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語聲尊敬的稱呼一如既往, 沉穩的男子悄然站立堂中,等候吩咐。
“薛安,你來這裡可有人阻止?”沙啞的聲音平淡幽靜, 一如那雙淡定的眸子, 靜靜注視, 不帶濃彩。
薛安思考一陣道, “不曾, 不過屬下在密文裡報備過,陛下應該知道。”
“嗯,這樣就好。”若瀟點了點頭, 淺笑道,“本以爲不會再親自請你前來, 現在看來, 我考慮的還不夠長遠。有些事情, 還需要你手下的力量。”
“先生是欲打算讓薛安做什麼?”薛安比較謹慎,只問要自己做什麼, 卻不問若瀟打算做什麼,也不問打算用那股力量做什麼。
若瀟起身,笑道,“不用緊張,我只是將之前未完成的事情處理完即可。”
薛安恭聽不語。
若瀟來回踱了幾步, 淺笑說, “薛安, 最近陛下心情不會太好, 大部分是我的原因, 所以你少在他面前提起我,留個案底就行。”
“是。”
若瀟繼續說道, “薛安你就別常來了,畢竟你已經是禁衛軍副官,陛下有意讓你熟悉之後接掌禁衛軍,常來我這兒,被聞風的大臣知道不好。派個靠得住的人和我聯繫就可,真有事情我會讓他聯繫你。”
薛安想了想,道,“屬下明日會讓日風和您聯繫,他是當年南下的十人中的一人,爲人謹慎,做事利落。”
若瀟點頭道,“好,不過事情你還是需要知道些,我今日讓你前來,不單是爲這個。關於現下所有的局勢資料,老樣子放在我原來的屋子,然後先將禮部的所有官員的資料整理出來……”
薛安一驚,這是要動禮部,看來當年殘餘的勢力要清掃乾淨了!不過臉上仍沉穩答道,“是,先生還有什麼吩咐?”
若瀟思索一陣,道,“將御史臺的所有資料也儘快整理一份,包括從御史臺轉遷其他官職的官員,全部並且詳盡的整理出來,十日之內務必完成。”
薛安遲疑一愣,連忙答應。
若瀟又說,“別緊張,我暫時並不打算做什麼,這些不過是以防萬一。對了,如果方便,把陛下的走動情況和接見官員的記錄也複製一份給我。”
薛安苦笑答是。
這樣泄露信息,若不是對象是先生,陛下肯定直接砍了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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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御書房內
只是穿了便裝的帝王坐在御座上批閱奏章,時而喝杯茶,潤潤喉嚨。
突然,似想起什麼,帝王開口問身旁侍立的男子,“今日薛安是不是沒有來過?”
“回陛下的話,薛安今日的確沒有過來。”侍立一旁的正是御前帶刀侍衛薛平,語氣恭謹的回答。
“喔!平時每日都來,怎麼今日有事?”帝王也就是清逸隨口問道。
薛平答,“是。薛安剛纔報備過今日去文定侯府。”
“文定侯府?文定……侯……”清逸初時不過下意識的重複,待回過神時語氣有了間頓,立即讓四周伺候的人等退下,才神色不穩的問,“爲什麼去那裡!是不是若瀟讓他去的?”
薛平神色斂謹,語聲沉穩道,“屬下不知。薛安只是記錄了今日去文定侯府,並沒有其他解釋。”只有在沒有外人在時,薛平等早期追隨清逸的臣子纔會用過去的稱呼,自稱屬下而非微臣,只用敬語卻不張口閉口的說那句‘回陛下的話’,也算是不疏遠了彼此的關係,讓清逸自在些。當然,私心裡的一點點巴結和熟絡便也不用多說了。
清逸沉默,有些煩躁和不舒服。
以往若瀟和自己雖然不能算形影不離,但有什麼動靜自己立刻就能知道,有什麼疑惑也可以立刻見面探討解答。哪像現在,自己在皇宮,她在侯府,有什麼事若不是自己問,連知會都不會知會自己。這樣的感覺真是……萬分的讓人不快!
況且,她既然招薛安前去,必然有什麼事!她難道有什麼計劃?是什麼呢?薛安怎麼還沒回來?
清逸想了又想,沒有想出答案卻讓情緒變化更加難以控制。他定了定神,閒問其他道,“最近還有什麼大事?”
“到京的鎮南侯小姐已經入住撫月閣有兩日了,有婢女向底下打聽您什麼時候接見她們。”薛平如是說道。
清逸嘆氣道,“罷了,今日也沒心思審奏摺了,你隨我去撫月閣。”
薛平一愣,想要勸說,卻還是不得不忍住。若是提皇后知道後會不高興,那簡直是火上澆油麼,只是現在去,還真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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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月閣,曾經的一座公主府邸。雖然在宮內便有小門與之相通,但到底不算是宮廷的一部分,已經獨立開去。現在作爲這鎮南侯小姐的暫居之地,不算降次也沒有逾越了禮數,可謂是恰到好處,不過,這也只是部分人的看法。
一些激進人士希望這小姐直接納入後宮,或者乾脆拆了那與宮廷間的宮牆,算實際意義上的入了宮廷,以穩定南方初顯不寧的局勢;而另一些人則認爲不管要不要納妃,都需要一系列的禮數,不能沒有章法直接行動,而這禮數折騰起來便能折騰半年。畢竟當時迎娶皇后因爲需要趕在先皇下葬之前,一切從簡,才能一月內完成,而這一次,當然要彌補禮數上的不周,好好做的完美。
不過,這只是普通的政見不合,對於帝王來說,只須留中不發。
然而,臣子們並不知道,對於清逸來說,問題還在於究竟要不要納妃,如果皇后一味反對,自己又能如何?堅持,還是妥協?
清風拂面,金桂飄香。恍惚間,清逸已經穿過小門,來到了獨置小院。其實桂花只是零星早開了幾處,卻不知不覺間散漫四周,將香意留駐在那小小的院門間。待人走過,如同滿桂盛開的香溢讓人回味流連。
清逸稍作打量,也不得不讚嘆這裡設計的巧妙。
一路而行,有薛平在旁指使四周的僕從,他們初時雖顯驚慌卻並不騷亂,清逸看着心下滿意。
等走到一處庭院外時,隔着長廊遙遙凝視,清逸也不得不感慨這鎮南侯的確有一個出色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