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在衣着顏色中有着特殊的地位,非平民所能穿戴,尤其是去賀別人的生辰,若穿得比主人還要尊貴,那是太過不敬。
所以若瀟今天難得的穿着一身的白,隱紋刺繡的衣領、袖口、下襬,不張揚卻高貴,普通白玉鑲嵌的腰帶,隨意的懸着一塊青玉,隨着腳步的走動而微微搖擺,低調而樸質。作爲客人的隨從而來,恰到好處。
而今日清逸殿下一改常裝,一件赤紅金縷蟒紋外袍,一雙玄色厚底雕花長靴,手中持着一把象牙爲骨絲錦成面流蘇似銀的摺扇,配合着他那雙惑人的丹鳳眼,清朗的面容,高挑的身姿,似有似無的微笑,一副風流倜儻高貴儒雅的模樣,引得少女頻頻回顧。
剛剛與大皇子拓土寒暄完的清逸正陪着若瀟在大皇子府中閒逛,時而講解着眼前路過的景物。僕人想來都是認識四皇子的,遠遠的見着了就開始行禮,清逸殿下溫文爾雅的迴應,惹來姑娘們一陣騷動。
若瀟低下聲音揶揄道,“清逸,你女人緣不錯,連大皇子府裡的女婢都對你有好感!”
清逸微笑着注視遠處行禮的女婢,口出無奈道,“若瀟,你來就是爲了看這個的麼?”
若瀟輕笑道,“當然,還有另外六位英俊的皇家寵兒。清逸殿下,你要知道,我是以你侍從的身份跟來的,可不能表現的太過。只是,剛纔大皇子看我的那個眼神,呵,清逸,你府中曾有過男寵侍妾麼?”
清逸腳步一亂,臉微紅着,語聲極小的說,“貴族裡流行的玩意兒,那時候不清楚收過兩個少年,那個……若瀟,你不惱?”
“惱什麼?惱殿下曾經收過男寵而不是義正言辭的拒絕?我的殿下,你敬我一聲先生,可別把我真當做老古董了,時下里流行的事情,我還會一點都不清楚!只是清逸,逢場作戲,別當真就好。當然,你若不去玩,那更好!”若瀟玩笑着,故意曲解了清逸的意思。想來大皇子有這嗜好,那兩個小倌也是他送給清逸的吧,所以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詫異和了然,因爲今天裝束淺白了些,顯得陰柔羸弱了吧,若瀟心中暗笑。卻也沒有因爲自己被當作了男寵而惱怒。
清逸還想解釋,卻也知道在口才上是比不過若瀟的,既然若瀟表示不介意,那自己也不該自討沒趣,訕訕笑了笑,便不再繼續。
“到了吧,那是誰?你的胞弟——最小的七皇子云遐嗎?”若瀟看着遠處墨綠衣裳的少年,欣賞的笑笑,“果然是活潑好動,單純又好奇心旺盛的孩子,長得比我想象的還要古靈精怪,清逸覺得呢?”
眼前的少年約十三四歲,個頭不高,眉清目秀,卻有一雙和他同胞哥哥一樣的靈動的眼睛,或許是因爲還稚嫩,便顯得更加奪人神采,而現在少年正用着那好奇的眼睛一點架子也沒有的纏着一個戲子問東問西,大有不問到底誓不罷休之態。
清逸看着少年便皺着眉苦笑道,“若瀟,你還不清楚,這小子比你看的資料裡還要頭疼的多……”
話還沒說完,那邊的少年已經發現了突然出現的兩人。看着紅衣的那個,少年歡呼一聲便放棄了他的問題,一點也沒有貴族矜持的奔了過來,嗓音清脆可人的撒嬌道,“四哥,雲遐好想念四哥,四哥都不到宮裡來看雲遐,也不讓父皇批准雲遐去四哥府上玩,雲遐一個人對着夫子先生的,腦袋都成漿糊了。”
若瀟微微挪了點腳步,讓自己稍退後些,遵了禮數,便靜觀他們兄弟二人相聚。
而這邊清逸已經笑着問道,“是沒人幫你逃課,沒人幫你答夫子的題目了吧!小子,你這點心思還好意思說出來!不是有侍讀的嗎,應該是禮部侍郎的公子吧,怎麼不叫他幫忙?”
“四哥你不知道,那個人古板又小心,一句話也不多說,一件事也不多做,什麼都是‘殿下,這樣不可!’,我看着他那副表情就想逃!四哥,你帶我去你府上玩兩天吧,我保證不出亂子,好不好?”那雙更似桃花的眼睛正瑩瑩的看着他的胞兄,大有不答應就哭出來的跡象。
清逸剛想答應,又一個聲音遠遠傳來,“老七,不要又用這招欺負你四哥,還當自己是三歲小孩啊,要什麼都得順着你,四哥,別答應他,否則我們都不得安寧了!”
若瀟看到來人個子與自己相仿,卻比自己健壯,年紀不大,十八九歲的模樣,線條硬朗,輪廓分明,偏方的臉只看得出下巴尖着。緞織金鹿紋斜襟長袍,高筒黑靴,腳步很大,笑聲爽朗,看着有些武氣。而若不錯,他便是與二皇子甫炎同胞兄弟,六皇子寒璃。
“六弟,你來了。”清逸溫和的說道。
“四哥!”六皇子抱拳行禮道,擡起頭來,突然看向若瀟道,“這個人兒是誰?四哥你府上的,看着面生?”
七皇子也湊上來肆無忌憚的打量着若瀟,又偏過頭去問,“四哥,好俊秀的人兒,哪兒找來的,也給雲遐尋個。”
若瀟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將眼睛期待的看着清逸,似乎欲求脫困。當然,這是不是若瀟真實的表情就不得而知了。
清逸近些日子已經漸漸瞭解了若瀟的多變,便也不敢當真,只是淡淡的開口解釋道,“府裡帶來的侍從而已,只此一個,雲遐要人,跟內廷的太監說一聲,自是有的讓你挑,不要打我府上人的主意。”
七皇子微癟着嘴,依依不捨的鬆開已經拽緊的若瀟的衣袖。而六皇子似恍然道,“莫非是那個,那個什麼來着,……原來四哥也好這個,嘿嘿,趕明兒我送兩個侍童到你府上,你看如何?”
“那個是什麼?六哥你幹嘛說話說一半?”七皇子不太明白的嚷嚷。
而清逸已經尷尬的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六弟你莫胡說!”
這邊六皇子看了眼不知何故漲紅了臉的若瀟,瞭然的笑道,“四哥,你還就別不承認了,大哥前年送你的兩個小倌你不就收下了,怎麼六弟我送的四哥就不肯收?還是因爲他?”
若瀟是憋笑憋出內傷來,卻又不能笑出聲,只能擡眼看了眼清逸,便別過頭去輕咳了數聲。
清逸捕獲到那雙帶笑的眼睛,知道若瀟沒爲這個生氣,便也放下心來,卻不想老七又大驚小怪的呼道,“什麼什麼!四哥,你也喜歡這個,那他……他……就是……”
說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反而又一個平穩的聲音插進來,“七弟,老遠就聽見你的聲音,又在煩你四哥了?”
若瀟微擡起眼尋聲望去,來者兩人。當先說話的那個面容平和,看不出有什麼特徵,卻在表情變動時每一處都成爲恰到好處的分佈,似乎改動一點點都會變得不完美。這樣的人,天生的概率極小,往往是後天形成,而若後天形成,那麼,此人不可不小心。他應該就是三皇子殿下飛宇了。若瀟心中暗暗留心。而對另一人,若瀟知道,剩下的未見之人只有五皇子止水,而他果然如若瀟所想,有點自閉、自卑傾向,頭總是微微低着,身子微僂,只掃了一眼自家兄弟,又垂下眼去,讓人會不自覺的忽視掉他的存在。
“三哥!五弟(五哥)!”這三人見着來人,都恭恭敬敬的行禮。
三皇子笑得恰如其分,聲音帶着點磁性道,“自家兄弟,不用多禮。七弟,你難得出來一趟,大哥這裡結束後要不要去我府裡轉轉?”
籠絡人心也那麼自在,似乎都成了習慣,若瀟看着三皇子的身影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