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松並不奢求德國改變其自私的對華政策,歷史上38年以後中德之間已經沒有政府往來,他有機會出訪歐洲自然想來親身感受一下沸騰的納粹戰爭前夜,見識一下被希特勒、戈培爾撩撥起來的盲目狂熱的復仇主義、民族主義驚濤駭浪,最好是能見見大名鼎鼎的小鬍子,聽聽他的國家社會主義理論,順便索回中國訂購的裝備物資,要一些孤苦無依的猶太人幫助中國搞建設、贏得良好的國際形象。而靠哀求、迎合都不可能達到他的目的。
因此他故意表現出對德國無所謂的態度,適當透露一些中國急於與蘇聯、英法美等國發展戰略同盟關係,戰略物資換來各國裝備、設備增強自身實力,不斷進步中的中國有能力擊敗日本的信息,等待納粹決策部門的反應,見法肯豪森將軍動問,順勢轉到中國戰場。
“由於中國地域遼闊、山川阻隔,指揮通訊系統不健全、軍隊機動性差,根據您當初的規劃,實行的是戰區制,戰區司令部長官由軍委會任命,指揮一定數量的軍隊負責一定區域的訓練作戰,擁有較大的自主權,一旦面臨大規模攻擊,相鄰戰區可向其提供兵力支援。”
“這的確是我提議的,目的是便於就近靈活指揮部隊,中國軍隊的通訊設備、機動能力的確不足,指揮體系也很混亂,不是遠在後方的總參謀部可以隨時掌握調動的。”
“這個指揮層級還是發揮了作用的,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我軍指揮系統的劣勢。太原戰役後華北只剩下八路軍和部分雜牌國軍。八路軍總司令朱德任第二戰區司令。平津戰後我被任命爲與東北交界的第八戰區司令,華中危急我又被調去第九戰區。第八戰區移交給徐向前將軍,九江作戰中爲了阻攔日軍救援我又被任命爲江蘇安徽敵後第七戰區司令。
關中被敵突破,形勢危急,政府下令組建第十戰區,葉劍英將軍任副司令,但所屬兵力基本都是八路軍部隊,戰事平穩後國家需要我做外交特使我只好暫時離開戰場,第七戰區移交給葉挺將軍。這樣算下來全國十個戰區,八路軍掌管了四個,在敵後擔負牽制、阻敵任務。
由於地處敵後遠離國民政府,無法得到國軍部隊以及物資的支持,基本是獨立展開作戰。這四個戰區倒是彼此相連,作戰中能夠統一號令,相互提供兵力、糧草、裝備、彈藥的支援。往往能夠形成局部較大優勢,因此戰果比較大。”
“我是否可以認爲,國共兩黨兩軍是彼此獨立、各打各的?彼此缺乏信任。”
“因爲戰略思想的不同、面對敵情的不同,兩軍確實無法完全協同,不過總體上受總參謀部統一指揮,彼此也有合作。徐州、武漢戰役時。華北我軍就展開破襲戰,破壞鬼子的物資運輸,支援正面戰場作戰。九江戰役我一個共產黨將領調任國軍第九戰區副司令,指揮五十多個國軍的正規師圍殲岡村的11軍,繳獲的艦艇、坦克全部移交給政府。
信陽戰役八路軍主動向政府空軍部隊提供了五十餘架作戰飛機、五百萬元的武器彈藥。派出空軍飛虎師、反坦克營協助作戰。鬼子準備進攻華南是八路軍空軍部隊將其港口摧毀,遲滯了日軍行動。因此戰場聯動普遍存在,不存在相互歧視、不聞不問的問題。
關鍵是國軍部隊作戰方式落後保守,主動性不足,固守要點被動防禦,八路軍並不支持這樣拼消耗的戰術,所以輕易不參加這樣的陣地防禦戰。而國軍部隊缺乏游擊戰、運動戰的訓練,不適應敵後無補給、無友軍、無百姓幫助、敵軍密佈的惡劣環境也無法深入敵後。
漸漸地形成了正面、敵後兩個戰場、兩個大的軍事集團,使用不同的戰術同樣爲中國而戰。目前八路軍有十餘名上將、三十多名中將、一百多名少將,都是政府軍政部在編將領。”
波爾沒想到共產黨部隊還有餘力支援正面戰場,日本人期待的國共分裂沒有出現,頗有些失望。想了半天又找到一條證明中俄共產黨之間保持密切聯繫的罪證,再次發難:“然而,日本政府告訴元首,在你們的控制區有過百萬的蘇俄人在爲你們工作,你的軍隊裡也有大量蘇俄軍人,這應該是事實吧!他們如果不是斯大林指使怎麼會出現在中國?”
陳海松早有心理準備,毫不掩飾地說:“我必須更正你的說法,他們是我從蘇聯集中營解救出來的政治犯、資產階級、知識分子、間諜,其中很多是被德國驅逐出境的猶太人,他們已經被他們的祖國拋棄有權利選擇加入中國國籍,我需要他們的知識和技術,並不在乎他們的國別、信仰和宗教,爲此我們每年要向蘇聯支付十萬噸糧食和一萬噸的肉類。”
“可惡的猶太人是基督教的敵人,從猶大開始一次次出賣基督徒,世界上的每一次災難都是這些寄生蟲們骯髒的交易的結果,這個最險惡、最低賤的民族像吸血鬼一樣無時無刻不在盤剝着基督徒的血汗,控制着各國的經濟命脈,以此達到控制世界的罪惡目的。
正是因爲貪婪奸詐、不勞而獲的猶太人的存在世界上纔有了貧困、飢餓、瘟疫、仇殺、戰爭,正是猶太人的出賣、馬克思共產主義分子的搗亂,德國失去大戰中勝利的機會,慘遭凡爾賽條約的束縛,揹負了歷史的屈辱,他們必須爲他們的祖先和他們自己的罪孽贖罪。
剝奪猶太人擔任公職、擔任體面工作的權利,沒收他們非法搜刮的基督教徒們的財產,集中看管強迫他們從事體力勞動。禁止猶太文化、共產主義思想的傳播,是納粹德國走向民族振興必須採取的措施。任何的仁慈、同情都是對基督的褻瀆、對國家的犯罪。”
“波爾先生,你的關於歐洲宗教和歷史的闡述作爲東方人我缺乏感性認識無權評價,只是站在中國的立場上希望我的國家的工業體系能夠早日建立起來,而這需要大批接受過良好教育、系統培訓、有豐富工作經驗和生產技能的產業工人和企業管理者。
據我所知失去祖國的歐洲難民相當多,美洲大陸是他們的主要遷徙地,中國雖然貧窮落後,卻有着善良的本性,願意站在人道主義的立場上接收、安置他們。解除他們顛沛流離之苦。同時也可以幫助中國發展現代工業,你所說的他們與生俱來的罪惡我並沒有感受到。
正如你所說的在我的爭取下他們來到了中國,多達百萬以上,分散在礦山、冶金、機械製造、軍工生產、交通運輸的各個工作場所,在我看來,這遠遠不夠。德國既然如此仇視這些猶太人不如直接把他們驅逐給我,中國西北工業基地還可以接收幾十萬人生活就業。”
“我們可都知道你的國家正處在戰亂當中、處在貧困飢餓當中。你拿什麼來養活他們?”
“我們和美洲很相似,有遼闊的國土面積、大量的宜耕荒地,西北大後方通過拓荒、修建水利灌溉設施,農業、畜牧業有了很大的發展,可以確保數千萬人的溫飽。”
“你就不擔心這個卑劣的民族控制中國的經濟、破壞中國的社會穩定嗎?你就不懷疑其中包含着大量的共產主義分子受到蘇俄的指使推行他們所謂的階級仇殺、暴力革命嗎?”
“我想你過於敏感了,這些人除了知識和技能可以說一無所有。中國與他們無冤無仇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收留了他們、給他們提供工作崗位,獲得生存的機會,他們的知識技能得到充分發揮,相當感恩戴德,工作的熱情相當高。他們有必要破壞着一切嗎?”
“我是說的蘇俄,他們不遺餘力地向外輸出革命。大搞工人運動,謀求奪取政權。”
“顯然你對蘇聯的策略缺乏瞭解,他們的輸出革命是對本國革命者進行系統培訓,把他們派回去領導當地的工人運動、農民運動,一百多萬外國人除了在指定的區域裡從事正當的生產和商業活動,在當地根本沒有辦法生活下去,連語言都無法交流搞什麼工人運動?”
“你的認識相當幼稚,根本沒有國家風險意識。爲了無足輕重的工業引進卑劣的猶太人和別有用心的蘇俄人,全歐洲都厭惡、排斥他們,你卻大量收容使用,你會後悔的!”
“波爾先生,我到現在爲止也沒明白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說話?你贊同日本對中國的侵略,當然是希望日本取得勝利,要促成日本順利佔領中國,你應該爲中國存在這些破壞分子、不穩定因素高興纔對,可你表現出來的焦急和不安又讓我感到你深愛着中國,唯恐中國受到傷害,一個理性的德國外交官不該這樣曖昧,你說我該對你保持警惕還是向你敞開心扉?”
“德國在中日之間是恪守中立立場的,不會明確地支持一國傷害另一國,但我們對中國共產黨力量的增強深表憂慮,對中國與蘇俄、英美加強合作關係表示憤慨。德意志希望中日能夠體面地結束戰爭,攜起手來抵制共產主義的蔓延、西方的殖民統治,共建亞洲新秩序。”
“你的觀點還是在偏袒日本,因爲你們事實上的偏袒,中國很受傷害,如果爲了滿足侵略者的意願接受被侵略的事實,割讓土地、放棄主權、遭受奴役,那不是體面而是屈辱。
我在宣戰聲明中明確表示了只要中國陸地、海島上還有一個日本軍人,不把發動戰爭的罪犯繩之以法,得不到日本政府的誠懇認罪和實際賠償,中國絕不肯罷休、絕不停止戰鬥。
中國在外來侵略面前已經屈辱了一百年,不可能繼續屈辱下去,中日之間的矛盾絕不是中國忍讓退縮能化解的,而是要通過兩個民族生死存亡的最後對決來根本解決,中國的體面就是徹底戰勝野蠻好戰的日本,永遠地解除他的武裝,確保東亞地區的長久和平。
爲了這場民族崛起的戰爭的勝利,中國將和一切同情支持中國的國家合作,只要他不損害中國的主權和領土完整,不向日本提供武器裝備和製造設備,能夠幫助中國的工業、經濟、軍隊獲得發展,無論他是蘇聯、英法美還是猶太人都可以獲得中國的友誼,成爲中國的朋友。”
波爾沒想到一箇中國將軍在日本盟友面前發出如此張狂的戰爭叫囂,日耳曼人的優越感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迴應道:“德國選擇盟友看中的是實力而不是空談,日本有着你們十倍的經濟實力,五倍的空中優勢,三倍以上的地面火力密度,戰勝中國並不困難!”
“波爾先生肯定沒有研究過軍事戰略,並不清楚決定戰爭勝負的因素很多,除了工業經濟、國土面積、製造規模、武器裝備這些基本指標外,還有民心士氣、礦產資源、天文地理、戰略戰術、國際形勢等許多不確定因素,他們是會被削弱和轉化的,直接影響結局。
假設德軍向法國進軍,如果藉助於坦克集羣的強大火力快速突擊,可以迅速包圍擊潰其主力,迫使其政府投降,因爲他的國土縱深不大、兵力沿邊境防線配置。然而換成在地域遼闊的蘇俄作戰,變數就多了,即使前期步步推進戰果巨大,冰凍之前倘若不能取得決定性勝利,頓足在冰天雪地的野外,你的機動性、火力、後勤補給將受到嚴重影響,非戰鬥傷亡劇增、車輛槍炮無法正常使用,劣勢一方就可以藉助氣象扭轉戰局,拿破崙就栽過這個跟頭。
所以強大的一方未必就能取得勝利,弱小的民族藉助天時地利人和也能戰勝侵略,取決於雙方統帥的作戰意志、採取的對應措施、運用各種有利條件揚長避短後發制人,中國有寬廣的戰略縱深、複雜的山川地形、不同的天文氣象、同仇敵愾的民衆,被征服很難。
日本的經濟戰前是中國的十倍,可我通過攪亂東北資源地,只剩下不到五倍,我如果說通美英法對他進行資源限制,可能就只剩下一倍,我們的工業基地如果順利建成,很有可能變成他的一倍,發展幾年後就是數倍,地面火力、空中優勢也會隨之改變,中國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