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宋黎趁莫允還沒起牀就躲進洗手間開始洗漱,一切完畢後就坐在馬桶上唉聲嘆氣,一失足成千古恨那!珍惜生命,遠離莫允!莫允並沒有理會宋黎的刻意躲避,在莫允心裡,她已經是他的囊腫物了,即使反抗也是在做毫無意義的掙扎。莫允起身去隔壁房間洗漱穿戴好就回到宋黎的房間,這傢伙還真能待,居然還沒有出來,莫允就無奈的走到洗手間們前,輕輕的敲了幾下門好心的提醒她說:“出來吧,我要去上班了,你可以再睡會兒,餓了就叫李阿姨把早餐端上來,別在裡邊悶壞了!”沒有得到宋黎的任何迴應,莫允抿了下嘴繼續說道:“晚上我有點事,有可能很晚纔回來,你自己行動不便要叫李阿姨,有事給我打電話,我走了!”莫允又敲了兩下門纔得到裡邊的迴應,“嗯!”裡邊糾結萬分的宋黎聽到莫允這樣說話更是覺得有些無地自容了,但她就是不想出去見到他,宋黎也沒有回答,就悄悄的起來踱步到門前偷偷的聽着外邊的動靜,直到聽見關門的聲音她才縮頭縮腦的探出頭看了看,確定莫允真的走了她才鬆了口氣,緩步坐到梳妝檯前吹着頭髮,今天是父親的生日,哥哥要來接她,還是被他拒絕了,她向哥哥要了地址準備自己過去,宋黎打算白天去,等晚上宴會開始的時候就回來了,一來她不喜歡人多的場合,二來她也不想被別人知道她和那一家人的關係,她又不想拂了哥哥對父親的一片孝心和對自己的好意。說實話,一別十七年,再見面會是什麼感覺?宋黎的心情真的很複雜,有緊張有忐忑,這時候宋黎的電話響了,是宋則軒打來的,宋黎清了下嗓音接了電話:“哥!”“嗯,準備的怎麼樣了?我想去接你,你腿傷沒好我不放心你自己,”除了擔心宋黎她一個人有傷在身行動不方便外,其實宋則軒還是怕宋黎會臨陣脫逃的,父親等了她太多年了,他也希望父親和妹妹之間的隔閡快點解除,這樣一家人開心的在一起纔是真正的幸福。“放心吧,哥,我現在就換衣服,馬上就去了,等快要到地方了我再給你打電話。”“那好,我隨時等着你的電話,路上走注意安全!”“好!”宋則軒千叮嚀萬囑咐的才掛了電話。宋黎放下手機,起身就去衣櫃拿衣服了,她挑件駝色的羅馬針織一字領長袖上衣,一條米色長裙,一雙簡單舒服的平底布鞋,簡單的低馬尾,整體一副學院派打扮,看起來清爽乾淨,落落大方,她不想住柺杖,所以穿了一條長長的裙子,這樣跛腳走路的時候也不太容易注意她的腿傷,宋黎把母親生前給父親還沒織完的一條圍脖帶上了,那時候母親還沒來得及送給父親,他們就離婚了,後來這條沒有織完的圍脖直到現在還沒有織完,所以她打算替母親完成她沒來得及完成的心願,她要親手交給父親。看着手裡的圍脖,宋黎的心情又有些沉重,也沒什麼心情吃早餐了,拿着圍脖放進揹包就步履闌珊的下樓了,雖然可以離開柺杖了,但走路還是一瘸一拐的,也快不了,只得踱步前進,她來到樓下拿着手機在網上找了個計程車,也沒有給莫允打電話,只跟李阿姨打聲招呼走了。
來到宋則軒告訴她的宋家別墅的時候,宋黎就給宋則軒打了電話,告訴她已經到門口了,宋則軒馬上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伸出手要扶她,她笑着說:“我自己可以的!”“行了,就聽哥哥的吧,本來就有腿傷,照顧你更是正常的,要不是怕你臉皮薄我都直接抱你進去了,”“千萬別,我穿的裙子不方便,而且我確實臉皮薄,”宋則軒和宋黎說笑間就進了院子,宋則軒也是想讓宋黎的心情放鬆些,才說些自認爲還算幽默的不着邊際的閒話的,宋黎也不識破,知道他是用心良苦的,剛走到大廳,宋則軒就難掩心中的喜悅和興奮對着沙發上一羣有說有笑的人大聲喊一句:“爸爸!您回過頭來看看這是誰?”宋則軒這一喊,熱鬧的人羣就都紛紛轉過頭來往宋黎和宋則軒這邊看,與此同時,宋黎幾乎一眼就認出了當年的父親,那個讓她又念又恨的父親,是的,他老了,幾乎滿頭白髮,應該不到六十歲的父親看起來像個七十多歲的老人,這不禁讓宋黎的心又是一酸,眼裡瞬間籠罩了一層霧水,她心裡無數次想象見到父親的場面和心情,她以爲她見到他會是滿滿的恨,可她錯了,她現在還哪裡能找到一絲恨意?明明是心酸和心疼,心疼那個當年總把她抱在懷裡用胡茬扎她的父親!分開這些年他怎麼可以把自己弄成今天這副模樣?這叫她怎麼恨他?!宋振海看着宋則軒扶着的女孩兒從疑惑到驚訝再到震驚,最後竟然老淚縱橫張着嘴幾乎說不出話,很顯然他也認出了他掛念了十七年的女兒,“爸!認出來這是誰了嗎?”宋則軒先打破瞬間的安靜對宋振海說,“小黎!”宋振海艱難而肯定的從嘴裡顫抖的說出兩個字,“小黎……”宋則軒又低頭看着眼前的宋黎,宋黎早已經不知不覺淚流滿面了,哽咽的也說不出話,本能的一步一步的向宋振海挪去,看着宋黎向自己走來,宋振海也激動的站起身往宋黎的跟前走去,身邊的趙美慈急忙上前扶住宋振海的手臂,父女倆一個從門口一個從沙發邊往一起走,這段距離他們父女兩個人艱難的走了十七年,如今終於父女相見了!父女倆走到一起的時候宋黎再也控制不住的失聲痛哭起來,宋振海也是老淚縱橫,此時的父女倆,沒有擁抱,沒有話語,只是面對面站着痛哭,他們是父女,是心脈相連的父女,她的痛他豈能不懂?只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這些年,她父親的痛一絲一毫也不比她少。宋則軒一手拉着宋黎的手,一手拉起父親的手跟自己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然後宋則軒張開雙臂把父親和宋黎都擁在了懷中,十七年了,父親,妹妹終於團聚了,而天堂裡的母親,也應該瞑目了吧!
宋則軒把父親和妹妹輕輕放開,說:“爸,今天是您的58歲生日,我把妹妹找到了,您一定要開開心心的!”“好!好!我的小女兒,小黎,找到了!”宋振海拉着宋黎的手幾度語無倫次的說着,宋黎還是說不出話,只能淚眼朦朧的看着闊別十七年之久的父親,根本也找不到自己的聲音,看到這樣蒼老憔悴的父親,她再也恨不起來了!她現在甚至有些恨自己,“一家人團聚是好事!要高興纔對。”這時候站在一邊的趙美慈說了句話,宋黎才吸了下鼻子注意到了這個女人,大概有一米六的身高,白皙的皮膚,風韻猶存的樣子,黑色的頭髮挽在腦後,一身典雅的酒紅色禮服,顯得整個人都很端莊典雅,“這是趙阿姨,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小妹妹的生母,”宋則軒跟宋黎淡淡的介紹着趙美慈,趙美慈衝宋黎和藹的笑了笑,說:“終於見到小黎了,你爸爸整整唸叨了你十幾年,”宋黎眼神略冷的看了她一眼,若不是這個女人她們一家人怎麼可能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看出了宋黎眼神裡的不友善,趙美慈神情有些尷尬,宋則軒和宋振海也注意到了宋黎的變化,宋則軒就說:“咱們去樓上的書房吧,爸爸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呢,”“是啊,走,跟爸爸上樓去,”宋振海說着就拉着宋黎的手向樓梯的方向走去,宋黎的腿上有傷,只能慢慢的挪着腳步,宋振海注意到宋黎的異樣,剛要詢問,宋則軒就說出了他的疑惑“前幾天小黎不小心被車碰傷了腿,有些輕微骨折,才從醫院出來,要不然她也早就過來看您了,”“怎麼這麼不小心?!”宋振海忍不住心疼的說道,“沒事了,再過幾天就好了,”宋黎終於恢復了情緒微笑一下說着,“還是我抱你吧!”宋則軒沒等宋黎回答就把她抱了起來,“王阿姨,送上來一壺茶!”宋則軒吩咐完阿姨送茶就抱着宋黎跟宋振海慢步到樓上的書房,客廳裡留下一臉難堪的趙美慈和一些錯愕的親朋好友。
來到樓上的書房,宋則軒把宋黎放到沙發上,宋振海坐到宋黎的對面,宋則軒放下宋黎就隨意的坐在了宋黎的旁邊,隨後王阿姨也泡好茶敲門進來了,宋則軒接過茶就讓王阿姨出去忙了,倒了一杯茶遞給宋振海,又給宋黎和自己各倒一杯,宋振海接過茶輕輕的搖着頭吹着,輕啜一口,又輕輕放下,宋黎把她的包打開,拿出母親生前給父親沒來的及織完的半條圍脖放到面前的茶几上推給宋振海,說:“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這條圍脖,這是媽媽生前給您織的圍脖,只是,還沒來得及織完,你們就離婚了,後來……”宋黎的眼又涌出了淚,看着宋振海,聲音再次哽咽了,然後深吸了下鼻子定了下口氣說:“後來媽媽就茶不思飯不想,這條沒織完的圍脖也就再也沒有動過,直到當時的兩年後,她就抑鬱而終了,”說到這裡宋黎覺得自己的心又開始流血了,宋振海輕顫的手拿過圍脖,用顯得十分蒼老的聲音回憶着:“當然記得,這是那年秋天,月華要給我織一條過冬戴的圍脖,我陪她一起買的毛線,我選的黑色,月華又選點紅色和金色,說這樣搭配看起來很好看,她還說,紅色,代表我事業紅火,金色,代表我財源滾滾……只是,我對不起她……我對不起月華……”話還沒說完,宋振海就捧着圍脖低頭痛哭起來,看着宋振海傷心的樣子,宋黎也是於心不忍,宋則軒則是有過去輕輕拍了拍父親的肩膀,以示安慰,宋振海慢慢的擡起頭,眼睛幽幽的盯着圍脖,就好像在跟圍脖說話一樣,說:“當年的我一無所有,連家人都沒有,我是個孤兒,在孤兒院長大,後來,通過自己的努力上了大學,認識了你們的母親付月華,後來月華不顧家人的反對嫁給了一無所有的我,再後來就有了小軒,小軒九歲的時候你媽媽生了你,那時候的我工作做的順風順水,老闆的女兒趙美慈也是個熱情開朗的女子,和我一起搭檔工作,我們很合拍,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趙美慈對我就動了感情,那時候我明確變態過,告訴她我已經有家庭有孩子,但是她不在乎,或許當時也是正值青春年少,對我的愛情攻勢也是很猛烈的,你兩歲的時候在一次公司聚會酒後我們就在一起了,那時候我犯了永生都不可原諒的錯誤,導致後來家庭的破裂和月華的死,我致死也不會原諒我自己!”宋振海說到動情之處又是一陣泣不成聲,宋黎痛苦的閉上眼睛,宋則軒低頭沉默着……“後來趙美慈就有了你們現在的妹妹,美慈就有先天性心臟病,是很嚴重,經過治療也康復了一些,但始終是去不了根兒的,美慈得知自己懷孕心情很興奮,並且堅持生下孩子,由於她受不了大的刺激,趙家人也就依着她,後來你三歲的時候心心就出生了,不幸的是心心也患有先天性心臟病,而且比她還嚴重,那時候你們的母親隱約知道了趙美慈的存在,但是並不知道心心的存在,你們的媽媽,是我今生最愛的女人,”宋振海輕輕撫摸着手中的圍脖,宋黎微微的眯了下眼睛問道:“那你爲什麼傷害她?甚至她的死,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當時我並沒有想到月華這麼極端,否則……否則……就算誰死我都不會讓她死!”宋振海悲痛萬分的自責道:“當時這件事到了不得不挑明的地步,美慈和心心都有心臟病,自然不能受大的刺激和打擊,所以我不得不和月華攤牌,我說美慈和心心都有嚴重的心臟病,不能離開我,否則就是兩條命,我之所以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而爲之的!後來的月華沒有再強留我,反而很輕鬆的放開了我,簽字離婚了,沒成想……她會這麼極端!她會用她的死來懲罰我的背叛!我的心……自從得知她去世後我的心也就跟着死了……這些年我雖然活着,但是心已經死了……”宋振海沉浸在深深的回憶和自責中不能自拔,宋黎的心也再次沉到谷底,如果說母親是極端的,那麼,父親何嘗不是無情的!如果父親不背叛母親,母親是不會走到那一步的,愛情,葬送了母親的一生,生或死,愛別離,只在一念之間,母親說的話是對的,不能輕易愛上一個男人,再海枯石爛的愛情和山盟海誓都有可能變成水中月鏡中花,害人害己,甚至是生命!母親無疑是個癡情的女子,自古多情總被無情傷,在愛情裡是不是誰愛的多誰就註定卑微註定失敗?!“你有真正的愛過我的母親嗎?”宋黎哀傷的問着,“愛!至今乃至到死也是最愛的!當年若不是我太過於婦人之仁優柔寡斷,或許不會造成兩個女人的不幸,雖然我最終還是跟趙美慈生活在了一起,但我的心她始終沒有得到過,對於她來說,她的一生也是可悲的,造成這一切的後果就是我,所以,最該死的那個人是我啊!”宋振海說到最後恨不得捶胸頓足,或許是是太恨自己了吧……“對於你,小黎,爸爸更是沒有資格求得你的原諒,我也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你恨我也是理所應當的,你成長曆程的心酸和坎坷,爸爸深感內疚和自責,爸爸從小就沒有父母的愛,你作爲我的女兒我也沒有給過你父愛,我是個失職的父親,我是個該死的父親!我……”“過去的事了,別再提了,提起來無非就是徒增煩惱和傷心,”宋黎不忍心看着這樣自責的父親,母親用死捍衛了愛情,這個男人的心已經跟着她長眠地下了。
父子三人在書房一直聊到晚上八點半宴會開始,還是王阿姨敲門提醒樓下來了很多客人,纔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親耳聽見父親的懺悔,宋黎的心五味雜陳百感交集,恨或不恨,又有什麼意義?父親固然有錯,但母親何嘗不是自私的!她的眼裡心裡或許還是愛情和父親纔是最重要的吧,而哥哥和自己……她有沒有想過……宋黎擦乾了眼淚,說:“謝謝你和我說這些,你和母親之間的恩恩怨怨我們當兒女的也不能介入什麼,你的心你自己最清楚,你什麼承諾和決心也不用跟我說,至於我,這些年也過來了,不想再提,我現在也二十二歲了,以後的人生我自己完全可以照顧好自己,所以,你不必太自責,你只要照顧好自己就好了,”一旁始終沒有說話的宋則軒擡頭看着宋黎說:“小黎,以後你也不想跟我和爸爸一起生活嗎?”宋黎看着宋則軒說:“哥,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時間也不早了,你們也下去招呼客人吧,我也要回去了,”“你別急着回去啊!爸爸還要把你介紹給所有人呢,讓大家知道我找到我的女兒了!”還沒等宋則軒說話,宋振海就搶先一步說了,宋黎無奈的微笑了一下說:“我不喜歡太高調,就這樣吧,別跟任何人說了,”“不行!我的股份和遺產都已經給你留出來了,說什麼你今天都不能走,爸爸或許沒有多少年了,有生之年見到你死也算是瞑目了,你不能剛來就走,就算你今天不留下來住也要參加爸爸的生日宴會啊!”宋振海執意留她,宋黎急忙說道:“我不是爲了什麼財產股份纔來見您的,所以我不會接受您的任何物質上的饋贈,不然的話我一分鐘都不會留下的。”宋振海看着宋黎說:“那好,那爸爸就不提這些,你今天就留下來給爸爸祝壽吧!”沒等宋黎說話宋則軒就直接開口說:“小黎,我和爸爸都這麼留你你就不能留下來嘛?!”宋黎看着眼前的兩個人,就很是無奈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