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雨
二皇子府
“二哥,真的要做嗎?這可是……”
“都這時候了,還婆婆媽媽的幹啥!現在既然都到帝都了,反而有利於我們成功,天助我也,還有什麼好慌的!”
“可是……可是大哥現在不在城裡呀!”
“不就是昨日被邀去踏青賞春麼,到時候正好,我們處理好裡面再一個回馬槍端了。你現在馬上去告訴那幫人,今日酉時三刻開始行動,只有一刻鐘時間,必須控制住城門,等時辰到了,城門關閉,我看大哥能做什麼,哼!”
——————
“人到手了?”
“是,在他必經的路上劫了,一切辦妥,先生不必擔心。”
“我還是再去看看,最後關頭,一點差錯都使不得。對了,清逸殿下現在在哪裡?”
“剛退朝,去吏部了。”
“差人勸他早點回來,府裡也可以辦公。薛安,你也囑咐好家將,務必守好王府,安全萬萬不得有失!”
“是!”
——————
換了身尋常灰衣的若瀟和薛安撐着傘低調的走在泥路上。
雖然帝都的路比較平整,但近幾日天氣陰寒,時常有些小雨,排水不暢,路上積水便多。快要到達時,一個拐口,若瀟剛走過去,一輛疾駛的馬車從身旁躍過,馬蹄濺入水坑,接着車輪也飛快碾過,若瀟在旁被濺了一身的泥水。薛安在前一回頭,剛想喝止,若瀟已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示意不要多事。
“您……”
“沒事,只是泥水而已,那人在這個屋子嗎?”若瀟雖然也有些鬱悶,但想到正事,便也只能忽略。
“嗯,迷暈了,估計一個多時辰後就會醒來!”
“好,我先看看!”
那個侍讀廋廋高高,身材修長,方臉無須,衣服已經被換成了普通的粗布質地,從裡到外都換了,包括鞋襪。頭髮也放了下來,沾着些水漬和泥巴,極爲狼狽。
薛安看着面前除了張臉其餘都看不出是貴公子模樣的侍讀,問道,“先生,這樣可妥當?”
若瀟打量他五官分明的臉孔,搖頭道,“還不行,讓你帶的東西都帶齊了嗎?”
薛安一愣,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道,“先生吩咐的東西都在這裡……”
“嗯,我給他再妝點下。”若瀟笑笑,拿起粉膜之類的化妝用品便往那侍讀臉上招呼。
等若瀟讓開身子,薛安發現,面前的侍讀已經有些變樣。雖然五官還是這五官,但乍眼看去便是另一個人,怎麼也想不到剛纔侍讀的身上去。薛安大爲欽佩,躬身道,“先生,這樣便好,我馬上把他弄出去。”
“別!”若瀟阻止道,“你的樣貌太顯眼,被人撞見起疑就遭,還是我去!”
“這可不行,我叫幾個手下過來,讓他們做!”薛安想到若瀟這樣冒險,心中便是一驚。
“來不及了,還是我來吧!”若瀟打量了自身狼狽的衣衫,將頭上束着的髮簪拔下,交給薛安道,“你先拿着,我把他搬到路邊去,現在剛入未時,務必要讓他們在一個時辰內發現他,否則,安排針對三皇子的事來不及展開,就被打亂了,到時候還真成了漁翁得利,這可不行!”
薛安看着披着頭髮順便還將自己髮絲弄亂的先生,苦笑道,“先生,您可千萬別有事,若……”
“別烏鴉嘴,只是把這人弄出去而已,若真那麼巧,你也別插手,還是按老計劃秘密通知禮部侍郎的家人,知道嗎!”若瀟瞪了他一眼道。
“是。”薛安無奈而擔憂的回答。雖然薛安知道應該阻止,但長期習慣聽從若瀟吩咐的他怎麼也沒辦法再拒絕那命令式的口吻。
若瀟走前幾步,架起那個侍讀,腳步微一踉蹌,還是站穩着向外走。也幸好若瀟個子還算高挑,架起這侍讀雖有些吃力,到還沒動不了的地步。努力走出門外,多走幾步,一直走到一個冷清的屋檐下,若瀟才喘着氣將人放下。
雨水讓若瀟和這侍讀變得更爲狼狽,若瀟跪在地上,仔細的把眼前這人的裝束再好好審覈一遍,怕再有什麼疏漏,畢竟三皇子的眼力不差,若找到什麼端倪可就前功盡棄了。正檢查到脖子時,若瀟隱約發現他似乎脖子上掛着什麼,伸手一探,是一個長命鎖。
若瀟神色一變,連忙去取那長命鎖。因爲雖然長命鎖一般都會讓孩子從小佩戴,但富家子弟的長命鎖做工精緻而且往往是純金打造,這麼大個疏忽差點漏掉,若瀟想想心理就打個冷戰,全然沒注意到身邊動靜。
“喲,偷東西都偷到乞丐頭上了,真是不得了喔!”一個冷嘲熱諷的聲音在若瀟身後響起,若瀟心中又驚,但手仍沒停歇,將已經解開的長命鎖捏在手裡,不言不語。
“把他們兩帶回去,走——今天人抓到了——”這聲音剛落下,便立即有人欺上前來,反手架住若瀟,然後一把拎起靠着牆腳的侍讀。
若瀟怕薛安衝動,連忙環顧四周,卻見不到他的人影,心中一惱,腳步微頓。
“啪!”便有人立刻一掌拍在背上,嘟囔着,“磨磨蹭蹭幹什麼!還不快上車。”
若瀟擡眼,面前是輛破舊的馬車,掉漆的木門,泥濘的車輪,還有廋弱的老馬。又被推了下,若瀟趔趄的晃了晃,被迫爬上馬車,但在那兩個捕獵的人不注意時,悄悄將手中的長命鎖丟在了路上。
在顛簸的馬車上,若瀟抱着雙膝縮在角落,一動不動。外面,兩個男子小聲談論着。
“今天交了差,明天不是我們了吧!”
“切,只有你不是,我明天還要再蒐羅一個哩!”
“話說……最近那位是怎麼了?突然……”
“哎呀,這個你也敢說,不要命了!”那聲音更加小聲,“上面喜歡做什麼,我們做奴才的滿足就好,管那麼多!你不嫌命短!”
“是!是!大哥……多謝大哥提醒,小弟我以後絕對不亂說……”
“好了好了,別說了!把人交差了,我們也好睡一覺,都找了一整天了,也沒個消停。”
對話到此結束,沉默開始。
若瀟心思百轉也沒有辦法想到這計劃居然連自己也搭上了,不過這計劃既然已經展開,更容不得自己破壞掉,所以若瀟只能用手將自己臉弄得更髒些,假裝成一個貪到偷乞丐的小賊,反正一身泥濘,又是雨水,也看不出什麼模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