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蛇小娘子
墨白還想開口,可對上蘇岑的目光,到了嘴邊的話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他怕蘇岑會厭煩,以至於不肯在跟着他們一起,因着還有兩日的路程,她若是想走,他們根本攔都不攔不住,甚至沒有藉口再留下她。
“好、好吧,那郡主自己一人小心這些。這是求救的信號彈,若是遇到危險,郡主把這個點燃了,屬下會以最快的速度趕來的。”墨白小心翼翼地手裡的圓球遞了過去,拇指大小,卻是分量不輕。
蘇岑想了想,還是伸手接了過來,放在了隨身的荷包裡,“別跟着我。”
墨白頜首,也不敢攔着,擡手讓守在樓梯口的近衛放行,等蘇岑離開了,才囑咐一人速度去把消息告知王爺,有王爺尾隨着,倒是也不怕郡主遇到危險。
蘇岑出了客棧就朝着一個方向走,從城門口過來時,她撩開帷幕看到過一件藥鋪。
鎮子裡的人不少,這會兒天又剛剛擦黑,來來往往的,很多人。
蘇岑擡步緩緩走着,就快要到藥鋪外時,突然一人撞了過來,蘇岑閃過一躲,那人歪過頭,隨意說了句‘抱歉’,就繼續往前走。
可蘇岑卻是停下了腳步,低下頭,盯着縈繞着黑氣的玉符,眼睛驟然發亮。
第五個人……
這次竟是這般順利。
蘇岑直接轉過身,開始不遠不近地跟着那個人,那個人似乎是喝醉了,腳下踉踉蹌蹌的,走路很不穩當,穿了一件灰色的大褂,天黑瞧不清楚質地,不過髮髻凌亂,有些潦倒的模樣。蘇岑一邊跟着,一邊在腦海裡分析着讓這人貢獻出十滴血的可能性,越是糟糕,卻是有所求,有所謀,也越是對她有力。
只是蘇岑還未跟到近前,突然被人伸手攬住了腰肢,蘇岑一怔,擡手就劈了過去。
卻是被攥住了手腕。
四周縈繞的熟悉的氣息讓蘇岑臉色發沉,“放手!”
“你跟着那人做什麼?”墨修淵的聲音低沉帶着擔憂,若非看到她不對勁,他斷然不敢貿然出現。
“關你什麼事?放手!”蘇岑臉色陰沉,尤其是想到這個人想要害死她的孩子,新仇舊恨加在一起,蘇岑掙扎了片許發現掙脫不開,歪過頭去看,發現那人快消失不見了,心急之下,拔下頭上束髮的簪子就刺到了墨修淵的手臂上,血瞬間涌了出來。
墨修淵一痛,放開了手,蘇岑迅速轉過身,可擡眼看去,哪裡還有那人的身影。
蘇岑轉過身,死死瞪着墨修淵,氣得要把人給撕碎了。
“墨、修、淵!”蘇岑從未感覺這般生氣過,在墨修淵伸出手時,咬着牙在他另外一隻手臂上咬了一口,墨修淵這次卻沒把人給放開,“你彆氣,我是擔心你,你跟着那人作甚?”
“血血血!我想要他身上的血!”蘇岑氣得吼出聲,狠踹了墨修淵一腳,那人卻也只是悶哼一聲,依然不鬆手。
可聽到‘血’時,卻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臉色白了白,“抱歉,我不知道……”
“放手!”蘇岑咬牙,根本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
若不是她他也不至於跟丟了人,他到底是發什麼瘋纔要在這裡攔住她?
“你別、別急,我幫你找!”墨修淵攬住了蘇岑的腰肢,把人直接攔腰抱了起來,就開始朝着那人離開的方向奔,可一直走到街尾,也沒再瞧見那穿長褂的男子。
蘇岑的臉色很不好,呼吸被氣得也不穩,墨修淵懊惱不已,垂着眼,卻不敢看蘇岑的表情。
“找啊,你不是說找嗎?人呢?人在哪兒呢?”蘇岑本不願這般刻薄的,可話一出口,不是你傷就是我傷,話裡的嘲諷讓墨修淵的臉白了幾分,卻抱着人更緊了,“我會幫你找到的……”
蘇岑冷笑一聲,“放我下來!不用勞駕,人我自己會找!”
她是瘋了纔會覺得他此刻的模樣看起來極爲可憐。
“雲惜……”墨修淵抱緊了她,不捨得放手,只是墨瞳對上蘇岑沉冷的目光時,心一抖,還是把人給放了下來,抿緊了薄脣,小聲道:“我會幫你找到的,明天天亮之前。”他最後在蘇岑轉身頭也不回時,忍不住下着保證。
蘇岑半個字都未多說,只是背對着墨修淵的目光還是隱隱攢動這一抹複雜的光,最後消失殆盡。
蘇岑一直等走到墨修淵看不到的地方,才陡然停下了腳步。
苦笑着垂着頭,暗罵自己沒出息,揉了揉眼睛,才擡起頭,臉色發白的繼續往前走,只是剛走了沒兩步,蘇岑瞧着醉醺醺從一個酒坊裡走出來的男子,瞳仁驟然縮了縮。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那長褂的男子正提着一罈子酒,搖搖晃晃地朝着蘇岑這個方向走,很顯然他剛剛不是失蹤了,只是拐進了酒坊裡,她與墨修淵沒有看到罷了。
擦肩而過時,蘇岑又握住了玉符,感覺到周身的黑氣,蘇岑彎了彎眉眼,一直繃着的一口氣,輕輕吐了出來。
那人似乎察覺到蘇岑的目光,慢慢轉過頭,醉眼惺忪得瞧着蘇岑,“姑娘,你盯着我,作甚?”男子醉了酒,說話有些大舌頭,眯着眼睛,面容倒是白淨,看着像個書生。
“只是覺得公子面熟,不知公子怎麼稱呼?”
男子歪着頭,仔細瞧着蘇岑,溢出一抹輕笑,“我啊,我曲文書,曲就那個曲子的曲,文書就是那個文書,姑娘怎麼稱呼啊?”
蘇岑卻是答非所問,“公子這麼晚了,是要回家嗎?”
“回家?”男子自嘲地笑了聲,“哪裡有什麼家?不過是在城郊的破廟借宿罷了,時不待人……生不逢時啊……”
蘇岑瞳仁亮了亮,“原來公子姓曲啊,那就是小女子認錯人了,有緣再見吧。”蘇岑說罷轉過身,不等男子回答,也對他在身後呼喊的聲音充耳不聞,就朝前繼續走,既然居住的地方知曉了,那還怕人走了不成?
蘇岑去看了大夫,大夫說孩子沒事,蘇岑這才真正鬆了口氣,等回到客棧時,墨白正緊張地等在外面,看到蘇岑,連忙迎了上來,“郡……夫人,你沒事吧?”
“沒事。”蘇岑攏了攏衣襟,越過墨白,朝樓閣上走去,到了房門前,推門進去,順便關上了門,把墨白等人隔絕在門外,也把外界隔絕開,她腳步虛浮地走回到牀榻前,坐下來,怔怔然得瞧着前方,卻是許久都未動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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