的黑衣人來者不善。
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陣陣強大的氣勁已勢如虹橫掃過來,避無可避。李林甫身前的兩個侍從連忙運起真勁,推拍而出,轟隆一聲,天風幫的大門前發出了震耳yù聾的的轟鳴聲,虛空處節節破裂,一時間塵煙滾滾,而那些黑衣人如同從漫煙中生出,一個個人影直往李林甫殺去,嚇得李林甫心膽俱破。
相府的府客侍從連忙擋在他前面以作掩護,擊碎一股又一股襲來的勁氣,李林甫不得不在一行人的拼命抵擋下退身回到了天風幫之中。
見此狀況,天風幫內已然一片大亂,那些出來湊熱鬧的幫衆家屬一個個噤若寒蟬,迅速地閃回屋中,大門緊閉,而那些幫衆均躲在左右護法和長老身後,看着那些黑衣人衝殺過大門,直接往壇臺上洶涌而去,卻沒有一絲攔阻之意,應該是說,根本沒有阻截之力。他們都心中清楚,自己的三腳貓功夫有怎可與這些無論身法還是內功上都遠勝於自己的黑衣人匹敵,若硬上也只有白白送命的份,更何況兩位護法和長老都沒有出手,他們也更有理由地跟着他們在靜觀其變。
天風幫的一衆人,就這樣眼帶惶恐而又不敢出手看着這些黑衣人殺進了天風幫中。
陳如風見這般情況,畢竟是丞相在自己的幫派裡受襲,自己作爲一幫之主又豈有袖手旁觀之理,更何況若是李林甫在自己的地頭損傷分毫,天風幫的幫主必然難辭其咎。念及此處,陳如風看着退到壇臺上的李林甫一衆人,側着頭對一旁的關行義道:“關大哥,你護着晟天!”
話聲一落,身作疾風,腳尖掂地而起,往那些黑衣人撲去。
領頭霹心晴與霹守陽見遠處又有援兵,霹心晴連忙躍身上飛,迎上來者,而霹守陽則繼續率其餘黑衣人圍剿李林甫。
“那雙眼神……怎會是這般似曾相識?”望着急速靠近的黑衣人,黑布上的那一雙明眸,宛如波光粼粼的湖水,此刻又有一陣逼人的殺意,而那道目光,在接近陳如風之時,也略爲一怔,半空身形的速度猛然一緩,兩人目光交接之時,身體都如同凝固了一般。
“你不殺我?”
“我不會殺人。”
當rì話語,猶如耳畔,不斷地擠擊着二人的心,彷如再次置身於激起的水幕之中,捲入了一幅巨大的水簾。
就如昨rì之夢。
最先清醒過來的,是霹心晴。
鐵爪陡然從霹心晴的衣袖裡彈出來,寒光畢露,率先往陳如風逼去。依然在舊夢之中的陳如風,直到寒光離自己剩下三寸距離之時,才驀地回神,身化魅影,往左邊一閃,令兩副鐵爪落了空。
霹心晴迅速調整過來,爪影連連向下劃過,卻及不上陳如風身影的變換,處處擊空,可陳如風卻偏偏不還手。
“爹……孩兒今天一定要爲你報仇!”霹心晴全神貫注在雙目之中,狠狠地瞪着陳如風,心中一發此言,頓時爪鋒劇盛,如同接連的閃電般往陳如風擊去,絕無半點留情。
終於,霹心晴在心中燃起的仇恨的力量下,抓住了陳如風身形的破綻,一個爪預先落判到陳如風即將閃魅之處,爪尖直直往陳如風的小腹處剖去。
陳如風見自己再閃避不及,只好伸出手作虛空抓狀,往兩隻可怖鐵爪抓去,手心之中勁氣發出,將霹心晴的鐵爪往後震退,牽連到霹心晴整個身體往後退移到三丈之外。
“怎麼這個人的內功,居然比先前深厚瞭如此之多?”霹心晴的身體餘震未消,心中的驚駭不止,剛剛那一番較量,她就心中清晰,此人長進之速度已非自己所能敵,硬碰恐怕有害無利。
與此同時,李林甫那一方陷入了苦戰之中,那些相府來的侍從在霹守陽與一衆黑衣人的強攻下節節敗退,府客們均已是身上負傷,可戰之力將至油盡燈枯之境。
關行義見狀,也再不能立於原地,執起噬rì伏虎刀,對身旁的江晟天叮囑一句“自己小心”,就躍起身子,夾着威武霸勢的刀影,加入了戰團之中。
隨着關行義的加入,李林甫那一方勉強挽回了些少劣勢,關刀若龍舞,刀氣時而騰起,時而如蛟龍入海,將黑衣人擊退了數步。噬rì伏虎刀打橫一斬,地面爲之一震,駭浪一般的氣勁令一衆黑衣人也震然不敢前進。
霹守陽冷哼一聲,輕盈一跳,落到了關行義面前,那雙老練的眼神也令關行義感到大敵當前,不得不小心應對。
關行義率先舞起關刀,往霹守陽接連斬落,刀鋒氣勁厲如萬箭,霹守陽只是雙手往刀鋒一抵,身體離地而起,平懸在半空,刀勁便往兩邊如削皮一樣飛開,不能傷及霹守陽分毫。
雙方均是屏息觀戰,各讓出一方地面來給二人對決,知道二人實力強勁,不敢輕易插手。
關行義暴喝一聲,身隨刀走,人在舞動,刀在舞動,旋身前進,刀氣狂發不止,霹守陽也連忙施展高妙步法,挪移着身體,不時往刀氣薄弱之處伸指點去,攻防之間天衣無縫。
霹心晴看着陳如風,倏地從懷中掏出三顆彈丸,夾在五指之間,冷冷地打量着這個無進攻之意的男子,手往地上一甩,彈丸擲落到地面上一瞬,“啪”的一聲,高高的火牆在壇臺上燃起,彷彿一條條火龍從地面探出腦袋來一樣。
這些便是霹心晴從薛塵歸那裡得來的新研製出的混元彈,一旦擊中目標,就會生起火焰,因霹靂神的威力過於強大,難以控制,而在霹心晴軟硬兼施的手段下,薛塵歸終肯作出讓步,給了三顆新制的混元彈她。而且這種混元彈在江湖上也未曾露面,不怕暴露他們的身份。
眼見着烈焰涌起,陳如風連忙幻起身影,避過吐舌而來的兇焰,直升上半空,凌於霹心晴之上。很快,不斷蔓延伸長的火牆就將整個壇臺捲入一片火海之中,只留下幾塊倖免之地,而在火光之中,隱約能見到兩個人影在廝殺搏鬥,二人專注之程度連身旁驀然包圍着他們的火焰都未曾察覺一般。
陳如風看着焰光肆虐的壇臺,搖頭嘆了一息,這種情況下他也只得動手,否則整個天風幫就要在今天被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