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大慧兒大大咧咧的跑過來,衝着幾人就嚷嚷,“外面來了好多人,他們是來找大蛇神算賬,還鼠疫就是大蛇神的報復,讓把它交出去。”
朱修一躍站起來,沉聲道“你們先待着,我去看看。”不放心,又加了一句,“都是姑娘家,這種事兒教給我。”
他囑咐完了,撩着袍就匆匆走了。
楚娉婷看着他的背影拐個彎兒不見,轉眼對上胡滿戲謔的眼,她一下就覺的不好意思了,“我就是覺的朱修這人——正經起來還挺是那麼回事兒的。”
胡滿“是嗎?沒覺的他挺爺們兒?”
臉上的表情不好意思了兩秒,楚娉婷就湊近她,眯着眼,“跟李顯比起來,朱修這個總在眼跟前晃悠的,那個更好?”
“李賢更好——”
“哈?你更喜歡李顯的二哥?不是吧——”
胡滿從大門裡走出來,只見外面人頭攢動,更熱鬧的是彼此起伏的咳嗽,個個面帶菜色,目光哀怨,憤怒。
“你怎麼出來了?快回去。”胡老爹連忙把剛露面的人擋在身後,一個爛菜梆正正好砸在他臉上,順着胸膛掉在地上,他身上已經花花綠綠,都是污穢。
沒容胡滿話,二寶拉着她的手要退回去,“大姐你快回去,這些人瘋了。”
拽一下,沒動,他使勁兒,反被胡滿拉的又趔趄到門邊兒。
“走啊,你不能待在這兒,”二寶急得跺腳。
回答他的是一聲嘹亮的口哨。
這是叫蚯蚓的口哨。
二寶的臉一下垮了,不認同的看着胡滿,“蚯蚓要是傷人,爺爺真的要愁死了。”
摸摸頭二寶的頭,胡滿回身對上胡老爹的臉,“爺爺,你信我。”
“我就是信你,你也不能叫蚯蚓啊,在傷了人可咋辦?”胡老爹氣急了。在面對憤怒的衆人時他毫無底氣,現在只想大事化事化了,不要再出什麼亂了。
胡滿輕輕攥住他的手,用誠摯到令人感動的語氣道,“爺爺,我已經是大人了,禍是我惹的,也應該由我來解決,真的!爺爺你相信我。”
趁着胡老爹感慨萬千的空擋,胡滿擦着他出來,出現在衆人視線中。
她看衆人,衆人看她。
人羣中突然有人喊道“就是她,她就是那條害人蛇的主。”
求雨失敗沒讓蚯蚓背罵名,沒有證據的鼠疫反倒讓它被人千夫所指。
胡滿心疼蚯蚓一秒,看向那喊話的人,沒記錯的話,這人是第一次想砸鋪時被自己嚇住的那個,臉色很不好看嘛。
據楚娉婷提供的消息,蚯蚓掀起鼠疫的事兒是田家讓人傳的流言。
他們很成功,讓病急眼的人把矛頭轉向胡滿,惹起民憤,羣而攻之,她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被冤枉投毒更是活該,誰讓她不是個好人?誰讓她傷天害理了?
胡滿從一個坑裡跳進另一個坑裡,條條都是死路。
“大蛇神若是有那個降罪的神力,你們還有機會站在這裡對我罵罵咧咧?”她的聲音高昂,帶着怒氣,黑沉沉的眼睛從衆人臉上掃過。
不接受別人的反駁,她接着用含有精神力的聲音道:“聽信謠言,以訛傳訛,那個人有真憑實據?信口開河就要將人逼到死地,你們的良心何在?”
“你這妖人少胡八道蠱惑人心。”
“就是那害人的蛇爆發的鼠疫,有人親眼所見。”
“把妖蛇交出來,打死它我們就全好了。”
“交出來。”
“交出來——”
一羣人沒人真的將她的話聽到心裡去,他們毫無道理可言,叫囂着將手裡的爛東西,商量好了似的,一股腦朝着胡滿砸。
劈頭蓋臉,臭雞蛋,爛菜葉,天女散花式的落在胡滿身上,臉上,‘咚’的一聲,從她沾着污穢的額上砸下一塊拳頭大的石頭掉在地上,烏七八糟的臉上立時見了血。
那鮮紅的血順着眉眼橫流,紅紅綠綠像個染坊。
血糊了眼,胡滿的視線蒙上一層紅紗,看向那些面目猙獰的人,更加的醜陋無比。對這樣的攻擊她本可以避開,但身後是爺爺,是弟弟,由她在的地方,家人不能在受委屈。
“滿——”朱修驚呼一聲,大跨步上前擋在她身前,那不間斷的髒東西還在狂風暴雨般的砸。
朱修閉上眼轉過身,將後背送出去,心裡替胡滿委屈。
一隻手將他推開,甩到身後。胡滿眼睛也不眨的又站出來,用一種毫不妥協的姿態迎上。
鼠疫是她搞出來的,若這些人砸她能出氣的話,她沒什麼不能受的,但惹怒了她,誰都別想好過。
‘嗷唔’一聲,令人心驚的狼嚎聲在人羣中炸響。正專心朝人砸東西的衆人真真被嚇一跳,捂着胸口罵罵咧咧的讓出一個圈。
挽着包袱的老婦人,與一個脊樑微弓的少年人暴露在視線中。
是白氏與狼崽。
胡滿腳下動了動,詫異的看着他們。
他們怎麼來?
白氏看見狼狽不堪的孫女,欻的一下,眼淚砸下來,她嘴脣顫抖這呢喃:“我的孩啊,這是怎麼了。”
拽這白氏手的狼崽眼中帶着熱切,臉上帶着兇狠,直直的朝着胡滿來。
“砸啊,讓他們把蛇精交出來——”
“砸死他們。”
瘋狂的人不會因爲出現倆人就停止,他們有備而來,爛菜葉臭雞蛋多的是,對着大門前的人砸,邊砸邊靠近,手裡的東西砸出石頭的威力,砸的人生疼。