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爺大怒, 啪的一聲拍案而起,喝道:“所以你就恃寵而驕,連聖諭都敢僞造, 還說不敢辜負我們的苦心。”
江萱心一跳, 立即跪下否認道:“萱兒沒有!”
三皇爺怒道:“還敢狡辯!當真要我命人搜你身麼!交出來!”
江萱心頭一陣發灰, 知道是瞞不住了, 面色瞬間煞白, 遲疑片刻,從袖中取出那份聖諭,呈了上去, 雙手已是不由微微發抖。
三皇爺接過看了一眼,啪的一聲重重扔在江萱面前, 怒道:“好!果然爲了容漢升。我正估量你爲這事會玩什麼花樣呢。原來是這樣!好, !”厲聲道:“你好大的膽子!!”
江萱全身微微顫抖, 知道現下的情形已無他法,只能拼死求情了, 伏首道:“是,萱兒僞造聖諭,罪該萬死!請,請皇爺賜死萱兒,萱兒甘願領死!”又擡頭看向三皇爺, 眼中已滿是淚水, 說道:“萱兒只求皇爺開恩, 饒了升哥他們的性命。”看着三皇爺, 滿面哀求, 說道:“太傅和顧師傅都教過萱兒,爲人當知恩而報。三皇爺也曾教導萱兒爲君應當施仁重義。青龍堂在萱兒最孤苦無助的時候收留萱兒, 萱兒才免了多日流落街頭荒野之苦。升哥,升哥他更是對萱兒照顧得無微不至,全力維護,甚至還爲萱兒差點喪命。青龍堂對萱兒可謂義重如山,萱兒又怎麼能眼睜睜看着升哥他們被處死!”哀求道:“皇爺一向疼愛萱兒,請皇爺看在青龍堂曾有恩於萱兒份上,饒升哥一命。”說道此處已是淚流滿面,磕頭道:“求皇爺開恩!”
見江萱如此執迷不悟,三皇爺大怒,喝道:“正是青龍堂於你有這些瓜葛,我才一再放過他們。更明知容漢升屢犯重罪,還讓他逍遙法外。如不是你的緣故,你以爲他還能活到今時今日麼!”
江萱哀求道:“萱兒知道皇爺對萱兒恩寵有加,纔會愛屋及烏容忍升哥和青龍堂的所爲。”哭道:“三皇爺,求您再給升哥他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不停磕頭道:“萱兒求您了!求您開恩!”
三皇爺怒不可竭,喝道:“閉嘴!看在你份上,我們已容忍了那容漢升多時,如今決不會再法外施恩。”滿面厲色,喝道:“你爲了那容漢升竟敢僞造聖諭,哼,如此倒更促使我下了決斷,容漢升這人決不能再留!”
江萱傷心不已,知道無法求得三皇爺開恩了,默默流淚,怔然看了地上的那道聖旨半晌,慢慢拾在手中,低聲道:“萱兒記得皇爺說過,我朝皇子可以酌情赦免死囚。萱兒,”深吸口氣,擡袖抹了淚水,擡首看着三皇爺,正聲說道:“萱兒既然受封爲公主也有權利赦免升哥,如此,”舉起那道聖諭說道:“萱兒也不算是僞造聖諭!請皇爺容許萱兒前去宣發!萱兒告退!”磕個頭,也不理會三皇爺是否應允,起身就要離開。
三皇爺厲聲喝道:“站住!”
江萱一遲疑,還是沒敢再邁步,知道三皇爺不發話,自己也無法離開。只得緩緩轉過身來,看向三皇爺,目光清定,說道:“皇爺息怒,容萱兒宣諭回來後再向皇爺領罪。無論皇爺是要削萱兒的封號還是賜死萱兒,萱兒都甘心領罪,決無不從!”
三皇爺滿面怒色,濃眉緊皺,凝神看江萱片刻,緩緩說道:“你要下懿旨該當用你自己的印璽而不是來偷蓋我的。如此行徑,當然是僞造聖諭,既然是僞造的,你便是去宣發了也是沒用!”
江萱一怔,心念急轉,只想要不要回寧恆宮取了安平公主的印璽重新蓋過。卻聽得三皇爺又說道:“即便是你下了懿旨,也要過我這一關!”冷冷說道:“這樣的諭詔我也是定然會駁回的!”看着江萱,厲聲道:“你不用妄想這樣就能救容漢升一命!”
江萱呆立在地,做聲不得,面上更是無半分血色,最後的希望也被擊得粉碎,只覺心痛如刀攪,終於腳下一個踉蹌,退靠在那書案上,手中的諭旨無力滑落在地。
三皇爺怒色深重,聲色俱厲,怒道:“你一向不承認自己是公主,現在居然爲了那幫死不足惜的江湖惡棍認可自己的身份。”重重哼了一聲,怒喝道:“混帳,你當這公主的尊榮是可以用來講條件的麼!”怒氣難抑,手一指,厲聲喝道:“滾,給我到蒼穹宮去跪着好好反省!”狠狠的盯着江萱,滿眼寒氣,冷冷道:“你若再敢玩花樣,我立時便下令將青龍堂那幫惡棍全部腰斬!讓你好生明白什麼是皇命不可違!”
江萱腳下一軟,跪倒在地,滿面淒涼,說道:“您把萱兒跟他們一道處死吧!”
三皇爺冷冷道:“即便我要處死你,他們也沒資格與你死在一處!你想救那些人,哼,死了這心吧!”俯身拾起那道聖諭,正想當了江萱的面毀去。
江萱驚惶交集,撲跪到三皇爺腳邊,伸手抱了三皇爺腰間,想去抓那道聖旨,哭道:“不,三皇爺,求您!求您再給升哥一次機會!。。。。。。。”指尖無意中觸到三皇爺腰間大穴,心念驟然一動,單指下意識一按,指力傾穴而入。
三皇爺身軀一震,狠狠的看了江萱,面上驚駭憤怒,滿眼不可置信。怒道:“你!”剛說得一字,卻見江萱手下不停,運指如風,從喉間到足上,轉瞬間已點了三皇爺全身十九處大穴。
三皇爺面色鐵青,眼中既憤怒又傷痛,身子一軟,緩緩坐倒在身後的椅中,沉聲吐出最後幾字,“萱兒!你,好!”狠狠看着江萱,目光冰如寒刀,片刻,終於緩緩閉上雙眼。
江萱一念之下,不及思索點了三皇爺穴道,此時才醒悟過來,立時全身冰涼,手腳痠軟,頹然坐倒在地,呆呆看着暈倒在椅中的三皇爺,只不相信自己剛纔做了什麼!好一會,殿中才響起江萱緊張急促的呼吸聲,江萱手心額頭全是冷汗,雙手顫抖着拾起落在三皇爺腳邊的那道聖諭,怔然片刻,規規矩矩給三皇爺磕個頭,哽咽道:“三叔,萱兒忤逆!不能在三叔膝下受教了!”淚流滿面,知道這一拜別,只怕已是相見無期。強忍了哭泣,站起身欲走,又心念一轉,抹乾面上的淚水。深吸口氣,正色高聲說道:“宣禁軍副統領王鬆晉見!”
過了片刻,侍衛在殿外說道:“禁軍副統領王鬆奉旨候見!”
江萱強自鎮定,上前微微打開殿門,擋身在殿門處,不讓殿外侍立的侍從護衛看到殿中的情形,低聲對護候在殿門口的侍衛說道:“皇爺正發火呢,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那侍衛立即低頭應是!
江萱側身讓王鬆進入殿中,隨即掩上殿門。
見三皇爺背坐了書案後,王鬆近前跪拜,說道:“臣參見皇爺!”見三皇爺沒有轉身也沒有應答,又說道:“不知皇爺召臣前來所爲何事!”
江萱輕嘆口氣,說道:“王統領,皇爺剛看了一份奏本,雷霆震怒,這,唉!”拿起案几上一份奏章,遞給王鬆,說道:“是關於你們禁軍的,你自己看吧!”神情也有些冷峻。
王鬆一驚,禁軍出什麼差錯了,忙伸手去接那奏章,哪知腕間一麻,氣脈一滯,已被江萱拿住腕間命門,立時全身痠軟動彈不得。
王鬆大驚,說道:“小姐!臣。。。。。。。”剛想說臣犯了何罪!卻已被江萱點了腿間和喉間大穴。王鬆呆跪在地,口不能言,滿眼驚駭看着江萱,只不明所以。
江萱沉聲說道:“王總領,煩你把通關令符交出來!”
王鬆怔然片刻,倒也不抗拒,伸手從懷中取出令符雙手呈給江萱。
江萱取了在手,驗明無誤,隨手點暈王鬆。又定了定神,鎮定自若的走出清寧閣。吩咐殿外侍衛道:“皇爺與王總領在商議機要大事,沒有宣召任何人不得入內。”衆人齊聲應是,恭送江萱離去。
江萱竭力保持神色如常的離開禁宮,吩咐侍從快速備好車輛馬匹等物,才帶了幾名隨身侍從徑直來到青苑大牢,提了容漢升與那幾名同被下牢的青龍堂兄弟,再前去女院提施婉,哪知獄差回報說施婉已被提審去了。江萱暗暗着急,等得一會還不見施婉迴轉來,眼見時間緊迫,不能再等,只好安慰容漢升說:“升哥,不用擔心。婉姐姐不過是對方的人質,連從犯都算不上,即便是有所牽連,也不會被定死罪的。”
見容漢升微微點頭認可,立即帶了衆人離開青苑大牢。安排衆人上了候在門外的大車,江萱強令自己的那幾名侍從離去,又與衆人喬裝改扮一番才駕車向荊洲北城門而去。
到得北城門附近,江萱卻讓衆人下車,在附近一條髒亂的小巷中找了個名乞丐,許了他們一些銀錢,讓這些乞丐喬裝了駕着那大車出北城門而去。江萱卻帶了衆人另行僱了車馬快速從南城門離去。
此時江萱纔有空閒向容漢升解說原由,見容漢升滿眼驚疑,嘆口氣說道:“升哥,那道聖諭是我僞造的。”
容漢升大吃一驚,“你僞造的!你,”有些張口結舌,說道:“你竟然僞造聖諭!”
江萱苦笑:“這是唯一的辦法!我只有這樣做才能救你們!”
車中衆人都是又驚又懼,紛紛說道:“萱姑娘,我們開初還真以爲你幫我們討到了赦令呢!想不到!天哪!僞造聖諭,不但是死罪,只怕要株連九族呢!你,那你哥哥!”心道,我們這些人大都是光棍,爛命一條,但萱姑娘可還有親人呢,聽說荊洲府知府大人還是萱姑娘的哥哥,這下豈不是要被株連了。
江萱心頭一酸,想到兩個哥哥多半也不會原諒自己,眼眶一紅,淚水順頰滑落,滿面悽楚。默然流淚片刻,才抹了眼淚,低聲說道:“我哥哥他們不會有事的。”
容漢升面色有些陰沉,嘆口氣,說道:“萱姑娘,如此說來我們必須逃亡了!”皺眉道:“我們能逃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