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在前面的蒙古武士象紙糊的一樣,頃刻間被擊倒了一片,殘肢斷臂飛得到處都是,受傷者在地上翻滾着,慘叫着。
三百名光復軍士兵飛快地衝出寨牆,列出了縱深只有三排的小方陣,在盾牌的掩護下,冷冷地注視着山坡上的蒙古武士。
“好機會。”因爲遭到突然炮擊而驚愣當場的勒敏心下狂喜,無論身高、膂力還是殺人經驗,蒙古人都應該算爲職業強盜,現在光復軍捨棄了火炮的優勢,列陣迎敵,如果兩軍糾纏在一起,讓元軍忌憚的火炮的優勢必然不能發揮,到時候大軍隨後壓上,憑藉人數上的優勢,必然能夠攻取惡虎寨。
“嗚―――嗚―――嗚―――”蒼涼的號角在遠處響起,勒敏親自吹動了牛角,發出繼續進攻的命令。幾支新附軍隨後也向山上壓了過來。
山下戰鼓聲連綿不絕,火焰般,點燃了蒙古武士們的鬥志。
“長生天保佑,殺啊!”一個蒙古千戶高聲喊叫着,率部撲了過來。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已經可以看清楚對面敵人的面孔了,蒙古武士嚎叫着,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彎刀,夕陽照射下,嗜血的刀鋒映出淡淡的粉紅色。
光復軍帶隊的將領一揮手,幾十枚手雷,長了眼睛一般,飛入了元軍當中。
手雷在蒙古軍中轟然炸開,將周圍的蒙古武士掀翻在地。爆炸聲過後,是一排排從寨牆後飛出的弓箭,下雨一樣將蜂擁而來蒙古武士,全部射倒。
寨牆後面,是一排用竹子做成的簡易的發射架,竹製的力臂猛然彈開,幾十枚手雷帶着火星劃破了天空。
彈丸交替着落下,黑色的煙柱並排着涌起。每一道煙柱,都意味着毀滅與死亡。石頭、碎木、雜草亂紛紛從天空落下,曾經活着的和已經死亡的,頃刻間融合爲一體。
前衝的元軍在山坡上被彈坑硬生生隔爲兩段。前面是蒙古武士,後面是跟進的新附軍。
衝到前面的蒙古人在頭頂密集的箭雨和手雷的打擊下損失慘重,三十步,成了難以逾越的死亡距離,光復軍寨牆前的方陣緩緩前壓,一批批的士兵陸續補充進這道移動的長城,四列,五列,六列…,手雷越來越密集地投向拼死前衝的蒙古武士,即便僥倖衝過來幾個蒙古人,面對着前壓的光復軍方陣,也掀不起幾點風浪。
衝鋒的人流被徹底隔斷,與光復軍戰在一處的蒙古士兵突然失去了後援,陣腳大亂,而彈坑後的新附軍士兵,則瑟縮着,任軍官如何催促也不肯再向前衝。
簡易的竹子發射架被興奮的光復軍士兵們喊着號子拉開,點燃的手雷從發射架的一端,快速彈出,掠過兩軍糾纏之地,射向蒙古士兵最密集的地方,掀起一片血雨。
中計了,山下觀戰的勒敏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現在想撤退也來不及了,隨自己南征北戰的蒙古精銳就這麼完了。出寨列陣就是個誘餌,引誘蒙古軍前衝,然後近處用手雷和弓箭進行屠殺,再用投擲架投出的手雷遮斷蒙古軍的退路,並且使後續部隊無法增援,這是個徹頭徹尾的陷阱。山上的光復軍從一開始便隱藏了實力,只依據地形之利進行消耗戰,而且對戰新附軍並沒有使出最厲害的武器,現在終於露出了猙獰的面孔,一舉消滅了蒙古軍大半,失去了蒙古人的彈壓,剩下的這些新附軍還會有一戰之力嗎?
山上還在戰鬥,爆炸聲卻弱了許多,近千名蒙古武士已經傷亡殆盡,僥倖逃脫的也已經和新附軍一起倉惶逃下了山坡。
光復軍的方陣已經變成了兩千人,靜靜地站在山上,冷冷地注視着山下的元軍,一個個如出鞘的鋼刀般,散發着刺骨的寒氣。
“無怪乎許白毛一年來能縱橫福建!屢戰屢勝。”幾個識貨的新附軍將領轉過身,相顧駭然,那份軍容,那份殺氣,那是百戰百勝的雄師纔有的威風。
沒法再打下去了,勒敏哀嘆道,看現在的情況,即使光復軍不憑地利,堂堂正正地與元軍開戰,這些嚇破膽的新附軍也無法抵擋,還是後退紮營,穩住陣腳,向胡力其格大人請求援兵來再說吧!
“殺,殺,殺,”山上突然傳來的喊殺聲,只見光復軍士兵們精神振奮,齊聲吶喊,爭先恐後地藉着山勢衝了下來。
勒敏大驚失色,光復軍連讓自己重整旗鼓、穩住陣腳的機會都不給,憑這兩、三千人便要衝擊自己的軍隊嗎?自己好歹還有五六千人馬呀?
“列陣,迎敵,弓箭手準備。”倉促之下,勒敏高聲下着命令,自己率軍來是進攻惡虎寨的,從沒想過要防守,陣腳並不太穩固,現在攻守竟然易手了,真是諷刺啊!
“快,對準敵陣開炮,打亂他們的陣腳。”馬大有高聲命令道。因爲此次104師是輕裝轉進,所以只帶了三十門輕便易攜的虎蹲炮,彈藥帶得也不多,但現在可不是節省彈藥的時候,敵軍驚魂未定,這可是能一舉擊潰敵軍的大好機會,馬大有敏悅地捕捉到了這個時機。
轟,轟,轟。光復軍的火炮居高臨下,將十幾顆炮彈狠狠砸進元軍倉促組成的防守陣式當中,密集的防守陣形中立刻空出了十幾個黑色的圓圈,新附軍士兵驚慌地喊叫着,亂成了一團。
更多的炮彈接踵而來,爆炸聲不斷震動着元軍本已脆弱的心靈,弓箭手終於顫慄地射出了手中的箭,準確性和力度真是不敢恭維。
兩千多光復軍士兵吶喊着向前衝去,在付出了上百人傷亡的代價後,終於與元軍碰撞到了一起,前排的與敵人刀對刀,槍對槍地廝殺,後排的則不斷投出手雷,在元軍的頭頂爆炸。
“頂住,不許後退,後退者格殺勿論。”勒敏率領着殘存的蒙古騎兵不停地高聲叫着,力圖維持搖搖欲墜的防線。
“那裡估計是元軍的領軍人物,對,就是羊毛大旗那裡,向那裡開炮,炸他孃的。”一旅統制王雨指着山下的元軍提醒道。
“集中炮火,轟擊元軍的中軍。”見到戰局出現了暫時的焦着,馬大有急忙催促道。
羊毛大纛代表着一軍之魂,平素插於中軍,出擊時換成小號版,擎於貼身侍衛之手。縱使戰敗,亦不可丟掉。一旦倒下,即意味着主帥身死,三軍皆喪。
三十門炮迅速調整了方向,瞄向了元軍中的羊毛大纛。
轟,轟,轟。密集的炮彈接二連三地在勒敏身旁爆炸,碎甲和爛肉四處橫飛,聚集在羊毛大纛旁的蒙古兵遭受到了滅頂之災,慘叫聲響成一片。
“將軍小心。”一個親衛撲了過來,將勒敏壓在了身下。
“羊毛大纛倒了,殺了蒙古主將了。”山上的光復軍士兵們齊聲高喊。
“羊毛大纛倒了,元軍敗了!”這個消息迅速在戰場上傳開,剎那間,光復軍戰士都像吃了大力丸一般,平添了幾分英勇。而新附軍士兵則丟棄了最後一點希望,開始潰逃。
“整隊,整隊!”滿臉焦黑的勒敏從地上跳遠場地了起來,揮舞着揀來的彎刀大聲命令。他突然發現,士兵們不聽指揮了。沒有人再想繼續打下去,所有士兵都開始向回跑。
“跟我上!”勒敏瘋狂了,揮舞着彎刀,向光覆軍衝去。殘存的幾個親兵攔腰抱住了他。奪過他手裡的兵器,揹着他,跟着人流跑向邵武方向。
有人給拉來一匹馬,把勒敏扶了上去。悲痛欲絕的勒敏跨在馬背上,看着硝煙滾滾的沙場,再看看抱頭鼠竄,四散奔逃的本部人馬,眼前一黑,整個人從馬背摔了下來。
潰逃的元軍到處都是,被比自己少得多的光復軍士兵追趕着,砍倒在地,卻沒人敢回頭抵擋。
“殺韃子立功啊,”“降者不殺。”………光復軍戰士們一邊追着,一邊喊着。
“韃子完蛋了,是男人的跟老子殺韃子啊!”不知什麼時候,王雨已經加入了追趕的隊伍,他大喝了一聲,脫離本陣,伸手將一名新附軍拎到面前。
那名新附軍士兵掙扎着,哭喊着,求饒着。大多數逃無可逃的新附軍都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不敢抵抗,也不知道出言反駁。男人這個詞,離他們太久了,久到在心中己經非常陌生。
“滾吧,你也叫男人!”王雨一鬆手,將新附軍扔到了地上,啐道。
西邊的天空紅豔豔的,晚霞好像着了一團火。翠綠色的山川也被霞光鍍上了一層金色,光復軍的戰旗迎着風高高飄揚在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