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桐城門前。
“在下多謝諸位這幾日的照顧,接下來小子還有事要去辦。宋大哥,小子就不在叨擾了。”
“哪裡的話,既然水老弟有事要辦,那我也不便強留。日後若是有需要,老弟便來城中宋氏商行,就說找宋易即可。”話畢便帶着一衆車馬進了城。
水凝站在原地,看着進了城的一行人,又低頭看看看自己。
“唉~”
進了城的宋易等人,緩緩地向宋府行去。
車廂中。
“綿兒,我們進城了?”
“嗯,小姐,進城有一會了,馬上就要到家了。”綿兒見小姐問話,趕緊答道。
“水公子走了?”綿兒一臉不解,那水公子未同自己等人進城,小姐不應該不知道啊!但也乖巧的答道。
“嗯,水公子並未與咱們一道進城,在城門口就走了。”
“直男。”宋晴小聲的嘀咕道,轉頭看了看城中修士手中提的寶劍。
“玄鐵直男!”
“你說什麼,小姐?”
“沒什麼。”
若是水凝在這定是要調侃,這妞不僅會活學活用,還能自我創新呢!
城中路上人多,一行人速度不快。一炷香的時間纔到了宋府。宋晴被綿兒扶下馬車,跟着宋易等人去書房拜見老太公後,便回到住處。一路上都未與人交談。
走出書房的宋易看着宋晴離去的背影眉頭緊鎖,滿是心疼。思緒不由得回到了自己剛剛回到宋府的那天。
一個寒冷的冬天,瘦弱的小男孩,正奮力的在院子中清掃着積雪。只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趴在門框上向院中望來。只露出一個小腦袋,甚是可愛。可當小男孩望去時,那女孩“嗖”的一下將頭躲在門框外。
小男孩不以爲意,如此情景自己早已習慣了,往日中只要自己不搭理外面的人,他們頂多罵兩句,再扔兩個石塊覺着無聊也就走了。但今日則是不同,當小男孩收回目光繼續掃雪是,那個小腦袋又漏了出來。當他看去,小腦袋又馬上躲起來。如此反覆。
最終小男孩還是沒有忍住好奇心走到門口,看着門框後的小女孩。那女孩還在躲着,未曾料到小男孩會出來,登時嚇了一跳。
小男孩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從最開始的慌張,逐漸變成的好奇。兩個人就這樣彼此的看着。小男孩在她的眼神中並未看到,他人的恐懼,厭惡。這樣的眼神讓他無所適從。
小女孩看見小男孩手足無措,她的臉上隨即綻放出了笑容。
至今他還記得,那笑容。那是他來這宋府中第一次有人對自己笑。那麼溫暖,就像是冬日裡的陽光照在了他的身上;又那麼甜美,就算是把自己的所有都給她,自己也願意,雖然自己本來就什麼也沒有。
“他們說你是狼崽子,你真的是狼麼?”女孩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那聲音如同百靈的叫聲,婉轉動聽。如同溪旁的流水聲,清脆悅耳。
但其所說的話卻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他本想說不是,我是人。但想想,這府中的人不正是因爲這個傳言才懼怕自己的麼?若是連這個傳言都不存在了,那自己如何活下去。
“是。”在女孩好奇的目光中他回答道。他本以爲自己回答後那女孩會“哇”的一聲哭着跑走。但她沒有,轉而又好奇的問道。
“那你會吃我麼?”陽光打在她的臉上,就像是爲她描了一層金色的線條,她臉上的絨毛清晰可見。多美啊~
“不會!”聽到男孩的回答,小女孩再次綻放出美麗的笑容。一雙眼睛就像兩個彎彎的小月牙,一排小牙還缺了兩顆。可愛的緊。
“那我們一起玩吧!”說完便拉着男孩跑進了院子,生怕自己反悔一樣。還未等男孩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女孩拉進了院子中。
看着眼前在地上堆起雪人的小女孩,男孩呆呆的問了句:“我是狼崽子,你不怕我麼?”
這次輪到小女孩不解了,擡起頭疑惑的看着男孩。
“你不是說你不會吃我麼?我爲什麼要怕你?”男孩被問的不知該如何回答。
“那如果你是在忍不住要吃我的話,你就只咬一小口行不行?晴兒怕疼。”說着一臉爲難的望着男孩,一邊將自己的袖子挽起,漏出白嫩的小胳膊。
男孩望着小女孩,看着女孩天真的臉,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他輕輕的將女孩的袖子重新放下。對着小女孩說道。
“我不會吃你。”小男孩溫柔的說道,想了想於是又說:“我也不讓別人吃你。”
若是其它事情還好,但這感情的事爲兄如何幫的上你?
與此同時,進了城的水凝,鬱悶的要死。說好的外面散修不多呢?看看這城中,除了身着槐陰宗服飾的弟子外。那些佩戴兵刃的人是什麼?是豬麼?
說好的不入流呢?那些毫不掩飾修爲的人都能從這排到了禹州好不好!各個都跟自己所差無幾。怪不得當時三師兄說不入流的時候,頻頻看向自己。原本還沒覺得什麼。但現在想想,自己不就是他口中的“不入流”麼!
此時的水凝真的就是千言萬語只匯成一句話“臥艹!”
於是他盡力收斂自己的修爲,不讓人看出來自己是個修士,免得讓人看出深淺。
他低調、低調、再低調的找到一間牙行,花了高額的手續費,將一部分靈石換成了凡人用的金銀,以便不時之需。
其實水凝的確是誤會了牧竹。修真界的散修確實不多,但這是哪?這可是槐陰宗最近的城市之一。即使散修再少,四面八方的散修都匯聚到這,也是聚沙成堆。
而牧竹口中的不入流,他是真的沒想到師父會讓練氣期的水凝下山。按理來說水凝到了築基期,再回頭看練氣期的修士可不就是不入流麼!這一切的一切使得水凝對修真界有了一個錯誤的認知。
換好銀錢之後水凝去了一家成衣店,將自己原本的青衫換下。買了一套黑色勁裝,好看還是不如方便來的實用啊!隨即又接連挑了幾套衣服,以作不時之需。在買衣服的過程中,爲了不被人盯上,他沒有買太貴的衣服,結賬的時候也是跟掌櫃的殺價,磨牙了許久。一個是儘量把自己裝作一個普通人。另一個是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多久,這些錢夠不夠。他可不認爲自己能像小說中的主角一樣,到哪都能有人送錢。隨後也是用一破布當做包袱背在身後。
直到找到一個無人的角落,確認無人注意自己後纔將衣服放入乾坤袋中。隨後他又找到一間酒樓,這次他闊綽了一回,單獨包下了一個包間。倒不是他要享受,而是他要履行自己的承諾。他要——存糧。那種餓肚子的感覺他是真的怕了。
就導致,往他包間裡送菜的小二接連往復差點跑斷了腿。嚇的小二也是幾次要求其結賬之後再上後面的,他也是不以爲意,將賬結了再繼續。畢竟現在的自己可沒資格跟人家說什麼狗眼看人低,凡是能在這桐城做買賣的人哪有簡單的?自己也犯不着跟小二過不去不是?
酒足飯飽,彈滿糧足之後,水凝便走在這桐城的街上,領略着異界風情。看着水凝在這異界已經時日不短了,但其實水凝還真沒怎麼感受過異界的城市。自己小的時候,父母寶貝的緊,從不讓自己出門,長大點就進了軍營。再之後就是一直在山中直到進了宗門。
而此刻他纔算是真正的自由自在。想想自己真是可憐,一定要補回來!就這樣他開始放飛了自我。
水凝一路自西城向東城走去,一路上邊走邊玩。
身邊的行人,路旁的叫賣,街頭的雜耍,無不是水凝心中嚮往的模樣,使得水凝目不暇接。
依着水凝想法,自己先到東城找個客棧住下後,再好好的感受這古城的繁華,以便於自己再次上路。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腳力,也低估的這桐城的面積。若是在晉都,雖說自己是邊走邊玩,可按照自己的速度怕是都要穿城而過了。可到了這桐城,直至傍晚,已是日暮西山,他都沒有走出這西城,甚至連西城的一半都沒有走完。
看着依舊是車水馬龍的街道水凝無奈的搖了搖頭。
“還是先找個地方住一晚吧!”
水凝一邊感嘆,一邊向街上的人詢問哪裡有客棧。
水凝本想,以自己現在的定位隨意找個小客棧住下,花錢少,又符合自己的低調。可他連續走了幾家客棧都早已客滿,他本想學者之前電視中所演的,再低調些,問問老闆有沒有馬棚,但轉念一想。
這桐城是什麼地方?槐陰宗腳下,能來這的都是什麼人?自己這一路行來,連一個衣衫襤褸的都沒看見,如果自己住了馬棚明日恐怕半個西城的人都認識自己了。最終他連提都沒提,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一盞茶的時間,水凝擡頭望着眼前的客棧。
只見這客棧中燈火通明,其內陣陣嘈雜聲不絕於耳。樓高足足有六層之多,使其比周圍的建築高出了一大截,猶如是鶴立雞羣。房檐翻飛,古聲古色。若是問其佔地幾許,反正水凝一眼是沒望到頭。
但最吸引水凝的並不是這家客棧大。如此規模在西城雖說是排的上號,可也不是獨佔鰲頭。更不是這客棧的豪華,說到豪華他現在躲還來不及呢!最吸引水凝的是這家客棧的名字“同福客棧”!
一看這名字,水凝便知道,這若是在前世肯定是主播、網紅,打卡必到之地啊!
擡腳入門,嘈雜之聲更甚。
只見一條十數米寬的紅毯一路鋪到大廳中央的臺子上。那臺子五十米見方,此時臺上一羣鶯鶯燕燕正在翩翩起舞。自紅毯進門起,兩層擺着滿滿的客桌,層層環繞將那臺子圍在中間,猶如衆星拱月。
未等水凝另一隻腳進來。一身着清灰宋小衣,胸前繡有“同福”字樣的小二便迎了上來。
“不知客官幾位?”那小二雖是一臉笑容,但神情不卑不亢。看的水凝連連點頭,從這小二的狀態就能看出,這同福客棧的水準。不用說,自己肯定砸不起,砸不起啊!
若是被小二知道水您心中所想,恐怕就不是這個態度了。哪有一個正經人剛進店就琢磨自己能不能砸的起的?
“一位。”
“不知客官是直接去客房休息,還是在這廳中欣賞歌舞、用些晚飯?”
小二一邊引着水凝到前臺去,一邊又問道。聽完小二詢問,水凝環顧的一下大廳。足有兩個足球場大的客廳,密密麻麻的擺着餐桌,自己這一樣望去竟然一個空位沒有。
心中誹腹道,這小二不地道。
只問自己是回房休息,還是在廳中吃飯。老子就不能回房吃飯!
若是自己在廳中吃飯,可又沒有座位想來是要跟人拼桌。若是拼到一個好說話的還好,那萬一遇到一個不好說話的豈不是要發生口角?一旦發生了口角,自己這暴脾氣不是得跟人打起來?一旦打起來,不是要打壞東西?打壞了東西,不是要自己賠?
一想至此水凝意味深長的看了小二一眼,彷彿是說“小樣,你的把戲已經被我看穿了!”
小二被水凝看的一陣莫名其妙。難道是自己這“話術”背的有毛病?
要是他能聽到水凝心中所想,定是有一句“媽賣批”不知當講不當講、
“直接回房,送些簡單的吃食進來。”
聽到水凝的吩咐,小二原本莫名其妙的神情一轉,又換上了一臉的笑容帶着水凝去了客房。看着身旁一秒換臉的小二。“小人!呸!”水凝心中暗暗的罵道。
水凝選了一間四樓的靠街的房間。他原本是想要一間五樓的房間。但奈何五樓早已被客人住滿,這四樓還是原本的客人剛剛退房新騰出來的,被水凝直接定下了。
水凝打開窗子,看着街上人們走動,燈火輝煌。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自己的房費狠狠的看回來。接着對收拾房間的傭人們說道:“你們可一定要收拾乾淨,上個客人可別留下什麼奇怪的東西。”想着剛剛退房的那個死胖子,都快比自己爺爺年紀都大了,還帶着人家小妹妹來開房“呸!渣男!”要是自己肯定不會像那老頭一樣,自己怎麼也要帶兩個,不,得三個!嗯,我可以,我能行!
聽到水凝的話,傭人們連連稱是,不一會便收拾好房間退了出去。緊接着,之前的小二將吃的送了進來。按照水凝的吩咐很“簡單”一隻燒雞、一條糖醋鯉魚、一份紅燒肉、半隻烤鴨、一壺清水。酒水凝是喝不慣的,前世的自己就不喜歡飲酒,這世子仍未喜歡喝那玩意。
只是那小二讓人將吃的放在桌上後他自己卻並未離去,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水凝恍然,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扔給了小二。可那小二接住半空中的銀子仍是那副模樣看着自己。
水凝眉頭一皺。
“怎麼?不夠!”問道不夠時水凝語氣已經有些發冷,柿子,總不能可一個捏啊!
那小二聽完,連忙走上前,將銀子小心的放在桌上。
“客官,誤會了。店裡有規定,我們是不能收客人打賞的。小的不走只是有一個問題想問客官。”那小二長舒了一口氣,彷彿是給自己打了打氣的說道。
“嗯,問吧!”
“小的若是問的不對請客官莫要生氣。小的在這客棧之中久未到外面的走動,小的是想
問,現如今外面所說的,呃,‘簡單’的標準是否都是如此?”小二一邊說着,一邊將目光轉到餐桌上。
水凝聽完“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逗你的,我走了一整天,着實有些餓了才點了這麼多。”
聞言,小二算是徹底鬆了口氣,否則他還真的以爲自己與外面的世界脫節了呢。
看着退出去的小二,水凝走到桌前,又看了看窗外。於是他雙手搭在桌子上,雙臂用力將桌子拉到了窗前。看着地上深深的劃痕。這桌子還真夠沉的!
水凝坐在桌旁,一邊享用着美食,一邊望着窗外。思緒越飛越遠。自己的路還有很遠啊!
吃完飯,水凝也不叫人來收拾。便關上窗子,梳洗一番躺在了牀上。自己在這桐城的日子還長,出去玩不急在這一時,幾日的勞累才的到放鬆,自己先美美的睡上一覺吧!
翌日,清晨。
太陽還未升起,雖然昨夜水凝打定主意好好睡上一覺。但長期以來的習慣早已養成,體內的生物鐘早早的將他叫醒。
水凝盤腿坐於牀上,緩緩地運行着體內真元,一個周天後水凝體內的真元並未平息,反而是更加的活躍。於是水凝繼續將真元運轉,並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塊上品靈石,輕輕握在手中,緩緩地吸食着。
真元運轉兩週後,水凝仍是並未停下,而是三週、四周,繼續慢慢的運轉着。
只見此時水凝的周身,不知何時升起一層淡淡的霧氣將其環繞。水凝在其中若隱若現。而其身體表面不停地滲出橙黃色的汗水,隱隱發出絲絲的臭味。
在第十個周天後,水凝雙脣微張,周身的霧氣順着他的口進入他的體內,只聽此時水凝體內“叮”的聲脆響。水凝也隨着這聲脆響睜開了雙眼,將手中泛灰的靈石收入儲物袋中。走入早已冰涼的浴桶中清洗了一番。隨即穿好衣服,去櫃檯結賬。
昨夜的小二帶着傭人前來清點水凝的客房。剛走進房間,那小二的瞳孔一縮。因爲他瞧見了昨夜水凝移動過的餐桌。隨後若無其事的讓其餘人去清點房內的物品。
自己身後的人來的稍晚,沒有自己見多識廣。有些事他們不懂,但自己懂啊!這房間中的餐桌可不是普通木質的品。而是採集特殊的石材,精心雕刻而成。每個石桌的重量都不下千金,就算是純鐵的桌子都不一定有這個重量。而此時的桌子竟然從客房中間移到了窗邊!
普通人就是想讓這桌子晃一晃都是癡心妄想,更何況是挪動了兩三米的距離!
接着旁邊的傭人走過來,在小二身旁輕聲說了幾句話。隨即帶着小二走到了浴桶前。那小二看了看浴桶裡的水,將手伸了進去隨即抽出,輕輕的拈了拈,便告訴傭人可以打掃房間了。自己下了樓去。
下樓後的小二在掌櫃的耳旁低語了幾句,那掌櫃的點了點頭。隨即向水凝作揖、躬身說道。
“我道是爲何一清早喜鵲便來門前啼叫,怎麼趕也趕不走。原來是前輩昨夜在小店突破了,那喜鵲是爲前輩來道喜的,還請前輩勿怪。本次前輩在小店消費四十兩紋銀,小的自作主張,爲前輩打個對摺。還請前輩日後多多光顧小店。”不等水凝反應那掌櫃已將話說完。
水凝心神一轉,便知道了前因後果,衝着那小二看去。只見那原本不卑不亢的小二如今卻是恭恭敬敬的對着自己作揖。輕輕一笑,便將房費結了,走出了客棧。
只是走出客棧是心裡想的卻是,這家店真tm黑啊!記得前世自己穿越前,豬肉已經漲到近四十塊錢一斤,而這裡現在豬肉的價格是七文錢一斤。一兩紋銀是一百文錢,四十兩就是四千文啊!換算下來自己這一宿的房費就是兩萬多人民幣啊!可人家話都說到這了,自己還能怎麼辦?那掌櫃還真是個人精啊!話都堵的死死的。
那個小二也是個人才,想來是通過自己昨夜挪動桌子發現自己是個修士,畢竟那桌子可是不輕啊!至於自己突破,想必就是通過自己洗澡的那個浴桶了,那一層汗油可不是就是破綻麼!自己還是大意了,日後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啊!
就這樣水凝也不在急着往東城趕,而是決定這幾日先在這城中玩好,將該看的都好好瞧瞧,免得日後再到了哪裡,真跟土包子進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