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雪瑩心中一喜,眼睛睜大着看着御奕辰,淚水也停了下來,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奕辰對她是有感情的,奕辰始終都是不會忍心她去街上脫了給別的男人看的。
本來淚水漣漣的小臉上帶着歡喜又驕傲的笑容,沐清歌,你怎樣,奕辰還不是幫着我說話!
“不過一個賭局而已?”清歌淺淺的笑着,只是這笑意半點沒有到達眼眸,層染的雲霜半點未褪下,她輕輕的點了點頭,“是,不過是一個賭局,可是,若是今日這賭局輸得是我沐清歌,賀大小姐會知道,什麼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嗎?會寬宏大量的將賭約取消嗎?”
這個答案,誰都知道,不會,賀雪瑩今日的目的就是要讓沐清歌難看,若是她贏了,怎麼可能放過!
御奕辰一怔,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他沒有想到沐清歌會這樣逼人,竟然半點顏面都不留給他,難道,她今天不是進來找她的嗎?不是想找他和好的嗎?
剛纔她一直都未曾給過半個眼神他,那淡漠清涼的眼神,仿若可以裝得進千山萬水,裝得下這錦繡江河,卻裝不了他半個身影。
心口如同有暗潮在翻涌,這種感覺很不好,他,從未試過被人這樣忽略,明目張膽,毫不在意的忽略。
“輸了以後就要服!不然以後誰輸了都賴賬,那誰還來賭,是不?”
“說的對,不能仗勢壓人,堂堂大雍京城,也不能都是你們皇家說得算,今天這賭局我們大夥可看見了!”
場中的人看見半天沒有反應,扯着喉嚨大聲喊道。
他們現在也不怕了,反正剛纔都說了,要找麻煩也逃不過,大家一起抱成團,雖然身份不會是右相,皇長孫那麼顯貴,可是個個也是有家世有背景的,總不能把他們全部滅了!
御奕辰望着下面吵吵嚷嚷,激動不已的衆人,能進到瀚雲軒來,無不是權貴富家的後代,以後說不定就是當家之人,今日裡這麼一鬧,對他的印象不好,難保對以後爭奪高位會有影響。
深眸幽閃,眉目朦朧,可是那是以後的事,目前,還是先保住賀雪瑩再說,右相的勢力畢竟是放在眼前的。
略攏心神,御奕辰展手扶在二樓的欄杆上,長袖隨着他動作悠悠的擺動,純白色的袖口襯得他溫和潤秀,“沐清歌,今日能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賀大小姐一次。”
皇長孫說要沐大小姐賣個面子給他?他可是剛休了沐大小姐的,也好意思說,衆人的目光又移到了清歌的身上。
清歌腰背直挺,有些發白的小臉一臉清淡,眼眸有點點點幽光暗閃,冷道:“請問,你是用什麼身份要求我給個面子?是剛遞了我休書的前未婚夫,還是得天獨厚的大雍皇長孫?”
御奕辰一身純白,如梨花開在春日裡,丰姿卓越,俊朗無雙,他的臉色卻帶着點點尷尬。
“嘿,奕辰,說是哪個身份好呢,這沐清歌牙尖嘴利的很啊……”趙希夷丟開手中的花生殼,拍了拍衣袍,也站起來站在御奕辰的身後。
是的,不管說是哪個身份都很尷尬,一個剛遞了休書的未婚夫去求前未婚妻放過另一個女子,或者是大雍皇長孫用自己的身份去壓迫少女放過人,怎麼看都是不光明的手段。
可是,他不得不選,他不能讓賀雪瑩真的脫光了遊街。
深呼吸了一口氣,御奕辰壓下心中的煩悶,眸底微微涌動着波光,平靜的說道:“後者吧。”
他寧願用皇長孫的身份,也不要用前未婚夫這個身份,前這個字,他覺得很難受。
“好,既然是皇長孫殿下的意思,那麼,我一個將軍府的庶女,只能聽命了……”清歌面上無半點不得意,鳳眸半眯,眸底清澈,氤氳的光華猶如明珠鑲嵌,絕美之極。
金面男子靠在高臺的欄杆處,嘴角微翹,她不是沒頭腦的人,早就算準了皇長孫會出言求情,賀雪瑩今日若是脫光了遊街了,沐清歌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現在的她,還不足以和一朝重臣的勢力相對抗。
這沐清歌,懂得權衡利弊,不魯莽,有武有智,真是越看越順眼,嗯,不錯,不錯!
賀雪瑩聽到清歌的話,喜上眉梢,含在眼眶的淚水馬上收了個乾淨。
可以不要脫衣裸一奔了,太好了,她一臉容光,小臉煥發着光彩的看着御奕辰,還是奕辰好,奕辰讓她不要裸奔了。至於沐清歌……她轉臉望着少女,臉色一下變了色,眼裡暗芒盡顯,這次整不死你,以後有的是機會的,我一定不會讓你好過。
那帶着滿滿恨意的眼神沒有逃過清歌的眼眸,清歌在心中冷哼:蠢貨,生殺權還在我的手裡,你竟然連半點掩飾都不會,還讓我不要好過,現在看誰讓誰不好過。
清歌不緊不慢的繼續接着說道:“我的話還沒說完!”
“你說。”御奕辰淡淡的一拂衣袖,清潤的聲音從口中逸出。
“你的面子我給了,可是你這個面子只是讓賀大小姐不要在大街上裸—奔,剛纔我看她的眼神似乎很不服,看樣子她是覺得賭注不下不行,既然這樣,清歌也不掃賀大小姐的興,提出一個小小的要求!”清歌不緊不慢的說着。
“沐清歌,你不要得寸進尺,你還有什麼要求!”賀雪瑩沉不住的氣地問道。
“不是我還有什麼要求,是賀大小姐你一直都輸了賴賬,既然你不肯裸奔,那麼,請你當着大家的面,學三聲狗吠!”清歌冷冷的甩出一句話,渾身如同千年寒冰,屹立在臺中間。
“你不要太過分了,沐清歌,你算個什麼東西,一個外室生的賤種,沒孃的東西,竟然要我學狗吠!”賀雪瑩火冒三丈,再顧不得半點儀態,指着清歌大聲怒吼,竟然敢讓她學狗叫,憑什麼!
“是,我不算個什麼東西,你算個東西,要你學狗吠,不過是想告訴你,你這張嘴真不適合說人話!”淡淡的聲音飄在半空,清歌走到高臺邊,淡眸微垂,掃過人羣,低低的笑出聲音,猛然一擡頭,指着賀雪瑩厲聲道:“賀雪瑩,不要給你臉不要臉,今天你要麼就裸一奔,要就乖乖的學兩聲狗吠,不要做贏得起,輸不起的孬種,不然,我沐清歌必定讓你和你暗衛一個下場!”
擲地有聲的話在大廳蕩起迴響,話語中含着的威壓和森冷讓人毫不懷疑她話的真實性。
賀雪瑩不由的抖了抖,她目光掃過高臺上的兩具男子屍體,全身發寒,她隱約覺得,若是不這麼做,這沐清歌一定會讓她和暗衛一個下場,那寒冷的銀色刀鋒會在一個眨眼不到的距離就將她的喉嚨割破!
御奕辰目光再次一愣,看着少女毫不掩飾的逼應,心中各種各樣的疑慮充滿在心中,他一定要弄清楚,沐清歌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淡漠的目光與他一接觸,心中似乎有一陣冰寒略過。
好冷,很寒。
“奕辰,我不要學狗叫……你幫我教訓那個沐清歌!”賀雪瑩又拉着御奕辰的袖子,又苦兮兮的求着,剛纔奕辰幫了她,現在也一定不會讓她丟臉的。
年輕的皇長孫殿下俊眸裡浮現出不明的情緒,他一拉袖口,淡淡的轉過身,“我只能幫到這裡。”
“奕辰,你不能,我爺爺知道了會很生氣的……”賀雪瑩看着突然一下被扯走袖子的手,那猛的一下,掛到她的指甲,手指頭疼得發白。
“我自會和右相將本次賭武會所發生的一切說清楚,相信右相會知道其中輕重。”御奕辰神色不動,目光半寸未移,緩緩開口道,他雖然想借助右相的勢力,可是他不喜歡有人開口閉口都用這個來威脅他,這種感覺,他十分的不喜歡。
賀雪瑩只覺得心中一寒,握着疼痛的指尖,望着眼前依舊一身純白的御奕辰,變得那樣遙遠,似三月煙雨中的俊才公子,隔着漣漣雨幕看起來那麼斯文美好,走近卻發生一身冰冷……開始那個眼神她是不是其實也沒看錯呢,在他溫潤的外表下有一顆她是不是一直沒有看懂的,帶着濃厚黑霧的心……
“不要拖延時間,我還有事!”清歌冷叱道,匕首在她的手指間飛舞,如同銀色的蝶翅,冷光四溢。
賀雪瑩掃了一眼周圍,沒有人幫她了,她的暗衛也死了,屋裡的所有出口都被衆人堵住,場中的管事保家都出不去,沒人能援手。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大家都等着她從裸奔和狗叫聲中選擇……
賀雪瑩雙目含淚,小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她從小到大都是捧在手心裡的,從沒在衆人面前丟過臉,這怎麼叫的出來。
她不想學狗叫,但是,她更不想死……
狠狠一閉眼,她告訴自己來日方長,“汪……汪……汪……”三聲清脆的女子狗叫聲在瀚雲軒紅木大廳裡繚繞。
賀雪瑩屈辱的叫完,臉漲紅得猶如猴子屁股一般,手腳冰涼的發抖,眼睛也不敢睜開,再也不像野一雞一樣高高擡頭,猛得跑進包廂,一把將門摔上,悶頭大哭了起來。
直到大力的關門聲響起,全場的人才轟然大笑了起來,哈哈的大笑聲簡直要將樓底穿透,在場的賀家管事保家都忍不住低頭偷笑。
“聽見沒聽見沒,那是第一才女的叫聲,學狗叫的可真像。”
“是啊,是啊,不知道平時不是經常在家裡叫呢。”
“今天可沒白來吧,來,再賭武也沒意思了,兄弟,看看你帶了啥珍寶來了,有沒有我上回說要的天霜石?”
在衆人的大笑聲中,少女卻冷靜淡定的從高臺上走下,她一把走到放置五萬兩銀票的地方,將贏資取來摺好放進腰袋,這個可是她以後生存必需品之一,一定不能忘,緊接着腳步飛快的避開穿過一片興奮的人羣。
她剛纔那渾身散發的氣息此時已經全部收斂,乍看上去除了容貌超人之外,只是普通少女一名,正在交談和興奮的衆人沒有發現她的離開。
清歌的臉色此時已經白得有些透明,似花瓣一般,近處看的話幾乎可以看見下面青色的血絲和紅色的毛細血管,如同玻璃一般脆弱。
她已經忍了很久了,從剛開始痛起,到現在,心臟部位的絞痛每分鐘都在臨近她忍耐的極限,再不離開這裡,也許就會掩飾不住了。
她從不在人前示弱,從不將自己的軟弱顯示在人前,這也是當傭兵久了之後的習慣。
在刀口舔血的人,絕不能讓人知道你的弱點,否則,你的弱點就會將你變成死亡的十字靶心,成爲你死亡的致命原因!
踏出瀚雲軒的大門,初夏的陽光不烈也曬,金色的陽光灑在大地,斜斜的傾瀉下來,照的剛纔屋內走出的清歌眼前一片模糊,頭也有些暈沉。
她微眯眼睛,擡起素手遮擋了一下陽光,甩了甩不太清醒的頭腦。
這樣不行,她還要走回沐府的,現在視線就有些不正常的模糊,怎麼可以!
牙齒狠狠的一咬,嘴脣上原本就未好的傷口,又有鮮血流出,劇痛讓清歌的神志清醒許多,好,趁現在,趕緊一口氣回到沐府。
清歌再欲擡腿,手臂卻猛的被人拉住,前後使力不均,堪堪往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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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親弄棋的3朵小紅花,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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