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說是來打探兇手的消息,男人的排斥一下子消失不見,他震驚地瞪着管宛,仿若幻聽一般狠狠驚怔在原地。
與他的猜想,有出入。
但……
男人臉上的驚訝只出現了片刻,便又消失不見。他更加堅定的伸直自己的手臂,做出阻攔的樣子!
染血的牙齒互相咬合,連一絲絲懈怠都不露出!
這是僞裝!
等他真的卸下防備……就會像之前一樣……
重蹈覆轍!
不能!
管宛見他一直沒有迴應,而且男人臉上的態度更加堅決,她不由長長的嘆息,沉聲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我對你們的遭遇真的深感抱歉。我不認識你,以後大概也不會有交集,是可以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然後從這裡離開,不打擾你們……”
“……”
“可這樣真的好嗎?”
“……”
“你遭遇了這樣的災難,應該知道它所帶來的苦痛,難道就不希望有人阻止更多不幸的生嗎?哪怕……就當是替自己報仇?”
男人咬緊牙齒,依然一言不。
管宛的話無疑讓男人想起不久前的悲劇,他用力捏緊自己的拳頭,低垂下腦袋,鼻腔中出斷斷續續的喘息,漸而越演越烈,無法控制。
男人擡起頭,目光裡充滿仇恨,他嘴角的鮮血一刻不停的流淌,狠狠咬牙,血水便順着他的下巴一滴滴落下來,撼動房內的寂靜!
滴答。
滴答。
清脆的聲響落在管宛的腦海,她吃驚地望着男人眼角的淚珠在黑暗的空間裡折出透明的水光,堂堂七尺男兒,卻當着陌生人的面流下眼淚,他心裡的苦……恐怕比管宛想象的還要深!
管宛腦中隱隱震動,突然覺得自己終究是事外人,即便她也有過不幸,但面對別人的不幸時,依舊無法感同身受。
或許正如那句話所說:幸福的人大同小異,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她是無法站在自己的立場,去了解這一家人的。
管宛內心嘆惋,生出一股內疚。
回想進來後生的事,她才恍然明白,她的語氣,她的溝通方式,都是一種無形的傷害。
在他們悲痛交加之時,她不請自來,雖然抱有善意,卻製造出衝突。
她身上那種明顯的說教姿態,以及對於他人的隱約不耐,都讓他們在最脆弱時受到了二次襲擊。
不幸剛剛生,她不是來製造又一次不幸的。
管宛不由低頭苦笑:看來這臨時的天師也不好當啊……
“抱歉。”她的肩頭微微鬆動,深呼一口氣,換了個不那麼鋒芒畢露的語氣,誠懇地向男人吐出兩個字。
男人聽見她毫無來由的道歉,不免失了失神,他暫時拋開憤怒,有些錯愕地望向管宛。
“如果我的到訪讓你們感到不適,我真誠的向你們道歉。”
“……?”
“我……”管宛咬咬下脣,躊躇了一會兒,決定還是言簡意賅的表達自己的意思,不要再多費口舌,免得製造出新的誤解。於是,她輕輕鞠了鞠身,表達自己心底的敬意:“我馬上消失。”
說完,管宛悶悶地點了一下頭,她將手上拿的武器收回武器囊,直直後退幾步,轉身,擡起腳步悄悄離開,就像她悄悄的來。
目前,受害者還在傷害應激階段,即便管宛強行逼問,可他們不願意配合,短時間內也很難問出什麼信息,不如……自己去尋求答案。
想着想着,她的腳步已經抵達房門口,卻突聞身後響起一道尖銳的叫聲,倉皇而急切:“等一下!”
管宛立即回頭,便見牀後一直躲藏的女人不顧丈夫的阻攔,強行衝了過來!
她的度很快,很着急,在管宛回身的瞬間,女人已經綿軟地跪倒在管宛的面前,抹淚哭訴道:“道長,求你救救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