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的總統包間轉眼就堆滿了人,沈季軍在自家地盤上無須多慮,振臂一呼便能集合勢力,故而只帶了勇子進房,許朝陽和姜岸然則不然,特別是許朝陽,幾乎將他主力部將全都帶在了身邊,這種格局下若說他毫不戒備未免也太唯心了,不過從姜岸然那懶散隨意的樣子看來,倒是一個帶着兄弟前來湊熱鬧的主兒。
豫王委實生得魁梧有型,一八七的身高往房內一站,頓時帶給入內的人一股壓迫感,再加那一身隱隱透出的貴氣,便更加令人在自慚形穢中反生排斥。
許朝陽的頭馬趙雲飛藏不住一臉的不悅,拉長了臉尾隨着許朝陽進入,這人正是在多鐸入駐蓋子岐時,由許朝陽派出來刁難多鐸的金牌打手之一,昔日輸在了多鐸的鐵拳下,一直蓄含着滿腔的不屑與不平,所幸雙方別無太多機會打照面,未曾公開過這層近似於敵對的情緒。
趙雲飛不爽的瞥了多鐸好幾眼才走了進來,伴着許朝陽落座的地方站定後又一直有意無意的冷眼掠過多鐸的身影,虞小倩將此看得明白,心下一急,也顧不得性子裡的羞怯和閉塞,趕緊從豪華茶几後面挪步走出,來到多鐸身邊陪他一道寒暄、安座,以期剛柔合併下能緩和多鐸那鋒芒畢露的氣場。
說實話,多鐸的身邊還真是需要這樣一個柔美弱勢的“花瓶”,自從虞姑娘往他身旁一站,縈繞在他周遭的戾氣、貴氣便有效的化爲了和氣、福氣。
首先,帶着家眷便不是亡命徒;接下來,女眷出席便不可能設鴻門宴;最後,這名女眷端的是溫婉低調,正是流氓不敢奢望的秀外慧中型,這樣的姑娘不是沒有,而是需要耐着性子淘,一干人等刀光劍影的混沌度日,哪有那般寧缺毋濫的心氣兒?通常能取其一便湊合着要了。
於是,從女眷的類型和質量可窺見到多鐸的性情是偏向於睿明理性的,同時,也可看出他是一個充滿掌控欲和善於自控的人,這樣的人不做坐大則已,若有機會坐大必然不可小覷。
明眼人能憑藉一個男人背後的女人分析出這個男人的本性乃至他的前景,這解釋了名流權貴爲何要極爲苛刻的限定擇偶條件的原因。民間也有類似的諺語,稱其爲:娶個好媳婦,足好三代!
這樣看來今天的會面必定是以友好求和爲目的,只有瘋子纔會帶着家眷背水一戰,而在衆人心裡,多鐸已在不經意中告訴了他們,他是理性大於隨性的人,即便是“瘋”,也是有的放矢的瘋,斷然不會隨心所欲。
包房中的氣氛忽然輕鬆了起來,連起初神情戒備的許朝陽都露出了平時尋歡作樂的隨和表情。那名與勇子同行的妖嬈女子轉間帶進來一撥燕瘦環肥的小姐,正應了房中這一干齊齊鬆懈下來的男人之想,便全體熱火朝天的投入到了挑小姐的活動中。
多鐸不是天神下凡,很多事未必能算計得不差毫釐,原本帶虞姑娘一起出席是不得已而爲之,因他從未見過虞小倩的父母,更不知道她的家所在何處,於是只得將她帶在身旁看顧。哪知道這“不得已而爲之”的事竟然發揮了作用,眨眼之間就擺平了這羣虎狼之勢的流氓們的諸多猜忌。
多鐸想不到不代表他看不到,充斥在房內的緊張氣氛在虞小倩大肆亮相後一掃而空,叫他不得不爲之驚歎、側目、考量,原來他家這小媳婦如此能耐,只一個盤靚條順簡直不足以形容其光彩。
但凡酒色聚集一氣,氣氛多是高漲的,但也是無法商談正事的,不過多鐸的本意即在於此,且讓許朝陽等人先盡興再說正事,如今這心願達成得極好,一干人等幾乎忘了來時那揣度和懷疑的心境,儘可能的給自己找着樂子。
待到時值夜半,多鐸看準時機掏了厚厚的一沓錢出來放到桌上,示意衆小姐各拿一份當做包夜的費用,就此將虎狼聚會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峰,蓋子岐的流氓們無不快意稱頌,許朝陽等頭領見勢互遞眼色交流一番,破天荒的準了手下們攜伴離席,不多時的功夫,包房中便只剩下了三個頭領和帶着虞姑娘的多鐸。
早已被房內打情罵俏的男女弄得手足無措的虞姑娘終獲清淨,即便瞌睡得上下眼皮打架,但好歹是不必再受那桃色場景的侵蝕,何況真正意義上的會面至此纔開啓帷幕,那便是再疲倦也不得有分毫顯露。
多鐸等待了整整一晚上,這時候已無需再拐彎抹角,只等三巨頭各據一方的穩坐下來,便語調沉着的說道:“許哥、姜哥、沈哥,感謝你們當初容我金豫忠入駐蓋子岐!如今我有心涉足其他領域,想暫時先撤出蓋子岐一段時間,不知三位有無異議?”
姜岸然目露精光的瞥了多鐸一眼,心直口快的開口道:“我說今天怎麼這麼大動靜,把我們全都叫到了一起,搞了半天你是在辦送別會啊?”
不待欲開口的許朝陽出聲,沈季軍也說了一句,“豫忠,如今這世道不是那麼好混的,蓋子岐表面看來是窮山惡水,可實質上卻是依傍着金山的福地,你那賭檔雖小,卻也日進斗金,關鍵是沒有風險,何必要去外面瞎撞?”
許朝陽原本是最有資格頭一個發話的人,被連插兩局後反倒放棄了開口,一雙眼直視着多鐸,似乎想聽一聽他怎麼迴應。
多鐸淡淡的掃視了三人一眼,謙和的笑語說道:“三位兄長一直對我照應有加,我也不便有所隱瞞,今天來拜會我那名老翁本是由一樁是非牽扯出來的麻煩人物,但而今我與他已干戈化玉帛,了結了前嫌。這老翁眼界寬、心胸廣,看好年輕人的衝勁兒,有心請我代爲打理旗下的一些事務,我認真考量過,覺着少壯時期多見見世面不是什麼壞事兒,便答應了下來,離山的原委不過如此。”
多鐸毫不隱瞞的做派令得在場的人一愣,包括虞姑娘也是頭一次親耳聽到如此內幕,神情自然有些愕然,這一絲細節沒能逃過蓋子岐三大流氓頭子的法眼,考慮到流氓家庭不大可能同配偶細說公事,便愈發感到多鐸說的話是具有可信度的。
許朝陽冷笑一聲,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今天這排場用在踐行上未免小題大做,不過就是要走嘛,何須這麼破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