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警方那邊傳來消息了,但是結果對我們並不利,因爲阿霞老公出事的地方剛好是一個監控死角,沒法看清楚到底是不是有人在支架上動了手腳,所以我們還是要負全責。
而醫院那邊也傳來消息了,阿霞老公的手術很順利,生命保住了,接下來就是穩固階段了。
我讓小皮去調查阿霞一家的資料,小皮沒多久就把結果給我了,阿霞一家就是典型的農村進城務工人員,七歲的兒子讀一年級,因爲在a市沒有房,工作也不穩定,所以她兒子沒辦法進公立學校,只能去一所很差的民辦學校,不但學費高,老師的流動性也大,學風也不好。
我打電話給宋澤峰,問他有沒有空,想約他出來吃晚飯。
宋澤峰很快就答應了,“行,我晚上有空。”
他又問我:“想吃什麼?”
我說:“吃什麼都無所謂,重要的是安靜,因爲我有些事想跟你說。”
他說:“那就52樓的空中餐廳吧,我們很久沒有去那裡了。”
……
確實是很久沒有去了,回想起第一次和第二次來,那已經是恍若隔世。
宋澤峰訂的還是第一次的那間主題包廂。
意外的是,前兩次來都沒有見到老闆,這一次居然見到了,出乎意料,那老闆也只是三十出頭的年紀,留一筆八字鬍,長得很像胡兵,笑起來十分陽光。他說,他跟宋澤峰是一見如故,算是很好的朋友。
現在想想,我認識的宋澤峰的朋友很少,除了安妮,就是眼前這個了。
他是沒有什麼朋友?還是不願意我走進他的世界?
進了主題餐廳後,宋澤峰依然是點一份情侶套餐,心型的餐具、食物、曖昧的燭光,加上有情調的音樂……第一次來的時候,我會因爲這些東西感到尷尬和曖昧,但現在不了,這些東西完全影響不了我。
從早上接到工程部的電話開始,我就沒有吃任何東西,一天下來也餓了,於是我拿起刀叉開始吃牛排,一邊吃一邊說:“今天我們的施工現場又出了一單事故。”
“我聽說了,”宋澤峰沒有吃東西,只是靠在沙發上看着我:“你這一次處理得很好。”
“一般般,我有件事想求你幫忙,你們恆意平時不是固定給幾所公立小學捐助嗎?能不能幫我塞個孩子進去?是那個傷者的兒子,他現在讀的是一所十分不好的民辦學校,一個學期三千塊,如果轉到公立,他就可以不用交學費了,我瞭解過了,現在的公立小學只要進去了,是不收任何費用的。”
宋澤峰完全沒有思考便答應我了:“沒問題,不過有一個條件。”
我問:“什麼條件?”
他指着桌子上的食物,十分平靜地說:“先吃完桌上的食物,然後我們去江邊走走。”
我怔了怔:“就這樣?”
“就這樣!”
吃完飯,我便跟着宋澤峰去了江邊。
江邊有一個很長的公園,有一排明亮的路燈,有人坐在岸上垂釣,有人在跑步、散步,我和宋澤峰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走着,誰都沒有說話,更沒有像一般的夫妻那樣牽手,他在前,我在後。
走了大約有一個小時,我終於忍不住了:“宋總,我走累了,可不可以停下來休息一下?”
他看了看時間,然後才淡淡地說:“那還是回家吧,停下來會有蚊子。”
接着,他往回走。
我再次跟在他高大的身影背後,踩着他的影子,只覺得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宋澤峰,你心裡想保護的人,究竟是誰?
……
次日。
我在下樓梯的時候看到張小霞在訓斥李阿姨:“這麼簡單的早餐你都做不好,你在這裡究竟是不是混日子的?成天只知道跟在馬如意屁股後面轉悠,你真把她當成家裡的女主人了?告訴你,她不過是一個臨時娶來的,遲早要從這個家裡滾出去的,你就不要枉費心機在她身上了……”
李阿姨委屈地站着,一聲都不敢吭。
我很明白,張小霞是在指桑罵槐,李阿姨是這個家裡對我最好的人,所以張小霞才故意要她難堪。
如果我幫李阿姨,那李阿姨的處境會更慘。
所以我故意裝作看不見的樣子,只管換了鞋就出門。
可能是我對張小霞的無視刺痛了她,她突然把我叫住:“幹什麼去呀?”
我簡單回覆:“上班。”
她“噗”地笑了:“就你那破公司有什麼好上的?聽說昨天出了一單事,差點死人了,我看撐不了多久就要倒閉了吧?”
我回頭看着她:“是你做的手腳,對不對?”
“我做手腳?馬如意,你沒有證據就不要亂污衊人,這種事犯法的,我可不會做。”
我冷冷地看着她:“你也懂法?你前夫怎麼死的?”
她忽然就笑了:“看情況吧,該懂的時候懂,不該懂的時候,就不懂了,畢竟中國的法律和咱們美國的不一樣。”
“也是,你是從美國回來的,你不懂中國的禮儀,在我們中國,百善孝爲先,爲了我爸,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包括犧牲我自己。你做這些,不就是想逼我離婚嗎?其實我本來已經打算和你兒子離婚了的,可現在出了這一單事故,我要賠錢,所以又要依靠宋澤峰來替我出藥費了,這婚,現在離不了了?”
張小霞冷哼一聲:“想要你離婚辦法多的是,何必一定要讓你賺到錢再離,讓你賺到錢了再離,那你的日子不是太好過了嗎?我呢,就是要慢慢把你們兩個都搞死。”
張小霞最後那狠毒的眼神讓我打了個冷戰。
……
當天下午,我又和小皮去醫院探望那個受傷的工人。
那個工人已經醒了,就是神智還不清楚,手腳被綁在牀架上,阿霞解釋說是爲了防止他亂抓,因爲要把腦子裡的淤血排出,所以醫生在他頭上裝一個血袋。他抓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把血袋抓下來了。
我說我知道,我以前也是醫生。
阿霞還親切地拉着我的手說:“早上的時候,市第十一小學的主任給我打電話了,說可以收我兒子當插班生,還說是你幫忙的,馬老闆,我們在外面打工的,不怕苦不怕累,就怕苦了孩子,擔心孩子受不到好的教育,你現在幫我們家解決了一個大難題,我真的很感激你……”
阿霞又說了一堆感激的話,並且保證絕對不起訴我們,我讓她照顧病人的時候也要注意休息,有什麼困難就找我。然後我纔跟小皮離開醫院。
到了車上,小皮遲遲不開車。 щшш★тTkan★¢ ○
我問他:“怎麼不開?”
他說:“如意姐,我有點擔心你的狀態。”
“爲什麼?”
“你……太善良,人一善良,負罪感就特別重,可你要知道,你做的已經夠好的了,這件事可以暫時放下了,接下來的安撫工作就由我來做吧。”
我無力地靠在椅背上:“不是負罪感,只是想做到問心無愧,不要在心裡留下什麼遺憾。”
接着我又說:“你現在不是在談一個新訂單嗎?先放一放吧,或者接下來再承包出去,我們公司不要親自做。”
小皮不理解:“爲什麼?”
“因爲我懷疑接下來還會有事故,還有,現在正在做的項目也不要趕工了,務必保證每個人的安全,明天你給所有的工人做一次安全培訓吧,讓他們不管做什麼都要保證安全了再做。”
小皮說:“可如果不趕工的話,我們的工期會延遲,還要給客戶交違約金。”
“違約金可以交,還有,你讓老嚴那邊停止招人,這段時間不招新員工了。”
小皮問:“是不是有人故意搞我們?要不我找人查一查?”
“不用了,就算查到了也消除不了源頭,只能自己小心點。”
小皮很是可惜地說:“如意姐你有做生意的頭腦,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我們公司完全可以在兩年內擴展成爲紅星那樣的裝修公司,但現在一來,我覺得公司會停滯不前。”
“沒辦法,先度過這一陣子再說吧,”我閉上眼睛。
小皮大概是見我不想說話了,這才發動車子離開醫院停車場。
……
工傷事故才平息沒幾天,我的生活又再次被掀起波瀾。
張小霞漸漸開始插手恆意了,這段時間恆意集團的活動都是由她來出席的,什麼新品發佈會,精英峰會,新店揭牌儀式等等……
有些記者就喜歡挖掘一些所謂的豪門八卦來駁版面,趁着張小霞出席活動,他們專門問張小霞一些關於我和宋澤峰的事情。
“請問張女士,去年宋總和馬小姐那場婚禮轟動全城,那麼他們婚後的生活是否也過得甜蜜美滿呢?”
張小霞:“這無可奉告,我是最近纔回國的,他們的事情我不清楚。”
“你們不是住在一起了嗎?”
“雖然是住在一起,但是我那兒媳婦天天早出晚歸,一天到晚見不着人影,有時候想關心一下她吧,又不知怎麼開口,她不怎麼愛搭理我這個老人家,脾氣也不太好,可能年輕人有年輕人的世界吧,我平時跟兒子在一起的時間多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