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顧及他人,過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明白了俄洛伊的答非所問,以及這份從容背後代表的昂揚自信後,道森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厲害。
剛纔如果動手的話普朗克一定會死,但他能不能走出神廟就要打個問號了,這種模棱兩可的結果道森不想要,他不可能爲了幫忙搭上自己性命。
“看來你身體不錯,竟然沒有覺得冷…幫個忙。”
“好。”
“身邊有個法師在,還真是便利啊…坐這來,別怕,我又不會吃了你。”
看着道森隨手篝火點燃,拍拍身側地板的俄洛伊將一顆橘子丟了過來,那是她從貢臺上拿下的水果,上面擺着她剛放到架子上的神像。
這是一間兩大步就能走到頭,中間有一個篝火坑,四四方方的小房間,角落處只有一牀疊好的被子,很明顯這屋子是俄洛伊休息的地方。
“這能吃嗎?”
接住橘子的道森看了眼神像,這東西還是給人一種溼噠噠的感覺,也怪不得對方要點篝火來驅逐溼氣,他要不是在用維克托改進後的星辰呼吸法,現在恐怕也要覺得寒意透體的。
“我的神要的是行動,而不是那種弱小之人與弱小之神間的瑣事。”
所謂的瑣事便是虔誠、恭敬,這種放在任何一個教會內都要遵守的基本事項,在俄洛伊眼中是那麼的微不足道,以至於道森都有些錯愕。
“有趣。”
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後道森給出評價,“嘎吱…”俄洛伊將蘋果一口吞下大半,鼓着腮幫點點頭:“唔唔,有趣就對了…你準備好接受試煉了嗎?”
“在要求別人做事時,總得幫忙解解疑惑…你和普朗克是怎麼愛上的?”
剝開橘子的道森果斷轉移話題,俄洛伊不耐煩的瞪了過來,他也毫不畏懼的看了過去,片刻後她才無奈的聳聳肩:“好,那我就幫你解解惑!當時那愚蠢的混蛋正在酒館裡喝悶酒…我最見不得男人這麼窩囊了,就準備教訓他一頓,後發發現他意外的硬,然後就愛上了。”
“是骨頭硬。”
在看到道森臉色古怪時,出言糾正的俄洛伊拍了過來,就這麼一下,就差點兒將他拍進篝火堆內,堪堪穩住身體的道森輕咳一聲:“咳咳…然後呢?”
“然後啊…我將亂七八糟的職責啊都丟了,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直到某一天那蠢貨成爲了一個真正的混蛋,我就回神廟了。”
俄洛伊對過往的講述籠統簡單,這糊弄人的談話道森自然不滿意,但也足夠他推測出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了。
“某一天是那個吧,就是普朗克殺掉上一任海盜之王,也就是他的父親時,對吧?”
“明知故問。”
“你的蛇母雖然不禁止婚嫁,但卻不容親人相殘…所以你是被召回神廟的。”
道森的分析讓俄洛伊隨手添了塊柴火,她也不避諱這些事:“不是召回,是我必須回去了。”
“你不是愛他嗎?”
眉頭微皺的道森有些不解,俄洛伊投來的目光像看傻子一樣:“哪個笨蛋會爲了一個男人而放棄自己的神?”
“所以是你拋棄了他,而且是在他剛剛弒父過後…你不覺得殘忍嗎?”
“一般來說這裡不該厭惡的嗎?你怎麼反而同情起那個混蛋來了?”
“不是同情,只是覺得可惜…畢竟他曾是你的愛人。”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縱然不明白普朗克爲何這麼做,可道森還是能從俄洛伊身上感受到一些別樣之處,起碼這位特立獨行的真者,不會找一個本來就心狠手辣,無情無義的男人。
“馬屁拍的不錯…是挺可惜的。”
很滿意道森如此說的俄洛伊被勾起回憶,好一會兒她才幽幽道:“那混蛋的父親更混蛋,他比這些年的普朗克更殘暴無情,將恐懼烙印在每個人的心中,就連唯一的兒子也沒放過…可他的父親敢於去挑戰一切事物,而不是和他一樣滿足於殺人,搶劫,妄想守着這座城過一輩子窩囊日子。
這混蛋從那時候就迷失了自己,他滿足於做一個海盜,所以他纔會在今天跟條垂死老狗似的,讓人厭惡,難過。
我讓奧考將他撈上來,在看到他這狼狽樣子時,說實話我遲疑了,我甚至想過能不能將這混蛋打發走,想要相信他還有一絲力量活下去,但這座廟容不得懷疑與後悔。
我的神告訴我,普朗克必須接受試煉,厄運小姐同樣如此,你也一樣,年輕人。”
結束回憶的俄洛伊說得不容置疑,道森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沉默少許後便直奔主題:“最後一刻的那是什麼?”
“前世,前前世,獨屬於每個人的過去…我說過的,任何人都無權審判靈魂,蛇母需要的只是去直面自身靈魂,讓人看清內心深處最本能的慾望,併爲之而動。
也許在你看來是我拋棄了普朗克,任由他墮落下去,可我當時並不知情,我只是覺得是時候回去了,就回去了而已…哪怕我出門時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因爲這是我的選擇,我該走的路。
我們永遠都無法確認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也無法得知未來如何發展,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時會死,但上天賦予了我們渴望,本能,所以我們必須相信這些。”
這可是連星界都自顧不暇的災難,一個不慎世界毀滅在虛空的吞噬下也不是沒可能。這種結果是道森絕不願見到的,他需要一種絕對能活下去的意志,就像接受考驗後的普朗克那般無畏,可這是涉及靈魂層次的考驗,其中的危險程度不必多說,還有前世記憶的問題要考慮。
“最後一個問題。”
儘管有些動心,但道森不會忘記自己是來幹什麼的,“說,有問必答。”俄洛伊的回覆斬釘截鐵,道森臉色逐漸凝重起來:“這片海域的下面,究竟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