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繼續吹,沒有帶來任何消息,只是隱隱的幾聲掠過叢林。浪,也沒有那麼緊了,不再是午陽後的那般熱切,更像是一杯調好的雞尾酒,捨棄了濃烈,備好了溫柔以待。
好不容易觸底了,天旋地轉,我伸了伸胳膊還能動,慢慢翻過身,感覺都酥了。吃了一嘴泥不說,感覺左邊的腮幫子疼得厲害,後槽牙隱隱的痛。
“馨可,你在哪?”我慢慢地坐起來,環視着周圍。高過人頭的青草蓬着發,交錯縱橫的藤蔓扯了一地的盤線,視線所及的地方,一片雜亂。
“鷺洋,我在這……”聽到聲音,我雙手扒開草叢,看見馨可正試圖慢慢站起來,有氣無力地喊着。
“彆着急站起來,先躺着。你還是護士呢,本行都忘了。一個人摔倒了,千萬不要馬上起來,反而容易造成第二次傷害。”
“這個我知道,我感覺沒事。”說着,馨可想要坐起來,顫顫巍巍地撐起了身子。
來不及清理昨天暴雨留下的印痕,我只是抖了抖身上的泥,徑直走向馨可,“你伸伸胳膊腿,再感覺感覺哪裡疼。”我蹲下扶着馨可的後背,已經着急的不行了,但還是剋制着自己,沒有去扶馨可站起來。
馨可從頭到腳,挨個活動了活動。“我沒事,就是些皮外傷”。
“有沒有淤青的地方?”我擼起馨可的袖筒上下看。
“還好,沒有受傷。腿上有沒有?”我又一把將褲腿也擼了起來,伸着脖子前後看了一遍。還沒等我看完,馨可使勁地將褲腿放下。
“我還沒看……”我擡頭這才發現,馨可的臉已“火燒雲”了,紅裡透着粉。
“額,剛纔我太着急了,草率了,草率了。”我這才意識到,剛纔的動作有點誇張了。
馨可沒有說話,擡頭仰望着天空,透過枝葉,陽光不那麼強烈了,天開始變得灰暗起來。我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身心疲憊的我,也躺在草叢裡休息休息。頓時,感覺空氣還是那麼清新,那麼愜意,夾雜着一股熱帶的花香。
“你聞到花香了嗎?”我抻了抻脖子,挺着鼻子往外聞。
“聞到了,還有一股家鄉泥土的氣息,沒錯,和豬圈一個味。”馨可莫名其妙的好像嗅到了什麼。
“豬,豬圈!”我又嗅了嗅,沒錯,是豬圈的味!
我斜躺着身子,仰起脖子往前看。一身黑漆漆的捲毛,扎呼呼的;兩顆大葡萄一樣的眼睛,賊亮賊亮;兩隻大耳朵,直愣愣的,野狼一般;兩顆獠牙,惡狠狠地張開,正直直地盯着馨可,鼻子還一拱一拱的。我哩個天呢,野豬一枚,估計是個公的,要不直勾勾的看着馨可。我打了個機靈,感覺頭髮都直了,也不敢鯉魚打頂了。
“輕輕地站起來,別----說----話。”我就差用鼻子說話了,大氣不敢喘。
“你覺得我還能站起來嗎?”馨可坐在那裡,顯然被嚇壞了。
“不站起來,你就等着豬拱你這棵大白菜吧!”我死死地盯着野豬,右手扶着地面,左手不自覺地牽住馨可的手,慢慢起身,不敢有半點張狂。
野豬哼哼着,蓄勢待發的樣子,估計在它眼裡,我倆也是一道菜。千萬不要小瞧了野豬,眼前的這頭雖不大,也得有個二三十公斤,攻擊力極強,堪比小坦克,縱身一躍,簡直小鋼炮一枚,實在是惹不起。
“快跑!”我猛地站了起來,頭也不回,拉着馨可一個勁往前跑。毒蛇那一關剛過,這又遇見了野豬,妥妥的唐僧取經,一難一難的。
“啊……”一邊跑,馨可一邊“啊”,整個叢林裡,滿慣着“啊”的聲音,簡直就是給野豬導航的,生怕野豬迷路了追不上我們。
“別‘啊’了,野豬都讓你整蒙圈了。”
加上馨可的強力“引導”,野豬緊追不捨。很明顯,野豬從出生以來就沒見過兩條腿站着跑的動物,在它心裡,估計我也是一道舌尖上的美味。
叢林裡跑起來,可比不上柏油路。藤蔓四腳八叉地亂作一地,灌木叢密不透風,大部分高過人頭。只見我們倆,左蹦右跳,一邊跑一邊雙手張開儘量往外巴拉,藤蔓、蕨類植物滿滿當當的,哪有那麼聽話就閃出一個道,感覺刺啦刺啦的火燒疼,鋒利的樹葉劃破手腕和手掌,像刀割一般。可也不是矯情的時候,更不敢回頭看,不過能感覺到野豬輾轉騰挪,如履平地,小短腿一個勁的往前巴拉。
我們圍着前面的樹也繞了幾圈,野豬像個狗皮膏藥,就是甩不掉。
“我快跑不動了。”明顯感覺到馨可體力不支了,一味地往前跑也不是辦法,你還能跑過野豬,豬笨就算了,我也跟着笨,那就不要怨豬了。我邊跑邊往四周觀察,發現前面有一個斜坡,不算陡,但也有一定坡度。
“往斜坡跑。”我也來不及解釋了,加緊了兩步。
“壓低身子跑。”馨可學着我的樣子,把腰狠狠地彎下去,兩個手不自覺的開始伸向地面。昨夜的雨還沒有乾透,顯得異常的溼滑。馨可一不小心,跪在了地上,我剛要去扶,馨可用手撐住地面,猛地又站了起來。
“抓藤蔓。”我指了指前面的幾根藤蔓,馨可現學現賣,跟着我邊爬邊用手拉周圍的藤葉,借力使力。野豬還真有一股子韌勁,夠野,像吃了大力丸,打了興奮劑似的,就是要追上我們。
“看鏢,看鏢。”藤蔓沒抓住幾個,還真從地面上劃拉出來幾個寶貝。我猛地撿了兩個石塊,朝着野豬砸了過去。人家野豬也不是白給,一個前竄躲過第一塊石頭,緊接着第二塊石頭就飛了過來,正中豬臉。
“嗷”的一聲,簡直像個豬叫,不對,就是豬叫。整個豬像觸了電一樣,耳朵搖得像個撥浪鼓,上躥下跳了一通。這下好了,真真切切,徹底的把豬給激怒了,好戲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