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宇飄在虛空中,渾身的力量徹底耗盡。
毫不壓抑馭命之地的呼喚,讓他瘋狂攻擊身週一切。
空間一次次被打碎,大塊大塊漆黑的混沌展露在他面前,直到身邊所有空間壁障都被徹底擊碎,一間密不透風的混沌密室把時宇徹底封鎖在內,他依然還在不知疲倦地攻擊。2
時宇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擊碎混沌,直奔馭命之地!
但他失敗了,他的力量在凝固混沌面前毫無意義!
擊碎了拳頭,打斷了臂骨,堅硬的混沌依然平整,沒有絲毫裂痕。3
軀體力量耗盡,神魂遁體而出,無數法術轟擊在天地之間,澎湃神念衝向四面八方。1
這個破碎的世界,早已成了連星塵都不存在的徹底虛無,還沒有哪一界能在修士的轟擊下覆滅得如此徹底。
空間不斷碎裂彌合,消耗着時宇的一切力量。1
終於,最後一絲神魂之力刺進虛空,小小火花一樣熄滅後,時宇徹底失去了力量。
堅固的混元不滅軀體癱成一堆軟泥,斜斜漂在了虛空,而神魂之力連調動最簡單的思緒都做不到,腦海中全成空白。
時宇成了一個最普通的人,一個不再有任何修行力量,連凡俗病夫都不如的人。1
睡了,沉沉睡去,當一個人疲累至極的時候,睡眠是恢復體力唯一的辦法。1
而這一次,是時宇不計歲月以來第一次睡去,心無旁騖的睡去,一如母親腹中的赤子胎兒。
一眠無覺,直至驟然風起捲動衣衫。1
時宇慢慢爬起,感受着點點力量的復甦。
沒有靈氣,沒有混沌,唯有的力量來源,只能是馭命空間。
是的,時宇又回到了馭命空間。
還是那個夢,還是那個起點。
看着眼前無盡延伸的青石路,時宇笑了。
這是他第一次進入馭命空間時見到的場景,只是後來,他再也看不到具形的萬物,只能看到一根根線條。
現在,他又看到了。
輕輕一躍,時宇落在青石路上,用力伸了個懶腰,“咔咔嚓嚓”的骨骼摩擦聲聽得駭人。
伸出手掌,時宇被自己的體貌嚇了一跳,乾枯皺縮的皮膚,完全貼在骨頭上,曾經飽滿的肌肉如輕絲薄絮,幾乎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
“耗盡所有力量,連身體、思想都感覺不到存在,我才能回到這裡,代價未免太大了些吧?”1
時宇笑笑,眯眼凝望遠方的雄城,大踏步走了過去。
他每走一步,就有一絲力量從腳下衝進身體,洗刷着疲軟的肢體骨骼,
力氣越來越足,速度越來越快,眼中所見也越來越清晰。1
雄城,微風,森然的街道和蕭瑟的樓宇,無人,無蟲,無鳥,無獸,一切都和時宇曾經所見一模一樣。1
但再沒有讓時宇艱於行進的颶風,一切都是那麼平靜,那麼沉寂。
時宇跑進雄城中心,費力爬上最高的樓宇樓頂仰面望天,卻遲遲沒有看到那對猩紅巨眸的出現。
此時的風輕柔嫵媚,吹在身上都是愜意舒暢,時宇心念一動,想要掏出一壺美酒來抒發胸臆。
空蕩蕩的手心,什麼也沒有。
沒有了元力和混沌,他連體竅都無法打開。
“嘿!”時宇沉沉低笑,甩甩手掌高喝:“你可以出來啦!我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
寂靜的天空依然昏暗,大眼好似對時宇深惡痛絕,不想再看他那張欠揍的笑臉。1
無奈,時宇躺在了高樓頂,四肢舒張盡情吸收着馭命空間的神秘力量。
力量涓滴不剩的身體,在神秘力量的激涌下逐漸有了張力。
皮膚漸漸瑩潤,肌肉慢慢飽脹,就連骨頭都發出了歡快的吮吸聲。
時宇不知不覺間又陷入了沉眠,渾身生機復發,無盡暢快帶起了真靈的自主歡鳴。
兩隻赤紅的眼眸,悄然出現在高天,目光凝聚在沉睡的時宇身上,不時閃過精湛眸光。一柱巨山出現在眼眸旁,朝着時宇探了又探,伸了又伸,終還是縮回虛空。
好似猶豫良久,猩紅巨眸終於下定了決心,猛然從虛空中現出真身,衝着時宇飛撲而下。
巨大的身軀迅猛無聲,越靠近時宇身形越小,臨到近前已是常人大小,轟然撞在時宇身上。
“啊”的一聲慘嚎。
正在酣暢聚力的時宇,被轟出老遠重重摔在地面,他第一次在巨眸身上吃了虧。
迅速清醒,時宇看着面前一模一樣的身軀,忍痛咧嘴大笑。
“哈哈!大眼你終於出來了!我看這次你往哪兒跑!”
雙拳極速揮出,時宇體內本就不多的力量剎那清空,兩道拳影直擊大眼面門。
大眼怒吼一聲,整片馭命空間驟然虛無,所有的房舍樓臺草木大道,都在大眼的咆哮聲中消失。
毫不示弱,大眼又一次縱身向時宇撲來,撞碎時宇那可憐的拳影,兩臂舒張緊緊抱住時宇脊背,像是要把他徹底勒斃。
時宇哈哈大笑,果如所想,大眼根本不能傷害他一分一毫,反倒是有更加雄渾的力量衝進時宇體內,迅速把時宇從一具枯屍,灌成了豐彩神異的俊朗青年。
“知道麼,我一直以爲你是某個超強界主的破界意志,但我想錯了,破界意志在你面前什麼都算不上!
它們頂多是能來到你面前,等待發落的囚徒之身!甚至他們根本就不能破界,破的頂多是你我腳下這層壁障!”
“嗷吼!”
大眼發出驚天動地的長嚎,似乎爲時宇接觸到了某些真相而憤怒,狂吼着把時宇猛力拋飛。
“當滅!當滅!爲何!”
怒不可遏咆哮聲起,大眼轉身便遁向高空,好似只有在那裡,他才能隱匿身形,成爲高高在上的神靈。
時宇哪容得他來去自如。
這短時的對攻他就力道全滿,巴不得大眼再狠狠給他幾下。
“站住!你假我樣貌,又偷襲我,到底意欲何爲?”
時宇同樣沖天而起,追在大眼身後直奔天頂。
大眼回頭一望,面色更加暴怒,揮掌拍出,巨大的掌影驟然壓在時宇頭頂。
掌碎人頓,時宇和大眼的距離瞬間拉開,但卻沒能把時宇趕出馭命空間。
“哈哈哈!現在我雖然不能隨時進來,但我已經可以隨意離開!而你的力量已經不足以把我驅出!”時宇大笑而上,體內澎湃的力量好似無窮無盡。
大眼怒卻無奈,只能一掌掌拍來,傷不了時宇也要讓他儘量遲滯。
終於,大眼回到了自己的老巢,已然成了巨人的身體,忽而消散,最後只剩兩隻眼眸懸在天頂。
時宇剎那飛至,話不多說一拳擊出,狠狠砸在一隻赤紅眼眸上,他不能讓這傢伙逃得太痛快。
似有痛楚悶哼隱隱傳來,一隻眼眸炸碎在時宇拳頭之下。
再去找第二隻,卻已如水波飄蕩,消失在了虛空中。
“算你跑得快!下次打瞎你兩隻眼,看你還敢變成我的樣子!”
時宇狠狠威脅了大眼一句,單足一跺,一張畫卷極速鋪開。
“咦?劍開天?凌霄?他們兩個怎麼自己跑到馭命之地來了?”時宇驚訝地看着畫卷上代表二人的身影,他倆正站在主峰峰頂搖搖晃晃。
再放眼望去,時宇心中一驚,他竟然看到近百界主站在外圍地帶,都做着仰面朝天狀。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進了外圍?時間過了多久?”時宇心中無比驚慌,如果已經過了千百年,他回去非得被祝炎嵐打死!
再顧不上其他,時宇撕開空間壁障就向主峰落去。
馭命之地仍在隆隆巨震,正在主峰擡頭眺望的劍開天和凌霄,同時放聲大笑。
劍開天指着時宇大叫:“我就說那王八蛋在上面和大眼打架吧!你還不信!”
笑幾聲又聽到劍開天突然破口大罵,操起大劍迎着時宇飛撲直上。
“你個操蛋玩意兒!這麼多年你就一個人藏在上面?你知道我們找得都快瘋了嗎!”
巨劍破空而至,時宇嚇得趕緊拐彎。
劍開天這一下襬明瞭沒有留手,就是要時宇的命。
凌霄一向見不得劍開天冒犯時宇,這次居然一動未動,站在峰頂又成了那副冷酷模樣。
一擊未中,劍開天呼呼又是千百拳影砸出,把時宇圍得密密麻麻。似乎還不過癮,大地開始震顫,一把把土石長槍瞬間凝結,呼嘯刺向時宇。
懸浮於空的星陸,也一塊塊轟響撞來,要把時宇擠成肉餅。
“劍開天你瘋啦!你這是要我的命麼?”時宇再躲不過,只能拳打腳踢,釋放攻襲擋下劍開天的突擊。
“我就是瘋了!找你找得瘋了!你這該死的混蛋!扔下我們就算了,還拋妻棄子,你還我師姐命來!”1
“什麼?”
時宇驟然呆滯,雙目紮在劍開天身上失語凝噎。
他在瘋狂攻擊破敗世界的時候,根本不知道時日流逝幾何,聽劍開天的怒罵,似乎已有無盡歲月過往,連祝炎嵐都忍不下擔憂思念離世而去。
轟!轟!轟!
萬千重拳打在時宇身上,他已經忘了躲閃,被捶得上下翻飛,緊接着一座巨大的星陸撞在時宇身上,砸得他飛墜如隕。
不再抵抗的時宇,被轟鳴而來的更多星陸擠在中間,來回碾磨擠壓。
“住手!”
峰頂的凌霄終於忍不住,這樣子打下去時宇不死也是重傷。
劍開天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對勁,自己話說得過頭了,趕緊分開星陸露出一身土渣雙目無神的時宇。
“呼~還好!”
劍開天和凌霄同時在心裡鬆了一口氣,慶幸時宇身體夠硬。
時宇緩緩轉過眼珠,盯住了劍開天,冰冷苦澀的嗓音驚得劍開天連連後退。
“你……剛纔說什麼?炎嵐她……”
時宇不敢再說下去,心越來越沉。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