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打電話問我有沒有按時吃藥, 什麼時候願意回家。我說快了。
他話鋒一轉,“寶寶,天藍海藍, 我聽你哥說, 楚莫言在唧唧歪歪的, 他腦子是不是有病啊。”
我說, “楚莫言不是腦子有病, 他是心眼太好。”
爸爸說,“寶寶,你怎麼好像很瞭解他一樣。”
我輕輕笑笑, 有點得意,“那你喜歡一個人八年試試, 一定連那個人穿什麼牌子內褲, 多少size, 腦子裡的九曲迴腸都弄得清清楚楚吧。”
爸爸停了一下才接我的話,“那倒是。”
我故意逗他, “爸,你有喜歡的明星沒有?”
“嗯。”爸拉長了音,“當然。你媽。我喜歡她的時間比你喜歡那個楚某人長。”
這是第一次我和我爸正面談起我媽。
我爸這個人怎麼說呢,他外表特別冷。冷得不經意有人看見他那張寫滿“你欠我錢”的臉心裡就忍不住打哆嗦。
記得康健對我說過一次,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敢沒心沒肺地抱他, 不計較他臉色的和他的親, 所以
這個世界他唯一愛的人只有我。
不是我對我爸這人有辦法, 而是我是他兒子。他對我的愛一直都明明白白直截了當。
我也感謝我天上的媽媽。她一直教我感謝人生。
就像現在, 雖然我覺得自己運氣夠差, 可始終覺得自己被幸福圍繞着。
“爸爸,你怎麼追到我媽的?”
他停了一會兒, 才很不情願地說,“我對你媽說,如果再不答應我的話,我就雪藏你。”
我大笑。沒想到老爸真無恥。
“那後來呢。”
“她說雪藏就雪藏吧,大不了我就改行。我一急,忍不住跳起來說,貝若薇,你不答應我我就跳樓!男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跑到頂樓往下跳,不小心踩着一泡狗屎。滑了一跤,摔着了腿骨,你媽媽看我那麼背,心腸一軟,就跟我了。”
我嘎嘎笑。
電話那端爸爸忽然感慨,“真快。一轉眼,你都這麼大了。寶寶你知道我最高興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我還沒有剎住笑容,聽見爸爸說,“最高興你像媽媽。”
“長的很像對吧。”
“長的很像,性格也像,我這一輩子最開心的,是遇見了你媽,有了你。”
我覺得個性裡我最像媽媽的地方是,假如趟一條河,總是能繞過水最深的地方。康健對我說,假如他換作我的話,一定會和爸媽的關係勢如水火。年少輕狂的時候,他以爲我虛僞。懂事了,漸漸覺得我做人很有慧根。
其實我哪裡有康健以爲的什麼慧根啊。當我按捺不住氣憤跑到徐亦然家門口堵住他大吵大鬧的時候,當我看見大叔爲了我衝着徐亦然獅吼的時候,我的反應簡直像個幾歲的小孩兒。
楚莫言發脾氣的樣子蠻可愛。
我慢幾拍地看着他。
他仰天長嘯的樣子一直停在我腦海裡,揮散不去。
大叔心裡一定超難過。我心裡也被什麼堵住了,想哭哭不出。
完了,看大叔幸福的項目裡,我眼睜睜看着又一條被刪減出去。不論我如何試着撮合他們,他們兩人都好像漸行漸遠。
我忽然記起一個電視劇的名字,覺得套用在我和大叔之間特別合適-------我拿什麼拯救你,我的大叔?
也許大叔並不需要我拯救。需要拯救的是我渴望大叔圓滿的心情。
楚莫言拉着我從康健和徐亦然身邊走開。我哥的樣子讓我覺得,他們之間還有很多未了結的牽絆。而楚莫言的樣子卻讓我覺得,他和徐亦然之間好像徹徹底底結束了。但是奇怪的是,他臉上沒有多少悲傷,反倒是一派輕鬆。
我和他看電影,逛街,我在他懷裡窩着大睡,居然睡掉了兩場電影的時間,大叔居然也沒叫醒我,我臉紅,更多的是開心。
我決定狠狠宰大叔一頓,報仇雪恨。居然在餐廳碰見了我爸。我朝他遠遠做了個手勢,彼此心照不宣扮成互不相識的摸樣。只是,爸爸一直很擔心看着我。
快結束了,我和大叔之間的故事已經走向尾聲。大叔開車送我回旅館,我心裡頭堵堵的,總想對他說聲再見,卻始終說不出口。車快駛向旅館,大叔在湖邊公園外停了下來。
我們漫無邊際的聊天。因爲知道離別在即,所以我都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麼。
“我想當愛着你的FAN.”
大叔卻說,“我寧願兩者合一。”
“如何兩者合一?”我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寧願你是FAN着我的愛人。”
“這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大叔肯定地說,“我不會吻愛着我的FAN,但是會吻FAN着我的愛人。”說完,大叔吻住了我。
很奇怪的吻。和以往的都大不同。沒有試探,沒有氣憤,沒有故意,很單純的一個吻。漸漸的,我和他都幾近瘋狂。
狹窄的空間裡,我們不顧一切撕扯着對方的衣服,大叔分開我的腿,進入我時我覺得了疼,更多的是急速的快感。我腦子裡充血,身體裡的血液在燃燒着,吞沒我所有的意識。那一刻我忘記了即將來臨的離別,忘記了盤橫在心裡一直不走的死亡陰影,忘記了一切。
在我懶洋洋靠在大叔身上,貪婪吸附着他給我的溫暖時候,我聽見他忽然對我說,喜歡我,要供我讀書,不讓我在娛樂圈,過去的,就過去了,他不計較,他會對我好,養我,要和我有共同的未來。
我的臉貼在大叔胸前。
шшш ✿тt kán ✿c○
淚水從眼角流出來。一會兒功夫,打溼了大叔一大片衣襟。
真的沒想到會這樣。我聽着莫言心跳的聲音,砸得很有力。知道他說的句句是真,所以愈發痛苦萬狀。
我寧願他對我只是玩玩。
寧願這一切都不過是自己做的一個一廂情願的夢而已。夢醒了,楚莫言和我就橋歸橋,路歸路,各走各,誰別記得誰。
他扳過我的臉,我胡亂說了很多話,每一句話,傷他的同時更傷自己。
那個時候,忽然看清楚了自己。其實,很可悲的,我也愛上了楚莫言,而不再是十歲起開始的單純迷戀。
我們慘白着臉互望。中間彷彿隔着一條大河。河裡緩緩流動的是,時間,生死的考驗。
這種絕望的心情緊緊蜷住我。使我努力躲避大叔對我固執的追逐。我卻在Z省最後一夜裡想明白了所有。
我流着眼淚給楚莫言寫了一封信,許了一個三年之約。
清晨,我躡手躡腳離開,和爸爸媽媽回合,趕往機場。坐在飛機機艙裡,我看着窗外層層疊疊的雲彩。
太陽被厚厚雲層遮蔽着。
雲像織錦的五彩布。天空藍得讓人忍不住想嘆息。
我要勇敢的活下去,就算爲了楚莫言。
這個時候,他一定已經讀了我留給他的那封信。大叔,好好努力。貝小諾也好好努力。三年後,如果我活着,很幸運的再次擁有生命和健康,如果到那時候,大叔還愛着我,我一定會回到他身邊。
假若很不幸的,我死了,相信三年以後,即使楚莫言還記得我,我這個人在他心裡的映像也漸漸模糊,到那時,就算貝小諾這個人消失了,永遠也沒回來,大叔也不至於太難過罷。
大叔,再見,三年後,我們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