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攥緊了手,紅脣動了動,壓抑的情緒幾乎要把她擊垮。離淵和她在一起三年,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心思,嘆息一聲,幫她做了決定:“既然下不去手,那就跟本尊離開,離開這個地方,離墨修淵遠遠的。”
蘇岑沒有回答:“……”她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離淵的蛇尾卷着她的腰身,把人拉入了他的懷裡,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讓她直視着自己:“你還在猶豫什麼?”
“滅門之仇……”她不可能不報。她的確是心軟了,說她這一次自私也好,她只想到了自己和墨修淵之間過往的愛恨情仇,所以,最後她也沒有能夠殺掉墨修淵,可從家仇來說,她卻不能不殺了墨修淵!
這是墨修淵欠了他們一門!蘇岑低着頭,雙手攥得緊緊的,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稍微哪怕輕鬆一些,否則,她幾乎一想到自己因爲心軟放了滅門仇人,她首先不能原諒的就是自己。
離淵心神一動,金色的眸仁極狹長的一部分深深望着蘇岑:“……”
蘇岑頓了頓,才繼續說,只是聲音不知道是因爲方纔情緒的起伏,還是因爲別的,格外的喑啞:“更何況,我已經找到了第二個人,沒有取到他的心頭血,暫時還不能離開這裡。”
離淵的眸色更深了,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一僵,須臾間,彷彿又因爲心裡終究是念着他半分而愉悅了起來,先前的不鬱一掃而空,不甚在意道:“本尊已經待在這裡千百年了,出不出去已經無所謂了,況且,沒了這一個,還有別的人能夠成爲第二個人。”
蘇岑卻是搖頭:“可我不想錯過。”她沒有時間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如果她死了,離淵生生世世都出不去了,她不想如此。她欠了他的,所以,她必須在自己死去之前,至少儘自己最大的能力找到那些人,即使最後依然找不全,可她畢竟是盡了全力,即使她死去,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而目前來說,她只是需要時間,需要好好整理自己的心情:“再給我一段時間。”她一定能夠狠下心,先前她不就做得很好?
她決不允許自己再失敗了!
她已經錯過了最好的一次機會,如今只能當這一次斬斷了過去所有的情誼,等下一次,她絕不會再心慈手軟。
離淵聽了蘇岑的話,瞳孔動了動,金色的蛇眸流轉間最後只餘下一聲嘆息:“好,本尊等你自己想清楚。”否則,就算是離開了,她心裡有執念,依然會念念不忘……倒不如,等她自己決定。她如果想要殺墨修淵,他就陪着她等,如果她要離開,他就絕不會再放手!
機會只有這一次,往後,他也不會再輕易放任何人把人從他身邊奪走。
蘇岑並不知道離淵心中所想,更不清楚離淵對她抱着的心思,就算是離淵對她平日的行爲的確是親暱了幾分,可她也只當是離淵在玉符裡這些年無聊了,所以開的玩笑,如果她能早些知道離淵竟然肯爲她做到那種程度,也許,她斷然不會再決定留在京都。而是會遠遠的逃開,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再也不踏足一步。
而同一時刻百鬼竹林內,墨白扶着墨修淵躺在了地下宮殿精緻的軟榻上,一旁站着墨修淵專屬的大夫,替他解開衣袍,把傷口很快包紮好。在大夫替墨修淵包紮的時候,他從始至終都是閉着眼,一旁的墨白看不出墨修淵心底的想法,可墨修淵周身森冷寒宵的氣息,卻讓他心裡坦蕩不安。
墨白本來今天主要是被派去處理嵐月夫人被綁走的事情,可等他解決完嵐月夫人的事,就得到稟告百鬼竹林出事了。
他急匆匆從王府回來,就看到傷了很多侍衛,派人把那些受傷的侍衛帶下去,當得知動手的人是昭華郡主時,墨白心裡咯噔一下,總覺得是出事了,於是,他顧不得王爺的命令,匆匆趕到了地下宮殿,剛走到與皇陵相連接的密道口,就嗅到了濃烈的血腥味。他慌張地打開密道,入眼就是王爺一身是血地躺在地面上,唯一讓他放心的是,王爺臉上的神情還是算是鎮定,並沒有發怒的前兆,只是冷得發寒。
墨修淵看到墨白過來了,就閉上了眼睛,平穩的呼吸讓墨白猜不到王爺這會兒到底是醒着,還是在假寐。
等大夫退下後,墨白望着墨修淵身上裹着的白紗布,“噗通”一聲雙膝跪在了地上:“王爺懲罰屬下吧,這一次是屬下沒有考慮清楚,讓王爺受到了這麼重的傷,屬下該死!”墨白沒有問到底是誰傷的王爺,可不用問,光是想也能猜到是昭華郡主,畢竟整個百鬼竹林密不透風,唯一進來的一個外人就是昭華郡主。
雖然墨白知道昭華郡主嫁給王爺的目的不一般,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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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是想到了她是想要爲南詔國得到什麼機密的東西,怎麼也想不到,昭華郡主竟然是抱着殺了王爺的心思。可唯一讓他不理解的是,昭華郡主既然還能闖出百鬼竹林,而他遇到王爺的時候,王爺已經不能動彈,那麼……昭華郡主爲什麼沒有徹底下殺手?
可這些話,給墨白一百個膽子他也是不敢問的,只好低垂着頭,等着王爺發落。
墨修淵卻沒有說話,可他一張俊臉也的確稱不上好,薄脣緊抿着,眉頭擰得緊緊的,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疑惑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他的右手掌心裡還緊緊攥着那塊玉牌,彷彿捏着他的命一般,甚至比命還要重要。終於,不知墨修淵是不是想通了什麼,亦或者,他是決定了什麼,慢慢掀開了眼皮,露出了一雙冰錐似的寒眸,微微偏過頭,森冷地看着寒白:“吩咐下去,關閉城門,沒有找到她,任何人都不得出城!”
墨白詫異地擡頭:“不能出城?可這……”實在是不合常理?也難以服衆,本來這些年,王爺行事作風都一貫狠辣,已經不得人心,如果再引起絲毫的紛亂,會不會更加對王爺不利?
墨白想到的,墨修淵怎麼想不到?可他一點都不在乎,他本來三年前就應該隨着她離開的,可偏偏他這人不信來世,所以他只要這一世,所以等用了某種非常人的手段知道了她的魂魄還遊離在人世間時,他想到了這個辦法,可這一切,卻又因爲今晚那女人的出現一切又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抿緊了薄脣,心裡的疑惑被破開了一個口子,再難以癒合。
墨修淵眸光裡看不出起伏,深得彷彿一汪深潭,裡面透不進任何的光亮:“按照本王吩咐的去做,把消息散佈出去,就說捉拿刺傷本王的刺客,本王至今昏迷不醒,這個理由已經足夠了。”墨修淵說完,頓了頓,不知想到了什麼,加了一句:“不要說出刺客的身份,讓今晚上的人把嘴巴都閉緊一些。”
墨白聽完墨修淵的話極爲詫異,畢竟他一向是知道王爺的心狠的,從那次直接想要毀了昭華郡主的容貌他就知道了,可王爺如今這般吩咐……是對昭華郡主心軟?可這不像是王爺的作風?可墨修淵身上的危險壓迫感太重了,墨白根本不敢多嘴,應了聲,就要退下去吩咐。
可墨白也只是站起身走了兩步,再次被墨修淵喊住了:“下一級秘旨,讓人秘密潛入南詔國,想辦法得到蘇岑從小到大的生活習性以及解除到的人,尤其是……最近三年。”
墨白詫異地愣住了,頓了須臾,才連連應聲,只是直到關上宮殿的門,他依然驚愕不止,王爺竟然只是爲了查一個人下了一級秘旨?畢竟,他跟了王爺這麼久,也只見過王爺下過那麼兩次……而且,讓他更加不理解的是,王爺怎麼會突然對昭華郡主感興趣了?還是說,今晚上,在宮殿裡,王爺和昭華郡主發生了什麼讓王爺改變了態度?
這一切都是一個謎,唯一知道的,恐怕也只有王爺和昭華郡主本人了。
墨白帶着近衛命令一下,頓時在整個京都掀起了軒然大波,畢竟攝政王遇刺,這可不是小事,再加上竟然還昏迷不醒了,這……讓一些人的小心思蠢蠢欲動,立刻就開始派人前來問候,實則是打探消息。只不過,墨白雖然坐鎮九王府,卻對來客一律不見,也包括了本來歡歡喜喜去大婚,半路卻被劫道的嵐月夫人,好不容易被救回來了,就得到墨修淵遇刺昏迷不醒的消息,婚這下是肯定結不成了,可人她好歹是要見的。
可墨白也把她直接擋在了外面,不管怎麼問,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只說王爺昏迷不醒,暫不見客。
嵐月最後等了半宿,看實在是問不出什麼,只要意興闌珊的回去了,讓人去打探消息,卻也只得到墨修淵此刻在百鬼竹林,可就算是給嵐月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去闖百鬼竹林,那裡可不是說進就能進的,進去了,可能就出不來了。不過,唯一讓嵐月值得慶幸的是,昭華郡主被抓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看來,主子那邊是成功了!
嵐月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幾乎要激動得蹦起來,看來自己忍辱負重還是有回報的,解決了昭華郡主,她總覺得除掉了一個心頭大患。
雖然說王爺對昭華郡主並沒有別的心思,可那張臉卻讓她很有危機感,如今再也見不到了,只要她抓緊時間抓住了王爺的心,等王爺痊癒了,她成了正王妃,還怕以後不能要風要雨?所以,目前她要做的,就是關心照顧好王爺,讓她對他徹底死心塌地。就算是見不到人,她也能讓王爺感覺到她的心!
嵐月想通了之後,大晚上的就開始親自跑到了王府的小廚房,開始熬製蔘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